说爱我到死的人□□了

　　18
　　隔壁？这个人不是林业平吗？他不是席越的舅舅吗？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是席越的舅舅吗？”为了防止跑错，他还是又追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刷完牙，有些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道：“都说了他不在我家，在隔壁。”
　　突然之间地被陌生人翻白眼，许承泽的心里有点儿不好受，但没办法，是他来打扰别人在先，他只得提着东西从院子里退了出去，转身去了最左边的一个院子里，这一回他可算是不需要问任何人了，因为他看见了正站在门口水池边洗着什么的席越本人。
　　这么冷的天儿，这大早上的，他不在屋里待着跑水池边上来洗什么呢？他就不信这么大个房子里没有一台洗衣机！
　　“席越！”许承泽将手里的东西往一旁的水泥地上一搁，然后快步往席越身边跑，双手冻得通红的席越在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时，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当他看到许承泽时更是惊地无以复加，许承泽的目光则落在了对方通红的双手上，他突然脑子一热，想都没想便伸出双手去将席越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了手心里，那一瞬间，只感觉刺骨的冰凉直达天灵盖，他被冰的浑身打了一哆嗦，但也没舍得放开手。
　　“许承泽？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席越用力地抽出来自己的手，顺便问他道。
　　随着席越冰凉的手从自己的手心里抽离，许承泽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但他还是有点儿心疼席越，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席越的手上随后又移到了他的脸上，他笑着道：“我来看看你啊！别问我是怎么找到你家的，你就当我神通广大！”
　　许久没笑过的席越因为他的这句话突然弯了弯唇角，许承泽见他笑了，心情大好，又道：“不过也有点儿小尴尬啦，我刚刚走错屋了哈哈哈哈，刚刚一不小心走到隔壁房子去了，一个男的在门口刷牙 我还以为他是你舅舅呢哈哈哈哈哈……”
　　席越原本还带着一丝微笑的嘴角又再次耷拉了下来，他恢复了以往冰冷的神色，道：“那是我二舅。”
　　“啊？”许承泽满脸茫然，席越没再讲话，转身去水池里洗起了衣服，许承泽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席越正在搓洗的衣服上，光是他正在清洗的这一件雪白的毛线衫便让他变了脸色，这…根本就不是席越的衣服啊！席越不可能有材质这么好的毛线，他上次给他买的也都是羽绒服，所以，这是谁的衣服？
　　“你在给谁洗衣服？”他直接问了出口。
　　席越顿了顿，道：“表弟的。”
　　“家里没有洗衣机吗？”许承泽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些。
　　席越道：“这个材质的毛线衣不能丢到洗衣机里。”
　　许承泽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那这些呢？”他指着桶子里的衣服继续问道。
　　“舅舅舅妈还有外婆的。”席越依旧如实回答。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洗衣服？”许承泽伸手想去拉住他的手腕，但临到碰上，他还是没能握上去。
　　“等价交换，我住他们的房子，吃他们家米饭，付出相应的劳动，应该的。”席越将手上的毛衣拧干，放进了一旁的盆子里，随后又拿起一件黑色的牛仔裤。
　　“应该个屁，这么冷的天，这么多厚重的衣服，这么冰凉的水，明明是机器可以干的事情非要你来干？”许承泽的手握成了拳，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么冷的天，席越却要帮他们一家人洗衣服……再加上方才他二舅听到席越名字时的态度，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家人对席越一点儿也不好，亏他方才还那么乐颠颠的觉得席越过得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结果却是这样……
　　“你住的环境怎么样？床大不大？晚上睡觉冷不冷？住几楼？”问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三层高的楼房。
　　席越这回没答话，许承泽这会儿也算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些事情，席越过得不好，估计他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甚至根本没有像样的床！思及此，他不再管顾席越的意愿，而是直接往楼房大门里跑，席越还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阻止，许承泽已经冲进了客厅看到了客厅一角由几条长凳搭建起来的“床”，上面还铺着许承泽熟悉的被子……
　　原来，席越过得就是这种日子……
　　席越站在门口，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缓缓开口道：“习惯就好。”
　　“怎么可能习惯得了！”许承泽回过头瞪着席越，满眼都是怒气，随后他指着那张“床”，问道：“这被子你还要不要？”
　　席越蹙眉，不理解他这问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就这一床被子，肯定要的。”
　　许承泽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那好，赶紧收拾收拾，带上这床被子，去我家。”
　　让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见鬼去吧！
　　席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没有拒绝许承泽，而是非常听话地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最后，许承泽将他的被子往自己背上一背，道：“如果不喜欢这里的话，以后放假都去我家。”
　　水池里的衣服才洗了一半不到，盆子里的泡沫也没冲洗干净，席越就这么趁着大家都没起床的时候跟着许承泽离开了，后来每每想起都不知道当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只觉得天南地北去哪儿都好，只要有个容身之所，只要不是林家就行。
　　19
　　“席越的那破被子哪儿去了？”林长岚走进小叔家下意识地往席越的凳子“床”瞟了过去，凳子还在原处，只是铺在上面的破旧被子没有了影踪，方才进门的时候明明看到水池里有才洗了一半的衣服，这说明这人刚刚应该都在洗衣服啊，怎么这会儿不见人影了呢？小叔一家好像都还没起床，也是，这才早上九点不到，马上要过年了，家里的家务活又有免费劳动力干，冻得要死起那么早才是傻呢！穿着厚厚羽绒服的林长岚走到茶几旁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随后下意识地又往席越放书包的位置看，结果也没看到对方平时放在小角落里的一个破书包，这是什么情况？他人呢？水池里的衣服才洗一半，人哪儿去了？
　　这时，有间卧室房门被打开了，是他小婶，女人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长岚后问道：“长岚来了啊，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啊？”
　　林长岚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来找席越问问作业。”但其实他是空着手来的。
　　“席越啊，这个点儿，他应该在晒衣服吧，平时都在我起床的时候他刚把衣服晒完来着。”女人指了指二楼，林长岚自然心领神会，连忙快步向着楼上跑去。
　　“嗨，大学霸，早上好啊！”还没到二楼阳台，林长岚便已经用阴阳怪气的声音与人打起招呼来，“晒衣服呢？”
　　待到林长岚看见空旷旷的阳台时才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楼下水池里的衣服都没洗完呢，席越晒什么衣服？也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女人的咒骂声。
　　“这个天杀的席越，上哪儿偷懒去了，这都几点了，衣服才洗这么两件！我倒要看看，这偷懒偷的他中午吃什么！啊呸，废物一个！”
　　骂的真脏！林长岚掏了掏耳朵，一脸鄙夷地望着楼下那个叉着腰骂人的胖女人。
　　许承泽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席越认真铺床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席越给他带来了一种家的温馨感，无关乎父母，无关乎亲情，就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那种温馨感。
　　“这个被套我会洗干净还给你们的，谢谢你，我……”因为许承泽有点嫌弃席越的被子太破，提议要给他买床新的，但席越不同意，他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了他一个新被套，美其名曰“看着舒服一点”，但其实只是希望席越睡着舒服一点，免得到时候睡着了一脚踩进了被子的大洞里导致大洞越来越大，席越于是只好用新被套把自己的被子套好，现在不仅套好了被子也铺好了床，他正想和许承泽说些什么却见这人正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露出奇怪的笑容，他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有些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许承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一直是咧着的，连做了一下表情管理，他拍了两下胸脯冲席越尴尬一笑，道：“那个，我就是看你铺被子的手法娴熟，就想问问你，能不能也帮我整理一下床铺啊？”
　　席越愣了愣，随后点头应道：“嗯，可以。”
　　许承泽于是迅速将席越带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又站在一旁无意识的咧嘴笑着看他为自己忙碌的模样，越看越好看怎么回事？
　　20
　　“你爸妈一直都不在家的吗？”在许承泽家住了一晚上后的席越发现他好像一直都没能见到他父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虽然他一点也不好奇他爸妈是干什么去了，但总归是住了别人家的房子，不问问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也不是一直不在家，这不还有两天过年嘛，公司忙着加班呢，不回来很正常，年底都这样，除夕夜那天回来就行。”许承泽说着，往席越的碗里加了一块大鸡腿，“多吃点多吃点，你太瘦了！”
　　席越望着碗里的鸡腿愣了好久，这还是从小到大，除了他妈妈之外唯一一个给他碗里夹菜的人……许承泽，真的很奇怪，莫名其妙的不计回报的对他好，他到底图什么啊？自己什么都无以为报，若他成绩差可能还能帮他补习补习功课，但许承泽的成绩甚至比他还好……自己和他相比，真的是一无所有。
　　“愣住干嘛呢？快吃啊，等会儿凉了就该结油块儿了。”许承泽催促他道，一边说着又再一次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他道：“张阿姨烧的菜是真的一绝，之前国庆那会儿吃的打包真的是太可惜了，刚出锅的才是真好吃呢！你可一定要多吃一点，多长点儿肉！”
　　席越低着头认真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坚决不让许承泽看到他即将落下来的眼泪。
　　“说好了的啊，过年一定要留在我家过啊，不许回你那舅舅家了，大冬天的让人在冷水里洗衣服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让人睡凳子床，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成分啊！”
　　“过于尖酸过于刻薄！被子都舍不得给买一床新的，自己睡破了的才丢给你，也亏得你还当个宝贝似的到处带！”
　　夜晚，席越躺在漆黑的房间里，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起白天许承泽在他面前控诉他舅舅他们那些人的话，他其实是开心的，在林家从来都是那些人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他永远形单影只将那些辱骂全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除了忍气吞声还是忍气吞声，而现在，有个人不问孰是孰非坚定地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
　　许承泽，是好人。他想。
　　果然，大年三十的那天，许父许母回家了，听许承泽说他爸妈都是公司的高管，平时很忙，除了给他足够的生活费之外基本不怎么管他，见他带来同学回来也没什么太在意的，两个人都挺冷淡的，和许承泽的性格一点儿都不像，他们既没有对席越的到来表示欢迎也没有对他进行排斥，只是默认家里多个人桌上多双筷子而已，看着这样的一对父母，席越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能养出许承泽这样一个热情似小太阳一般的孩子？
　　“今天晚上城郊那边有烟花秀，你会骑车吗？”吃完年夜饭后，许承泽问席越道。
　　“自行车吗？会的。”席越点了点头。
　　许承泽往自己的手心里哈了口气搓了搓，道：“那太好了，我们去看烟花吧，今天晚上的车肯定是不好打的，所以我们骑共享单车去。”
　　于是，那天晚上，零下五六度的天气，两个裹的像粽子似的少年分别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去到了离市区十几公里开外的城郊看了一场极美极绚烂的烟花秀，期间的席越一直在盯着天上绚烂夺目的烟花，眼睛里倒影着烟花的璀璨，而许承泽的目光则一直落在身边人的脸上，烟花也只看了那个人眼睛里的。
　　21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班主任老师说省里有几个学科竞赛，但大部分都给了高二，因为只有到了高二获得竞赛金奖什么的才有意义，所以高一年级只拿了三个名额，两个数学一个生物，而这三个名额都给到了他们班，老师说可以通过以班级选拔的方式挑选出参加竞赛的人选，席越原本是对学科竞赛没什么兴趣的，但一听说如果得奖的话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奖金，他于是在报名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生物和数学他都报了，要是两个都拿了奖，那他就能拿两份奖金了，差不多可以抵一年生活费了。
　　许承泽见席越两个都报名了，于是也跟着他报了名，他倒不是要和他抢唯一一个生物的名额，他只是想要是到时候选上他了，他可以把名额让给席越，他知道席越肯定是冲着奖金去的。
　　报名数学竞赛的同学一共有25个，而报名生物的只有4个，班级选拔考试设在了周五的晚自习，规定的是前一个小时考数学，后一个小时考生物，题量不大，主要是想选出最佳，当然，考试是全班同学都得考，只不过是从报名的那些同学里面挑，没报名的就算练练脑子了。
　　数学题都是往年的竞赛题，年代可能还有些久远，不过万变不离其宗，这种锻炼脑子的题目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儿，所以在四十多分钟的时候他便已经将三道题全部答完，一看时间还早，于是他瞥了一眼旁边席越的卷子，看见他密密麻麻的把卷子填满了，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看来这两个名额非他俩莫属了。
　　虽说数学不难，但交卷的时候全班同学还是怨声载道的。
　　“哎呀，早知道不报名了，尴尬死了，估计连四十分都没有，我哪知道是这种题啊……”
　　“前两题我答的还挺顺的，但是最后那道题我除了第一小问其他是真的不会啊！丢死人了！”
　　“我更惨好嘛！我完全是被你们这些报名的拉下水的，我都没想丢这个人，那竞赛场上高手云集的，我才不要去丢这个脸呢！老班也真是的，非要全班一起考！”
　　“谁说不是啊，下一场还有生物呢！我可真是个倒霉孩子！”
　　许承泽没想着和席越争生物名额，但生物的确有点难了，他中途瞥了好几次席越的试卷，发现他空了好几处，有几处是他也不会的，但貌似他会的比席越要多一点儿，要是再这么下去，这名额98%要落到他头上了，于是他在做完卷子后开始认真计算自己的得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能拿94分，于是他又算了算席越的分儿，估计只有88分左右，如果另外两位同学超过了席越这个分数，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得帮席越至少把分数拉上来一点儿，但直接给卷子给他看那肯定是不行的，席越是绝对不可能会做那种偷看别人卷子这种事情的，那怎么办？正当他在思忖着怎么帮席越把分数提上来一点儿的时候，有个报名生物的同学起身去交卷了！再然后，坐在讲台上的生物老师只花了五分钟不到便将卷子改了出来。
　　“李昊轩同学不错，90分，大家加油啊！”生物老师笑眯眯地对同学们道，同时闻得班上一大片惊呼声。
　　“老师，我能不交了嘛，实在是太难了，我根本不会啊，太丢人了！”有同学开始出声对老师说道。
　　“是啊是啊，老师，我就不交了吧，免得给老师增加改卷负担。”
　　“老师，我白了一大片，您看我卷子！”有同学举起自己几乎空白的卷子对老师说道。
　　“啊我也是这样的，写不来啊，数学还能瞎算两下，生物是压根儿填不来啊……”
　　班上同学忽然开始有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生物老师一时半会儿也有些镇不住场子了，最后点点头道：“好吧好吧，只那四位报名竞选的同学交过来就好，其他同学的就自己拿着吧！”
　　“喔！好诶！好！”
　　“老师你真好！真开明！不用丢人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要拿人生中的第一个不及格回家呢！”
　　许承泽看了一眼周围嘈杂的同学，然后对席越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肺泡，小肠绒毛，只有β-1。”他没有具体说题号，因为席越不可能不知道这几个答案对应的题目，只要席越知道了答案，他迅速就能反应过来是在哪一题哪一个空，但许承泽还是想错了，因为席越只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原本还在卷子上写写画画的笔放下了，起身去讲台上交了卷。
　　许承泽有些错愕地看着席越的背影，心中慢慢升腾起了一种憋闷感。
　　是啊，早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的，既然早知道席越不会看他的试卷，那又凭什么觉得他会要他的答案呢？念给他和给他看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作弊嘛……席越肯定不会干这种事的。
　　他有些闷闷地起身，也将自己的试卷交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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