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车厢
虽然不知道这位幸存者为什么突然愿意开口说话了,但出于对弱势群体的人道主义保护,其他几个俱乐部成员还是对魏槐冷不丁一拳的行为提出谴责。施暴者本人不以为然,表示这小子跑来吓自己,分明是自找的打。
按照梵鸦的说法,他们当时随着人流在地车站里走着,在经过某段台阶时突然脚底一空,再睁眼就身处一节明亮的车厢里,身边还有不少陌生的面孔。
“周围环境很怪,像是在隧道里,没有灯。”他用冰水敷着魏槐揍过的地方说道,“他们说想出去看看,然后出了车厢就再没回来。”
多半是序列104衍生的狭间。
方戎又问了些东西,对方都表示自己撞到了脑袋,有些记不太清了。
魏槐环臂站在一旁,忽然插嘴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梵鸦看向他,还泛着些红的眼眶可怜兮兮的。
“啊,我知道了。”魏槐朝他露出个标准式的反派微笑,“撞到脑袋记不清了,对吧。”
梵鸦:“我记得那个男人是拿着打火机照明的,他说想去找找出路。然后我就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晕过去后就出来了。”
他补充了一句:“他是唯一一个拿着打火机出去的。”
魏槐不说话了,目光落在了男尸的手上,若有所思。
“你说的台阶在什么地方?”方戎问道,而梵鸦伸手指向了他们身后:“那边。”
“已经确认狭间入口。”另一个成员和对讲机报备着行程,剩余的人开始整理穿戴装备,江乾看看这儿看看那儿,似乎对这种快马加鞭的行进方式颇为不适应。
而魏槐突然说:“你们留在这里,我自己去。”
几个俱乐部成员和被拔了电源似的看向他,眼神中由惊讶到疑惑到不满的转变一气呵成。
一个人说道:“这位先生,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魏槐:“正如你们所说,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所以老实在原地呆着别生事。你们对序列104知之甚少,它的拟态、它的行踪、它的大小,这种肾上腺素上头就要去消除异常的行为我愿称之为送死。”
对方冷笑一声:“那请问这位先生,你又对104了解多少?”
魏槐:“和你们一样。”
对方:“那这话可没道理了,你我了解的都一样,怎么我们就是去送死了?”
魏槐:“你们要是死了我回去指定得挨骂,而我怕麻烦得很,所以没必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况且。”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不会死。”
他说得格外笃定,仿佛再厉害的序列都是小菜一碟。面对这种狂妄的言语,其他几人自然是颇有微词,而在魏槐拿出自己的会员证时那些不满却都被心不甘情不愿地咽回了肚子里——官大一级压死人,而这位的会员证大得可不止一级。
“原地呆着待命。”他点了一根烟,将打火机塞到衣兜里,又指了指江乾说道:“你也留在这儿,学学该怎么做记录,还有……看好那个叫梵鸦的。”
一直处在状况外的江乾猝不及防被点名,立马像小学生似的挺直站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魏槐像是笑了,然后头也不回得朝楼梯走去。
江乾目送他离开,才鼓起勇气问方戎:“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他那个会员证和我的好像不太一样?”
方戎神情复杂地苦笑一声:“那是特级成员才有的东西,有那玩意就不需要全权听从俱乐部的指挥,一切依据自己的判断决定,而且可以绕过俱乐部指使其他成员协助自己……你可以理解为土皇帝,厉害得很,整个俱乐部都没几张。”
——原来自己抱上了这么厉害的大腿。
江乾难以置信:“那、那他不会出事吗?就让他这么一个人去找序列?需不需要和俱乐部报备一下……”
方戎打断他:“能拿坐到特级位子上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我们只要按他说得做就好了,虽然从个人角度出发我不提倡这种行为吧。不过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补充整理有关序列104的资料……等一下,那个幸存者呢!”
几人齐齐看向梵鸦原先的位置,而那里早就空空如也,没留下一点痕迹,仿佛被昏沉的阴影吞没了一般。
……
对于魏槐来说,要找到狭间的入口凭的全是一个感觉,他一辈子在和序列异常打交道,摸索这些东西比吃饭还熟练。楼梯附近的空调马力不足,地下空间更是闷热,他沿着楼梯上下走了两遍,然后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
地铁站有些年头,钟表还没有换成电子显示屏,魏槐看着表上转圈的指针,嗅到了些许端倪。
秒针的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
他走向钟表,可刚迈出一步,铺天盖地的失重感骤然吞没了所有感官,地铁站的景色在他眼前上下颠倒,随即坠入黑暗。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魏槐毫无防备地摔到了某个平面上,脑袋结结实实磕了一下,疼得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看上去梵鸦那小子说的是真的——他晕晕乎乎地想,磕这一下高低得得个脑震荡。
身边似乎有人交谈的声音,他适应了一下失重带来的反胃感,察觉有人凑到了自己身边。
“你没事吧?”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有些模糊。“你、你也是从地铁站掉进来的吗?”
魏槐看向她——是个穿着校服的清秀女生,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扎着利落的马尾辫。而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脸上戴着做作的金丝边眼镜,抱着公文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还有意外收获。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车厢,明亮的光照与外面漆黑的环境宛如两个世界。车厢里的布置与寻常列车无疑,就连两侧排列的广告都是随处可见的彩色海报——不过两头的通路却是被堵死的,透过玻璃看不到其他车厢,只有一片浓郁的黑暗。
也就是说,只有这一节孤零零的车厢被扔在这里了。
那个女生以为魏槐被撞傻了,说道:“你、你别紧张,我们在这里没事的。”
她身后一脸苦相的西装男没好气地抱怨:“没事?没事个屁,来了就乖乖等死吧。我真是搞不懂这是犯了哪门子的忌讳,我本来要去上班的啊,公司里还有好几单要签,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工作都不用想了,命直接没了……”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越说越激愤,动作夸张地在车厢里走来走去,皮鞋发出令人不悦的“噔噔”声。
“出不去了,都他妈别出去!”到最后他一屁股坐下了,把手中的公文包狠狠往地上一砸,里面的文件和纸笔散落了一地。“老子在这里待了七天!七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想死都死不掉!”
魏槐被他吵得头疼,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那你还挺有活力的啊。”
西装男没料到他会开口,表情先是空白了一下,然后像个炸药桶似的瞬间被点燃了。
他像是要来抓魏槐:“你他妈说什么!?”
魏槐干脆利落地打开他的手,用了点巧劲儿把人拽倒了——那西装男脚底虚浮,虚张起来的声势在一声狼狈的“哎呦”声中画上了句号。
魏槐不以为意地忽视了瘫倒在地上的男人,然后在身边女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说:“我是来处理这件事的,这里什么情况。”
……
按照那个女生的说法,她是两天前掉进这里的,当时除了西装男还有另一对情侣,并且可以确定在他们之前还有人曾掉进来过。这片空间很奇怪,哪怕好几天不吃不喝他们都不会受到影响,就和那个西装男说的一样,想死都死不成。
车厢的门是开着的,那对情侣就提议去外面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法子——可那些走出车厢的人就再没回来过。
“我不知道他们是找到了出去的路,还是……死了。”女生不安地绞着手指,“你说的那个拿打火机的男人我有印象,他就是那对情侣中的一个。所以……他们都死了吗?”
魏槐无言地点头。
原本以为外面会有通往外界的唯一路径,到头来居然也是个死胡同,还搭上了那么多条性命。马尾辫女生垂下了头,小声啜泣着。
一旁的西装男被魏槐那一拽给打压了疯劲,此时蔫蔫地坐在另一头,说:“这下彻底没路了。”
空气有些寂静,只有马尾辫女生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魏槐发觉这地方安静过了头,就好像有个潜伏在暗中的怪物,将这间车厢外的一切都吞吃入腹了。
他看向外面沉重的黑暗——看上去这个狭间里的车厢只是序列104对第一世界的模拟,本体还在其它地方。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
“病号服?”西装男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荒谬,“谁生着病还到处乱跑啊,那种人才活该掉进来。”
马尾辫女孩擦擦眼泪:“没见过,当时只有那对情侣和我们了。”
魏槐:“……”
哈。
他没来由地冷笑一声,喉咙里有些发痒,古怪的情绪暂时侵占了他的理智,分不清是哪种——是想扇自己一巴掌还是一枪爆了梵鸦的头。
为什么要把他留在那边呢?
魏槐挂着令人惶恐的笑望向车厢外的黑暗,觉得自己当时那一拳还是太轻了,就应该直接把那小子打得现原形了才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