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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秘密
秦奶奶烧好了两壶水,倒在两个桶里,热气氤氲在桶中,又掺了些冷水,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刚好,又把多余的水倒在两个盆里,让他们洗头。
秦奶奶:“你们俩一起洗,把脏衣服脱下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一会儿我给洗了。”
“知道了,外婆。”宋锦澄拿了自己的两套睡衣,在一旁架子上挂好,把门关上。
“先洗头,年年,你会自己洗头吗?”宋锦澄问。
封年点点头,半弯着腰,撅起屁股把头发浸在水盆里。
宋锦澄挤了两团洗发露抹在封年头发上,给他抹匀了,泡沫逐渐覆盖了所有头发。
封年轻轻嗅着萦绕鼻端的香味,“这是什么味的?”
宋锦澄笑起来:“是橙子味,是不是很香?”
封年没用过这么香的洗发水,他觉得甜甜的,好闻到忍不住狠狠吸上一鼻子。
两人洗完了头,钻进桶里,隔着雾气四目相对,没一会儿一同笑起来。
下一秒宋锦澄看见封年手臂上的伤痕:“你小心一点呀,不要碰到水了。”
封年不在意,经年日久他也磨得皮糙肉厚:“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夏日的夜空缀满了细碎闪亮的星星,远处的群山和近处的房屋皆被笼罩在暮色里,宋锦澄和封年并排躺在凉席上,不时抬手打一下空中飞来飞去的蚊子。
“年年,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你想听吗?”宋锦澄将身子转向封年,一阵沉默过后,忽然开口。
封年从没承担过这样的角色,他一向独来独往,第一次有小朋友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和他面对面躺着倾吐秘密,他瞬间瞪大眼睛,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宋锦澄轻声说:“其实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
封年没动静,他一时没有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福利院吗?福利院里有一群小孩,他们都没有爸爸妈妈,我也没有,但是有一天,有两个叔叔阿姨从那里把我带回了家,然后我就有爸爸妈妈了。”
大多数孩子对于四岁左右的记忆都会很模糊甚至记不清,可宋锦澄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也清晰地记得,自己三年前被带回家的那一天。
他在福利院里和一群小朋友一起长大,在那里,很多孩子身患疾病,例如自闭症、脑瘫、癫痫……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被家人抛弃,很难接触一墙之隔外面的世界。
而像宋锦澄这种没有疾病、外表正常的孩子,相对来说会比较容易被领养走。
封年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他呆呆地问:“你的亲生爸妈为什么不要你?”
宋锦澄望着天花板,声音极轻:“我不知道呀。”
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比大多数福利院的孩子要幸运,他被一对善良努力的夫妻收养了,接他回家里后,他们待他如亲子,在物质上和精神上都极大地满足了他的需求。
同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如何被宠爱的,他也完整地得到了父母的爱。
其实这并不是秘密。他们第一次带宋锦澄回来外婆家,还被人闲言碎语了一阵,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来处,却也从没人当着他们家人的面找不痛快。
也就只有秦老太,向来不会顾及什么邻里情分,惹她不高兴了,专挑对方痛处下口,那嘴里的脏话能给你骂出花来。
“我今年七岁,年年你几岁?”
封年掰着指头数了一下,“……六岁。”
宋锦澄摸摸封年的头,心里俨然而生一股身为哥哥的责任感,“那我比你大一岁。以后如果唐奶奶再打你,你就来我家,我和外婆会保护你的。”
封年虽然不在福利院,可他也没有疼爱自己的家人,宋锦澄觉得,他和从前的自己太像了。
宋锦澄对他说:“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啦。”
封年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抓皱了薄被,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蚂蚁是我的朋友。”
“你怎么不说小鱼是你的朋友?”宋锦澄掩口失笑,声音又软又甜,“可它们都不认识你。我认识你,那我就是你第一个朋友啦,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封年似懂非懂,他看着宋锦澄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困乏地眯起了眼,伸出手来,像大人哄孩子睡觉那样,轻轻拍抚他的手臂:“好了,该睡觉了,年年,晚安啦。”
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渐渐变小,温热绵软的手掌彻底停驻在自己的小臂上,哄他的人比他先睡着。
封年动了动脑袋,侧过头数身边人的睫毛,漫无边际地想着宋锦澄刚刚说的话,慢慢闭上了眼。
关于封年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宋锦澄身后这件事,小虎子表示,打不过就加入。
“我表哥家小卖部门口新装了一个乒乓球台,小橙子,我带你们去看!”小虎子盛情邀请宋锦澄,顺带瞥了眼被宋锦澄牵着的封年,勉为其难道,“你要想去的话……也可以一起。”
林容兴致勃勃,仗着年纪大,准备好好虐杀一波这帮小崽们,特别是他的笨蛋表弟。
“这样拿拍,这样打,知道不?”林容把拿拍姿势教给小孩们,“你们自己先练练。”
说完自己坐在一旁,边吃葡萄,边监督他们。
小虎子练了几下,不干了:“你倒是上球啊,我们就在这挥空气吗?”
林容冷酷:“不先学习打空气,一会儿打的就是你这张脸。”
小虎子:“?”
小虎子信心满满:“我不信,我来试试。”
林容一挑眉,大长腿动了,施施然走到对面。
宋锦澄紧张地抓住封年的手:“糟糕,惨案又要发生了。”
林容拿起拍,微微俯身,开始发球。
“咻”——球飞了出去。
“啪”——球正中小虎子面门。
小虎子:“?”
他懵了两瞬,还没看清球呢,就见一个黄黄的东西从自己脑壳上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小虎子弃拍捂脸,惨叫声惊天动地:“妈妈,我要死了——”
灰灰惊恐欲逃:“我……我不想学打乒乓球了……”
另一边的树荫底下,几个老人正围着麻将桌打麻将,忽然一个老人站起来,“小林过来帮我顶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林容“哎”了一声,丢下拍跑过去。
宋锦澄给小虎子揉揉额头发红的地方:“红了一小块,没有流血,很痛吗?”
那一阵火辣辣的痛感过去,其实就没感觉了。
小虎子咬牙切齿:“小橙子,你刚刚看到了吧,他就是故意往我脸上拍的吧?”
宋锦澄想了想:“嗯……也不是。”
小虎子:“你不许替他开脱!”
封年捡起球,在空中抛了抛,冷漠发言:“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这个高度,刚刚好能够中招。”
在乒乓球台前刚刚好露出一个头来的小虎子:“……”
“嘎吱”,一个乒乓球在小虎子手中魂兮归去。
林容顶替完那位去厕所的老人,回来一看,有些意外:“哟,小澄澄和年年都打上啦?”
虽然力度不大,但两个小孩有来有往,也算有模有样了。
他满意地继续剥葡萄皮:“等你们打出一个最厉害的,再与我决斗吧。”
宋锦澄小心控制着力度,因为对面的封年身高和小虎子一样,也是刚好能露出一个头。
他这边全神贯注地打着球,忽然脚底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伴随着惨兮兮的狗叫,他一惊,手上的力道失了分寸,那球贴着封年的脸险险擦过——
宋锦澄松了口气。
只听“啪”一声,他眼眸轻眯迎着阳光看去,发现封年身后的小虎子脸上多了个新鲜出炉的红印。
捧着薯片路过的小虎子:“?”
小虎子悲愤欲绝,狂炫薯片:“这破球谁爱打谁打吧,它命里克我,我不打了!”
被踩了爪子的小黑狗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觉悟,欢快地追着那黄色小球跑去。
跑太快没刹住车,抬爪,一下把球给踩扁了。
林容伸手去球筒摸球的手摸了个空:“?”
昨夜压箱底翻出来的唯二两个乒乓球,他一来一回的功夫,这就没了?
“我还没说你克我球呢!”林容翻了个白眼,冲店里喊:“妈,下次进货进一箱乒乓球回来!”
林容收起球拍,转身回房间抱了个篮球出来:“算了,今天不宜打乒乓球,我跟朋友打篮球去了,拜拜。”
这时麻将桌上的刘爷爷又喊:“小林,过来替我……小林人呢?”
他身边的老人说:“我们等你一会儿,你快去。”
刘爷爷离开前还叮嘱他们:“可不许偷看我牌啊!”
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孩,喊:“小澄澄,过来替爷爷看会儿。”
宋锦澄乖乖应了一声,拉着封年走过去。
左边的老人丢了一个“发”出来,封年站在刘爷爷空缺的位置,扫了一眼面前的麻将,忽然抬手,拿起了那个“发”。
宋锦澄按住了他的手:“年年,你干什么?”
封年把“发”塞到面前牌中的一个位置里,把所有麻将放倒:“十三幺,胡了。”
其他老人:“???”
小虎子捏碎了一块薯片:“我靠!封年你啥时候会打麻将了?!”
宋锦澄瞪大眼睛:“哇,年年好厉害。”
虽然没看懂,但不妨碍他夸。
其他老人热情的围着封年:“啊呀这孩子眼力好啊,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牌捋了一遍!”
“小年年,奶奶教你打麻将吧!”
“是啊是啊,好好培养,未来绝对是个麻将高手啊!”
上完厕所的刘爷爷回来一看:“?怎么了这是?”
“哎呀老刘头,你胡啦!”
刘爷爷抹泪:“我糊了?我就去了个厕所,麻将界就没有我一席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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