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之首，但哈士奇

　　当新的一天到来，沙海市迎来似乎对暗夜仍留有温存的阳光。而从防空洞里走出来的人们面无表情，对他们来说，接下来的一天要做的就是收拾残局。

　　本该如此。

　　前方传来稚嫩嘈杂的声音。冯笑好不容易把自己从睡梦中拔起来，此时正顶着起床气，两步一个哈欠地爬着楼梯，右手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快到门口时，嘈杂声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距离更加清晰。她有些不耐烦地张口喝道：“不要挡在这里，要玩等到回去以后再......玩？”

　　看清外面的景象时，冯笑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对她来说，这十八年来，任何一件事都与恐怖袭击脱不开干系。

　　上学？学校教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座城市有多少防空洞，分别位于哪里，有什么居民楼、商业楼直接与防空洞相通。不仅如此，那些随处可见的白色广播杆可不是拿来作娱乐消遣的，它们发出的每一条警示音和指令都是至关重要的，说它们是沙海市人民的救命稻草也不为过——既然如此，每次考试都附带指令分辨测试来巩固学生安全意识，不过分吧？

　　娱乐？沙海市没有一家电影院或者剧院是脆皮的，全部都在结构上下了狠功夫，炸一下跟挠痒痒一样，连最外层的漆皮都不会掉，要是掉了就唯负责人是问。除此之外，其他更小型的娱乐设施或据点都装有即时警报器，一旦恐怖袭击发生就会迅速响应。每一座建筑都搞高强度结构和外壳成本太高，因此恐怖袭击过后这些小型建筑都会迅速开始修复，没有一天是弄不完的——这样算速度快？恐怖袭击至少一周一次。

　　采买？没有露天集市，万一恐怖分子直接一枚导弹过来怎么整，那损失可不是用个位数计的。代号为【神父】的那个家伙确实没有伤害过平民，但那是在沙海市及时作出反应的情况下。和恐怖分子谈什么良心，在那群疯子眼里，沙海市是被神抛弃的城市，沙海市里都居民是被神抛弃的子民，全杀了也不可惜。

　　冯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但正所谓事在人为，依靠她自己的小“爱好”，那个“神明”的动向也勉强能捋得清楚。

　　五年前的某一天，“神”消失了。

　　五年后的今天，街上的人们在呼唤“神迹”。

　　冯笑呆呆地望着整条街比平时少得多的损失，试图揉眼睛使自己清醒，未果。孩子的嬉闹声，成年人的哭喊声，执法局把恐袭团伙载走的警笛声，几乎完好无损的建筑......

　　她这五年来深埋于心、渴望到夜夜入梦的场景，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冯笑在防空洞门口站了许久，突然回过神，踉跄着往回跑。她留了一台电脑在防空洞里，上面只有一个纯白色的聊天软件。她打开一看——爆了，所有她认识的大佬，都在说他们用各种渠道得到的、关于沙海市的情报。

　　她定了定神，在自己管辖的群里求了一波情报。

　　[打枪的不要：笑姐才是大佬好吧，我等凡人怎么能比肩？]

　　[笑笑就算了：别贫嘴，说正事]

　　[打枪的不要：OK~稍等]

　　[打枪的不要：一个不明身份的狙击手狙杀最大毒枭，“神父”自首。“海市”为第一接触者，执法局已经接手了]

　　[八乐：口径不属于市面上任何一款枪械，自治的可能性极大，已经派人去查]

　　[曼彻斯特（执法局高级混子）：楼挺高，目击者没有，监控够呛，正在盘查]

　　[笑笑就算了：大家觉得，早有预谋的可能性有多大？]

　　[打枪的不要：90%往上]

　　[八乐：完美的时机，完美的角度，完美的一枪爆头。这要说是巧合我是不信的]

　　[曼彻斯特（执法局高级混子）：大家注意一下，查的时候防一手，别让“那位”发现了]

　　-

　　此时，被大佬们暗中调查揣测，传闻拥有神一般的枪法，早有预谋且行动干净利落的“那位”，正在......和迟来的系统讨价还价。

　　为什么说是迟来呢？本来它只是个引导系统，结果今天早上一上班，连数据咖啡都没泡好就被主系统拎去管理空间，亲眼看了一遍齐纵因为对人设理解错误而造成的世界线偏差。

　　主系统：“这几个角色漫画里也没有怎么提到过怎么提供的印象值这么高......你看看，就这么一会世界偏差值就这么高了！”

　　系统：“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问题......”

　　主系统：“你让你手底下那个宿主看看能不能微调一下，改变一下形象，尽量把偏差值拉回来。对了，你亲自监督。”

　　系统：“......”

　　于是大早上的，齐纵就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上，和分开不到半个月的系统大眼对小眼。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啊，”齐纵郁闷地挠了挠头，“你说楚观闻其实是个桀骜不羁的人，我总不能现在直接人设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吧？”

　　系统：“这个东西可以潜移默化地来嘛，再说了，行动往往比语言更有说服力，咱们从行动上出成绩就好了，对不对？”

　　齐纵想了想，勉强点了个头。

　　谈妥了，时针已经指向9。齐纵在吴疏桐给他准备的宿舍里转了一圈，去卫生间迅速洗漱完，出来看见那把已经擦干净的太刀静静地躺在书桌上。他昨天找吴疏桐要了一副刀鞘，纯黑色的，仔细看有绣一点不明显的暗纹，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最终归结为“专业不对口”。

　　出门前，他把刀塞进刀鞘，再把整把刀裹回袋子，严严实实地包好了，这才敢开门。

　　“砰！”

　　非常沉闷有力的声音。一双蛇一般冰冷的眼睛盯着被防守住的位置，很快抽开来，换方向又是一击，仍然被轻描淡写地挡下来。

　　吴疏桐所在的队伍是组织里的1队，主攻医药研究，顺便揽拷问的活儿。当然“海市”这么大一个组织队伍很多，其中任务最为密集的组织只有三个。除去最得BOSS信任的1队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3队，最为出名的就是以武力见长的外勤队——2队。

　　几个来回，蒋镇宇大致摸清了对面这人的水准。他昨天下午就听1队的人在食堂聊起他们队长的“朋友”，还颇为不屑。吴疏桐什么性子他还不了解？说好听点是冷淡疏离，说难听点就是脾气冷硬，不是个能和人交心的。一起工作这么久，蒋镇宇也没能和人混熟，一直公事公办。

　　他之前问队员，吴疏桐为什么总是给他摆个臭脸？结果队员表情一言难尽，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话。

　　反倒是3队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轻飘飘地来了句：“不想和傻子玩呗。”

　　气得他在外边连续砍了三天罪犯。

　　现在好了，跟他说吴疏桐竟然有个沙漠来的朋友，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让他怎么服气？

　　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队长！队长不好了！”

　　“怎么了？”

　　吴疏桐上一秒还在批文件，下一秒就被自家队员拉到组织内部的地下竞技场去。等他赶到那里，仔细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他马上就要下去把人拦住，却被一只横出的胳膊拦住。

　　“没事儿。”组织内六十多岁的魔鬼教官笑呵呵地看着底下竞技场，语气随意，“打着玩的，不伤和气。”

　　吴疏桐噎了一下，默默地看着齐纵面无表情地舞着连刀鞘都没拔的太刀，和对面愤怒得像个吉娃娃的蒋镇宇一对比。

　　嚯，训狗大师。

　　定下神，他也发现齐纵其实都在做格挡动作，而且用的巧劲，不会给自己和对手造成太大负担。在这种局势下，2队的队员们......一个个激动得像在看球赛，一阵嘈杂里还能隐隐听出“干得漂亮”“天下苦蒋狗久矣”等字眼。

　　确实挺和睦的哈。

　　别人怎么想齐纵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内心慌得一批，全靠绷着脸才没露陷。

　　他刚刚出房门就接到的那个“树立威信”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但现在问题在于：他该怎么让对面这个疯子停下来？！

　　系统：“我得提醒你，你的技能卡虽然是永久的，但是有防沉迷机制。字面意思，冷却时间快到了。”

　　齐纵：......

　　天要亡我！

　　深吸一口气，齐纵悄悄改变格挡姿势，略一偏身，脚一勾，愤怒的吉娃娃就变成了脸朝地的吉娃娃。

　　看台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大佬干得好啊！”

　　齐纵：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凭空污人清白！

　　终于解决危机，心情松懈下来，面皮也放松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浮现在脸庞。齐纵微笑着转向看台，想着平复一下观众激动的心情，结果这一转，全场寂静。

　　吴疏桐看着与竞技台同步的大屏幕上那张带着无声威胁的笑脸，再次沉默了。

　　蒋镇宇突然浑身颤动，猛地把头从地上拔起来，不甘地怒吼道：“你别以为我会这样屈——”

　　齐纵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拿刀鞘砸了一下吉娃娃的脑袋。

　　蒋镇宇：“......”

　　吴疏桐：“......”

　　齐纵：“......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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