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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了之
现下好不容易将五夫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一日里有大半日是昏昏沉沉的状态。意图害她的人还未查出来,可怀疑的对象又多了些,一个一个调查,难度大且不说,人多口杂若是真查到些难以启齿的,倒是成了一桩家丑。
斐渊明粗略地翻着手里厚厚的账簿,面前和善的掌柜恭恭敬敬地作了揖,“五爷……五爷?”
“哦!怎么了?你说,我听着呢。”斐渊明合了账簿。
“这里就是我管理的所有斐家名下的铺子的账目了,五爷慢慢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来与您校对。”掌柜伸手示意了一下案桌上那摞厚厚的账簿。
“嗯,有劳掌柜特意跑这一趟了,您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我整理完不论有没有问题都会着人告诉你一声的。”斐渊明谦和地笑了笑。
“那五爷好生忙活,我告辞了。”
“掌柜好走。”
这已是最后一笔账目,整理完,分家的前提倒是就做好了。只是除了几处田地到底是活产业多些,这多与少,如何分配,倒是个更难的难题了。千头万绪,奈何自己不能一一照扶得过来,如此倒是整理完先随意些列个方案,他们要是无甚意见,那便照着办就行了,不同意的,到时再去作那不同意的想法适当调整就行了。
“渊明啊,今日这施针完,你夫人的性命暂时是无忧了,只是仍然会留有余毒,往后还需要好生养着,不可经常沾凉,也要避免她寒气侵体。”陈大夫背着药箱不急不缓地走进来,在朝门的黄花梨木椅子落了座。
“多谢陈叔了,我一定会时时注意的。”斐渊明起身朝着陈大夫拜了拜,“之前唐突了陈叔,还请陈叔不要怪罪。”
“我也理解你心急,这几日药都是我亲自送过来,嘱咐丫头们一刻不离的看着的,倒是再也没出什么差错。”陈大夫缄默片刻,思索着,低头呷了一口丫头端上来的西湖龙井,“可是就不知,这之前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咯,你可得小心着些。”
“明日我还是照样嘱咐我铺子里的伙计把药交予三爷,其他的一应还是老样子,要如何也不是我能管的,不过,你总得顾及着老爷子和这整个斐家的颜面。”
“渊明知道分寸的。”他朝着陈大夫点了点头,又作了个揖,“我替苏云,谢谢陈叔的救命之恩了。”
“医者本心,能救的我当然尽力,何况是斐老爷子的亲人。”陈大夫放下茶杯,起身拿了药箱,走到斐渊明身边,“那我就先走了。”
“那我送您一程,”斐渊明欠了欠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陈叔也还了一礼,两人一前一后朝斐宅大门而去。
翌日,斐渊明以整理账目为由,推掉了好些应酬,几乎大半日都留在斐宅,他想知道这换药的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诡计。
斐渊明虽不放心三哥,但明面上不好做出怀疑的姿态,更不好叫人去监视他,所以一大早就以分家细节想跟三哥讨论的由头,把三爷留在书房耗了许久。
“这样安排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五弟你也松快些,到时你与大哥他们商议的时候,我定会帮衬着你,不叫他们太为难于你。”三爷对这个分家的法子倒是挺满意,可转头却又叹了口气,,“你也辛苦了,这些日子,五弟媳病成这样,还连累你忙得没有时间照顾她。”
“苏云会理解的,多谢三哥体谅了,对了,三嫂的病如何了?”斐渊明试探着抛出自己的饵,怎奈三爷脸上的无奈和担忧,竟看不出真假。
“我们家那口子最近倒是好些了,听说陈大夫最近日日亲自上门来请脉?我前些天去取药,陈大夫说你媳妇要施针几天,药他就顺便自己带了,我问他怎地突然要施针这么严重,他说了一堆我不是很懂的医理云云。”三爷顿了顿,看了一眼腕上的金表,“他昨儿派人捎了个话给警局门房,问我他今儿不来施针了,谁去把药拿回来,按往常的时间算,此时该去了,晚了怕耽误夫人们。”
“怎得拿药的事被三哥揽下了?之前安排的那个呢?”斐渊明盘算着自己是不该清楚拿药的人已经换了,便装了个糊涂。
“来,咱们先去拿药,其他的事,路上说,五弟有空吧?”三爷拿起放在案上的牛皮纸袋,起身示意斐渊明。
“有空有空,刚好今早无事,那我们一道去吧。”见三哥有话要说斐渊明自是要洗耳恭听一番的。
“车子也不必备了,左右也不远,走走也方便咱们说事儿,可好?”三哥走在前头下楼,停下来回头问斐渊明的意见。
“嗯,这样也好。”
两人出了斐宅大门,三爷便开了话腔,“我那日回来,刚好瞧见大嫂想撵那个拿药的小厮出府去,问了底下的人才知道,大嫂那娘家丫头看到小厮拎着药从赌坊里出来,她估计就在大嫂面前多了句嘴,你也知道大嫂那暴脾气,就说要撵他出去。”
“竟还有这等子事?”斐渊明全当被蒙在鼓里,暂且先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日日应酬多,这事儿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下人肯定是不敢拿这事儿去烦你,大嫂嘛,小姐派头你又不是不了解,也没当回事儿。”三哥老神在在得分析了一番。
“倒也是,处理了也好,咱们祖训有云,斐家的人不能随意沾染赌习,这小厮罚出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诶,事情这么简单就好咯,我给你看样东西。”三哥递过来手里的牛皮纸袋。
斐渊明迟疑着还是伸手接过,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张签字画押了的口供。
“这……”他挑了挑眉。
“那个小厮被我拽出来以后,我问了些话。这一问,倒是知道不少事。”三哥扫了一眼周围稀稀拉拉的人群,“你也知道你媳妇突然病重是因为中毒了吧?其实我也知道了,那个小厮说,都是大哥指使他把五弟媳跟我媳妇的药给换了一换的。”
“你也别惊讶了,咱们大哥是个什么性子,咱们都了解,他可能也是一时气不过你不听他的,没成想过会如此严重。”见斐渊明面露讶异之色,三爷倒见怪不怪得宽慰了几句。
“你知道那丫头为什么要在大嫂面前多嘴么?其实是大哥与她在浣房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时候,恰好被那小厮撞见了,估摸着那丫头怕东窗事发,被大嫂知道她可就没好日子可过了,干脆来一招先发制人,将小厮撵出去,叫他没了说话的机会,自然也威胁不到她了。”
“可苏云还是中毒了啊,那小厮被撵出去也有好一阵子了吧?怎的就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斐渊明惊讶于大哥的狠辣,同时又觉得事情如此顺理成章仿佛又不太恰当的感觉。
“之后的事我也就不得而知咯,想来毒发出来可能也需要些时日,没有小厮换药,五弟妹补着身子难保也会把毒给引出来,好在发现的及时,晚了怕后果不堪设想。”
三哥长叹了口气,转过了一个街角,人头变得更稀少起来,“渊明啊,此事还是别再追究下去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想想斐家的名声,想想我们与段家的交情,这件事都断断没有再追查下去的理由了。”三哥打断了斐渊明的话。
“那三嫂跟苏云岂不白白吃了那些个亏?大哥如此做,岂不让大嫂成了笑柄?”斐渊明压着嗓子,情绪却激动地抑制不住。
“那你追究完了又当如何?大哥恨极了你,段家也会恨极了咱们,其他人都把这些当个笑话,弄成这样你三嫂跟苏云谁会开心?你大嫂又是不是丢的起这个人?”三爷把住斐渊明的胳膊,气急败坏得质问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逼辄的弄堂里,没有其他半个人影,天气好得连这窄小的地方也充溢着阳光的味道,一切都在暖意里显得那么模糊,掩盖了那一缕阴暗潮湿的霉气。
“走吧,拿完药好回去了。”
三哥抬手看了看腕表,拍了拍斐渊明的背,自己朝着弄堂深处走去,斐渊明站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得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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