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月亮

　　对话传进沈听月的耳朵，不知怎的，她也看了眼他的鞋，眼睛闪过错愕，熟悉的白球鞋和脚印，抬头撞上他戏谑的眼，听他缓缓说：“还是只怕老鼠的。”

　　沈听月不自在地移开眼，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今天早上太着急她递完纸就走了，没看清人，没想到那人会是周城。

　　想到被他看到全过程，沈听月脸颊染上一抹绯色，手里鼓捣着筷子，搅拌余面的汤水，咬了咬唇，她怎么老在周城面前丢人。

　　教室里，沈听月趴在桌上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浮现球鞋的半只脚印，耳朵里环绕着那俩句话“一只小兔子。”“还是只怕老鼠的。”

　　她埋着脸，小声嘟囔，“好烦。”

　　他怎么不擦鞋。

　　她明明给了他那么多纸。

　　北城春季细雨绵绵，路上行人匆匆，今天周日，沈听月拉开窗户，一只嫩白的小手伸出，手掌轻拢，小巧可爱的月牙沾上一丝雾气，难得没有下雨。

　　沈听月收回手，从衣柜拿出杏色羊角扣外套穿上，双肩背着蓝色书包。

　　走下二楼，停住脚，眼睛望着三楼一角的房间，闪出一丝不舍，终究长叹了口气。

　　每逢放假她总是会把自己关进房间练大提琴，有时一练就是一天，根本无心学习，奈何还有一星期就要展开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摸底考试。

　　学校重新规划一套管理模式，为了冲刺高考，打算按成绩分班，而不是随机混搭了。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过学校有一点挺好，高二可以不上晚自习。

　　沈听月是理科生但她除了英语和语文其他各科的成绩都还好。

　　除了……数学，这次考试关系到分班，她象征性的也要复习，毕竟之前也落下太多。

　　她背着书包下楼，拉链上的小玩偶跟着晃动，要不是在家没法专心复习，她也没必要大老远跑去图书馆。

　　“咔嚓”

　　大门关上，沈听月坐上公交车到达图书馆，市中心的图书馆空间大，书籍多，学生都爱过来这边看书，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她找到靠窗的角落坐下，开始复习。

　　没过多久，她感到对面有人坐下，沈听月没有抬头，专心看着手中的错题。

　　此刻图书馆只剩下脚步声和细微的翻页声，沈听月把鬓角一丝碎发撩至耳后，嘴唇微动，像在述说着什么，良久，手指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眉头轻皱，眸色写满了不解。

　　又琢磨了好几分钟，看着眼花缭乱的数字，泛起困意，捂嘴打了个哈欠。

　　“数学课本16页。”

　　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落下，沈听月抬头，视线撞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嗯？”

　　女孩精致细嫩的鹅蛋脸，此时一双柳叶眼染上朦胧雾色，眼波如秋，正呆愣的看着他，像只懵懂无知的仙兔，如诗如画。

　　他眸光微动，神色自若，移开眼，瞥向一旁的绿植，提醒：“书上有公式。”

　　“哦。”沈听月没想到在这能遇见周城，有些惊讶，她翻开他说的页数，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公式。

　　默默感叹，没想到这人记忆力也这么好。

　　她试图用公式破解那道题，到第二步又卡壳了，几分钟后，她挠挠头，看着那几个公式字母，无奈。

　　公式都懂，可题就是不会做。

　　周城看着沈听月拿笔敲了敲脑袋，有些好笑，“很难？”

　　“啊？”沈听月看了一下四周，确定他是在问她。

　　“嗯，还好吧。”

　　周城眉梢微扬，这姑娘还挺嘴硬，他拿笔轻点，“你试着把这俩个点连上试试。”

　　周城微凑近，她抬眼就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再下…淡粉色的薄唇微张，“啧，往哪看呢？”

　　她撞上周城戏谑的眼，脸上有些微红，不打自招般，“我没看你。”

　　周城显然不信，“好看吗？”

　　沈听月犹豫，如果说好看会不会显得她很肤浅，那说不好看？那也太昧良心了，她索性一咬牙，蹦出句：“美若天仙。”

　　周城：“……”

　　周城舌尖抵了抵下颚，看着安静解题的沈听月，没再计较。

　　沈听月顺着周城给出的思路三俩下把题解完了，正打算道谢，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不过，书还在。

　　她瞄了两眼，高二数学竞赛题？想了想周城的成绩，高考状元，参加竞赛也不足为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做的题，她一介凡人，有耐性把这道题弄懂已经很不错了。

　　他的字苍劲有力，锋芒肆意，像极了他这个人，沉闷又张扬，无论在哪，都是耀眼的存在。

　　沈听月拿起水杯，保温杯没水了，她放下笔，动作轻柔挪开凳子，饮水机在前台那边，她按下红色按键“滋…滋”水量细微渐渐不再有水流。

　　前台阿姨见状，暖心提醒：“小妹妹，水要晚点才能到。”

　　沈听月：“好的，谢谢。”

　　她抿唇，动脑这么久，嘴唇早就干涩难耐，拉开图书馆大门，她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一个小卖部。

　　走了大概两分钟，透过一颗茂密的老槐树缝隙隐约看清店铺，商品琳琅满目，五颜六色。

　　她步伐快了几分，突然听见一道轻嗲的嗓音，“我喜欢你！”

　　什么情况，沈听月脚步顿住，她这是遇到表白现场了？那她现在出现岂不是很尴尬，左思右想，沈听月决定躲在大树身后。

　　谁让那对男女离便店很近，沈听月咽了下口水，好渴，女生还在继续道：“我一直都有默默关注你，我成绩性格都挺好的，你能不能……”

　　女生话还没说完，被男生冷冷打断，“说完了？”

　　女生见他面色不耐，有点着急，“我……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男生：“不能。”

　　甩下两个字男生扭头就走了，女生还在坚持，只是嗓子有点哑，“周城，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会放弃的！”

　　沈听月背靠着树，想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完事，没想到那男生从头到尾就说了五个字，时间挺快，拒绝的还无情。

　　直到听到熟悉的字眼，身子已经转过去了，一瞬间，四目相对，周城手提着塑料袋，俩眼像没有聚集般眯着，看到沈听月，才懒懒抬眼。

　　这场景，一男俩女，光天化日下，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这是什么修罗场……沈听月举手挥了挥“嗨？”

　　他身后的女生羞愤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跑走了。

　　等下，主角都走了，只剩俩人不是更尴尬吗？沈听月撇嘴解释，“我什么都没听见。”

　　周城像是没听见，不语，抬腿走向她，沈听月往后退了几步，这是要干嘛？

　　直到背抵大树，周城才停下，离她不过一步距离，抬手拿下她头顶上的落叶，他手落下那刻，沈听月扭头不小心撞到树，脸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周城桃花眼微敛，“躲什么？”沈听月见他细长的俩指间夹着一片落叶，松了口气，“你突然靠近，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所以说，下意识的躲避是很正常的，她揉了揉脑袋。

　　周城：“撞疼了？”

　　沈听月：“没。”

　　周城：“来买东西？”

　　沈听月：“嗯。”

　　周城低头看她手上拿着保温杯，不解挑眉。

　　沈听月来得急，忘记把杯子放图书馆了，手指捏着小提绳，抬高晃了晃，“你不觉得我的杯子很好看吗？”

　　他仔细看了看，蓝色系杯子简约干净，除了有大海波浪之外再无其他，盯着女孩认真的脸，“时尚单品？”

　　沈听月荡然点头，周城没忍住，嘴角上扬，她还真是一点也不肯让。

　　“沈同学，认识一下？”

　　沈听月：“你不认识我？”

　　周城歪头看她，“沈同学这么出名，谁不认识。”

　　沈听月：“嗯，我也认识你。”

　　意思是，你也很出名。

　　周城听到后略有所思，“哦，那我考考你？”

　　沈听月以为他是想问名字，想着尽快结束对话直接道：“我知道你叫周城。”

　　周城：“沈同学，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沈听月：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沈听月：“你问。”

　　周城：“我身高多少？”

　　沈听月哑口无言，这她怎么知道，她又没带尺子，这人和她杠上了是吧。

　　周城见她答不上了弯腰拉进距离，嗓音低沉道：“记住了，我净身高一米八五。”

　　“哦。”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周城起身，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她，看着她撞树的脑袋，“算赔礼。”

　　沈听月婉拒道：“不用了。”

　　周城：“沈同学这是没原谅我？”

　　沈听月：“我没怪你。”

　　周城：“那收下吧。”

　　沈听月见他坚持，便收下了，她接过的手一顿，他给的是一瓶牛奶，瓶身还有温热，在这冰凉的天气使手掌不那么冷。

　　她往身后望，周城仰头喝完饮料，有一滴顺着少年青涩的喉结滑下，“咚”，瓶子准确投入不远处的可回收垃圾箱。

　　沈听月从小卖部买了点零食就出来了，看着门口停留的周城，有些微愣，他还没走吗？

　　“东西买完了？”

　　周城插兜看她，看样子在等她一起回去。

　　“嗯。”

　　“走吧。”

　　小卖部老旧的灯泡已经亮起，少年站在光晕处，周身涣散着光芒，沈听月小步跟在他身后，抬脚踩住了他的影子。

　　他步伐不快，要想跟上还是有些吃力，周城在前面走，像是抵住万难，迎面遮住身后踩影子的女孩。

　　路上有行人过，感慨：“这就是青春呀。”

　　天色已经很晚了，沈听月到图书馆装好书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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