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殇

　　胭脂水分桃花面，最懂人心十三娘，沈梦阁是整个京都最传神的去处。

　　楚秦提着剑来到坊东头拿着从老酒翁处打来的酒，翻过沈梦阁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进了十三娘的房间，毫不客气的坐在桌在前，喝起了酒。

　　“什么人？”正在梳妆的十三娘吓了一跳，攥着发钗起身掀开门帘，看到楚秦剑往桌上一放，沾染着酒气。

　　“生冷孤僻的楚秦世子居然来了沈梦阁，真是稀客啊。”

　　十三娘放下戒备关上窗,顺着方向摸着楚秦的肩膀：“世子来也不知会一声好让我做做准备。”

　　“十三娘消息好灵通，不问身份便知我是楚秦世子，你的沈梦阁不简单啊。”

　　楚秦不怒自威的气势，十三娘有些脊背发凉，将军府的皓天已经是很难伺候，一个闲散世子也有这等魄力，她颓势坐下笑了笑说：“世子请说，有能帮上忙的十三娘一定会全力以赴。”

　　楚秦丢在面前一块玉镯和一块金条，十三娘小心拿起玉镯仔细端量着：“这可不是出自寻常百姓家，玉石料子上称，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戴过的。”

　　“一位故人。”

　　“哦，原来十三娘在世子的眼中如此通达。”用手中的丝绢包好镯子连同金条放回楚秦的面前。

　　“怎么是定金不够吗？”楚秦见十三娘没有收下金条放下了手中的酒。

　　“这么好的玉本不应该存在，故人是否已故也得看经历大浪之后是否隐姓埋名。”

　　楚秦起身要走，十三娘顿时有些微愣,起身拦住楚秦：“穿梭在各个坊间的牙人也许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告诫世子一句，一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认真为好，南阳的事很多人都涉猎其中。”

　　“多谢十三娘！”

　　楚秦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凉之气，或许，总是他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只要梦醒，所有的事情就不曾发生。可那些残垣败壁，野狼啃食的尸首，那些平白无故的鲜血，还有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子真真的他找不到了。

　　十三娘见状对着楚秦行了一礼，声音软软的说道：“恭送楚秦世子。”

　　楚秦头也没抬，只是提着剑越窗离开了沈梦阁。

　　他一人提着剑喝着酒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松松垮垮地一点也不像个世子爷，他心里愁闷苦楚，路过的行人满脸堆笑指着他说醉汉。

　　‘牙人’是上官家的私盈，世代从商从不涉政，也就上官开始和将军府有些交集。原本喝酒消愁的他，却愁上加愁。

　　前方在夜市吃着糖人拿着冰糖葫芦的凫呅看见楚秦提着剑魂不守舍的游荡在大街上，笑脸相迎用肩膀顶了一下。

　　“你还真是不好找，沈叶贠锐几个找你打马吊，怎么都找不到你，连你的女侍卫飞翎都不知道，你却提着剑拿着酒乱逛，看你是从沈梦阁出来的，你该不会是．．．．．．”凫呅用眼神指了指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你也打趣我。”

　　凫呅把吃的扔给身后的小厮，伸出双手撸起袖子开始在楚秦的身上找东西：“我听人说你手上最近成天不离身的玉镯，我看看。”

　　楚秦捂着不让凫呅搜身，还是被他一把夺了过去。“找到咯，好好看的玉镯，你从哪买的，手绢也好香，你不会是像沈梦阁的十三娘取经专门为乐坊那个丫头买的吧？”

　　“给我。”

　　“我还以为他们乱说，你让飞翎守了她一夜，秀莹还去照顾她，你不对她有意思才怪，大家都知道你和沈叶不碰女人，可你们终归是男人啊。”

　　楚秦意味深长的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轻声道：“凫呅，往后看你看，像是．．．．．．你姐姐。”

　　“我姐姐？”凫呅和小厮一块回头，发现后边的大街并没有凫家小姐才知道上当受骗了。

　　回头去看的间隙，楚秦快速拿走玉镯，才摆脱凫呅。

　　“他骗我，楚秦变坏了。”

　　“少主也不怪世子，是你上手抢人家东西还说他不行。”

　　“哪不行，你说哪方面？”凫呅一只脚踢在小厮的小腿上，疼的小厮上蹦下跳。

　　“少主我错了，我错了。”

　　别苑窗外的风轻轻的吹着，秀莹点好的安神香的发出淡淡的幽香。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站在廊下，见楚秦一身酒气从外边回来，进去就熄灭了烛火。不知不觉时间真的过了很久了，南阳的事在京都的人都要遗忘了，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向上看着天空，一片漆黑如墨的深潭之中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本月初四，楚秦被沈叶他们带去马场，别苑里她也没有事情可做，还有两天就要献舞，想着和府里的侍女秀莹准备打糍粑给乐坊的姐妹们。我除了质宫楚秦的别苑还有乐坊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想着趁机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太傅。

　　飞翎见到世子回来了，传达道“世子，刚才沈叶世子他们找你。”

　　“我知道了，谁让她做的？”

　　飞翎看了一眼打糍粑的秀莹和婵媛连忙请罪。

　　“是小的没有做好。”

　　“做好给我送一份。”

　　飞翎看着世子走向书房，袖子里还藏着一串糖葫芦，有点茫然不解，只好照办。她平时守在院子中间，看着我和秀莹哼哈嘿哈的打着糍粑，略略扬眉有点开始排斥我。

　　我拿着木棍对着臼里的糯米出气，嘴里嘟嘟囔囔的骂楚秦，秀莹停下来哧哧的笑道“你真好玩，居然会打糍粑骂世子，你也不怕飞翎姑娘听见给你点颜色。”

　　我却觉得好笑：“飞翎是不允许有人说楚秦的坏话吗？一个酒鬼还整日冷冰冰地。”

　　“世子不是天天喝酒，也就是最近比较勤而已，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世子，可是他救了你的命还让你吃穿不愁的。”

　　我一锤子夯在臼里：“那我可得谢谢他，被飞翎监视着，干什么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去一次乐坊还要他点头。”

　　“飞翎姐姐在世子身边一直跟着，她总是守着世子站在门外，有些府里受欺负的人都是她帮忙出气，乐坊的姑娘每天这么开心快乐就是她的功劳。”

　　我看着站在廊下的飞翎，和楚秦一样冷不丁的还有点傲娇和小正义。

　　糍粑已经打好，我低头和秀莹正在处理，飞翎走过来说：“秀莹，世子也要一块。”

　　“世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世子居然吃糍粑。”秀莹割下一块装进餐盘里，撒上一圈桂花蜜。

　　我见飞翎走向书房，好奇地问秀莹：“怎么他从来不吃吗？”

　　“世子吃饭从来不允许有人给他摆上糍粑，所以就算有糍粑也是不从他眼前提的。”

　　我眼睛蒙上淡淡的雾气，原来他也不喜欢吃糍粑，可惜哪个人，她也不知道在哪。

　　“世子。”

　　飞翎端着糍粑放到楚秦的面前，楚秦拿起一块沾着料放进嘴里，这是很久远的味道了，那时候不喜欢吃，现在吃一口就像回到了军营里，他在笑她在闹。她说马太高大她一个人无法骑马，让他带她兜几圈，她拿来糍粑说这个军营里没有，偷偷从娘亲哪里拿的。楚秦第一次吃，刚开始有些粘牙还是吃了几口咽了下去，追蛮夷事后受罚才知道那个军营里的小女孩就是赤尾郡主。

　　“飞翎，你来吃一块，味道不错。”

　　飞翎站在一旁有点吃惊，还是伸手拿起吃了一块，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你觉得怎么样？”

　　飞翎知道楚秦不喜此物，说道：“不太好吃。”

　　“飞翎，再去给我讨要几块。”

　　“世子，你对她有点不一样。”

　　“飞翎，我知道这些年你很辛苦，那日杀手是你放进来的，你看到我在宴席上救她，就像在那年救下你一样，但她是无辜的，不应该被我的事卷进来。”

　　飞翎陡然崩溃在楚秦字字见血的话语之中，不顾一切的说道：“世子，你还要重整楚氏一族的，不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你开始让她进了你的别苑，还让秀莹照顾她，她就会成为那些治你于死地的棋子就会拉你进入深渊。”

　　“飞翎！”

　　“赤尾郡主你已经付出的很多了，你不能因为婵媛某些地方有点像赤尾郡主就放下你心中的伟业。赤尾郡主已经死了，她是婵媛，不能因为她眼睛格外像赤尾郡主。”飞翎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我见楚秦久久的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那个眼神让人感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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