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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子
再次回到壹号阁,芸娘子挽起一抹笑,柔声道:“叫公子久等了。”并上前给涂珂添了酒。
涂珂看着她,不动声的饮尽杯中酒。
芸娘子再次添上,又说:“公子饮这‘凤朝酒’是北地名酒,入口香而冽,暖身又暖情,在北地富贵人家,也常用作洞房合卺酒呢。”
芸娘子特意用含情的眼眸去看他,语中挑逗之意不言而喻。芸娘子美貌丰腴,正是风情鼎盛之际,如此作态若是对上一般男子,哪怕是清冷自持的好男子,也难免心动意酥,但涂珂仍毫无反应。
芸娘子本就是试探,并不灰心。
厅中花魁已经舞出一身的汗,脚步都有些虚浮了,期盼地望向芸娘子,指望她能早早破局。
涂珂虽未做声,但细微的动静还是让芸娘子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
于是芸娘子乘胜追击:“公子可曾娶妻?”
涂珂闻言转过头来,一双漆黑似枯井的眼睛看住芸娘子,嘴唇似乎没动,却吐出两个字来:“不曾。”他声音其实很温柔,不过语调里没什么感情。
芸娘子见他肯开口,笑得更温柔了:“哦?公子相貌堂堂,竟还没娶妻?呵呵——不过我却知道为什么!”
涂珂歪了头看她。
芸娘子故作神秘,涂着红蔻丹的指尖指了指满满的酒杯,催促涂珂饮酒,涂珂当即一饮而尽。
涂珂意外地配合让芸娘子心里没底,她强自娇笑一声,演了下去:“公子如此威势,即便出来玩也有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外面的姑娘瞧不着,否则啊,早被人抢走了!”
涂珂的眼角和唇角一起弯了弯,脸上却毫无笑意,当真是皮笑肉不笑,看着诡异极了。
芸娘子一怵,却从他黑洞洞的眼里品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但她拿不准他在嘲讽什么,是他自己,还是她的自作聪明?
好在涂珂能给出回应,就说明她还有斡旋的机会。
“公子今年几岁?我猜……二十七?”芸娘子不知不觉间凑近了些。
涂珂摇摇头。
“二十八?”
涂珂不置可否。
“那二十九吧!肯定没过三十!”芸娘子拍着大腿,信誓旦旦。
涂珂又勾起笑来,他低头凑近,盯着芸娘子看了一会儿,觉得她很有趣,问:“你叫什么名字?”
芸娘子对着那近在咫尺的黑瞳婉转道:“我们既落了风尘,哪还有什么名字?不过是有个方便客人的称呼罢了。”叹罢,她又狡黠一笑:“公子是想问我哪个名字?”
“你不怕吗?”涂珂答非所问,但他却是真的疑惑,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对着一个泥塑般的阎罗调情,怎么看都奇怪。而美人毫无惧色,更是奇怪。
芸娘子摇摇头,又点点头,在演或不演间挣扎了一番,最后真诚道:“怕或不怕的又怎么样呢?人说‘在其位而谋其职’!我只管尽我所能侍奉好公子,照顾好红翠楼上下姐妹和讨生活的伙计,旁的喜怒哀乐,也顾不得了。”
涂珂唇角勾起安静的笑了,直接点破了芸娘子话里的意思:“你想保红翠楼?”
芸娘子蓦地睁大了眼睛,问道:“那公子可否高抬贵手?”
涂珂若有所思,慢悠悠地饮酒,芸娘子屏息以待。却在此时,厅中的花魁因体力不支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花魁伏地边喘息边委屈地抽泣,乐声余音吱呀了两声最终尴尬的停了下来。
眼见涂珂眼中兴味散去,芸娘暗恨花魁坏事,却只得回身指着花魁怒斥:“蠢货!往日里叫你练习,你总惫懒,我就知道要有丢丑的一天!还不给公子赔礼?”
花魁哭得惨兮兮,抬头怯怯望了涂珂一眼,被他阴森的样子吓得伏在地上,更不敢动了。
涂珂似乎有些失望,他轻轻摇了摇头,吩咐道:“拖下去吧!”随即门口的侍卫进来提溜起那娇滴滴的花魁往外走,为避免她哭叫,便直接捂着她的嘴,硬是连一声呜咽都没漏出来。
室内落针可闻,涂珂向着花魁消失的方向轻飘飘地说了句:“不过如此。”
芸娘子好容易经营出一个求饶的机会被花魁毁了个干净,只得另做筹谋。但眼见涂珂耐心耗尽,于是她只好狠了狠心,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接着涂珂的话叹道:“是呀,比起之前的花魁,她可差远了!”
见涂珂猛地抬起眼,她便知押对了,成败就在此一举。
“当年‘二水河上第一艳’冠绝天下,莫说是红翠楼,便是整个二水河都靠她养活呢!‘三川四室’有多少王公贵族、富贾豪绅,奉上稀世珍宝,只求美人一见?公子可曾听说过她?唉,如果她没死,今日来公子面前献舞的就是她了……”
芸娘子一边说一边观察涂珂的神色,发现他眼神一瞬微动,是因为听到各地权贵竟相来此时。难道他是在吃醋?芸娘子料想应该没那么简单,但能确定的是,这事和陈月娥来往过的人有关。
涂珂却在此时回过头来看着芸娘子露出几分惋惜,说出的话却如一盆冰水:“如果她在,我就能放过你们了。”芸娘子面上的血色霎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但她顾不得害怕,也不敢再耍什么套路,顺势跪在涂珂面前,声泪俱下。
“公子是有备而来,当知陈月娥之死大有蹊跷!绝不是小小一个红翠楼能参与的!且此事之后,红翠楼里不管是姑娘、丫头,还是打扫、仆从,能换的一应都换了,他们、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芸娘子句句恳切。
涂珂定定的看着芸娘子,问:“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芸娘子点头:“求公子高抬贵手。”
涂珂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带了几分逗趣,说:“那你呢?你知道吗?”
芸娘子猛地一颤,然后认命般闭上了眼睛:“任由公子处置。”
涂珂呵呵地笑着,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厅堂中格外渗人。
良久,他道:“你真有意思,我对你很感兴趣。可是如果真如了你的意,会不会显得我很蠢啊?”
芸娘子不过是想把红翠楼众人摘出去,却又露馅儿了。她却暗骂此人难缠,心里也越发畏惧他,不过为了许多人命,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既然涂珂想要面子,那她就给!
芸娘子身子一软,伏到涂珂脚边,惶恐地哭道:“公子给条活路吧!是我自作聪明,自不量力,竟然在公子眼前卖弄!可不过是为了活条命罢了!”
她倒也不是干惨兮兮地哭嚎,而是攀在涂珂大腿上,很有技巧的用□□磨蹭他,并延长脖颈,婉转卖弄,时而抬起秋水泪眼,咬着樱唇……说是哭求,分明是□□。她这属实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明知涂珂不是急色之人。
“奴自知卑贱愚陋,在公子面前不足一观!可如今,红翠楼上下也只有奴婢与陈月娥生前最为交好,若要拷问,奴定无有不招的!所以求公子留奴一命……”哪怕把他们都杀了!
芸娘子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她也不用说。
因为她已彻底明白,涂珂是没准备给她们这些肉票留活路的!
异国之师敢这么大阵仗来红翠楼,没给背后主人和茴洲府留一点颜面,甚至是整个扬川都被他挑衅!这已经是两国之间的交锋,区区红翠楼不过是战争里的一粒硝烟罢了!她们今夜必死无疑!
方才她故作舍己一人,大义凛然,实则言语间暗示涂珂——除了她,其余人都没用。
这是她最后一步棋,虽是急中生智所得,却暗含了两层意思。
她明确说了众人无辜,只有自己知情,涂珂若只拿她做法,放过众人,那就算成全了她的大义凛然,是最好的结局。可若涂珂铁了心要拿红翠楼祭旗,那至少她要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
不过顷刻间,芸娘子已经盘算尽了。看似截然相反的两个结局,都藏在这短短几句话之间。
涂珂伸手抬起芸娘子的下巴,冰凉的手指摩挲着她细腻的脖颈。
芸娘子脸上的表情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又欲、又怕,仿佛被他摸着就要升天了似的。
于是她又添了一把火:“况公子独身一人,奴又最知冷热,正合适照顾公子不是?且奴当年盛名也不在陈月娥之下,什么“十八般武艺”,只有比她陈月娥强的!等公子把案子审问完了,不若也好好用一用奴?等奴老了、公子腻了,再杀了也罢!”她无比下流地说着。
涂珂仿佛受到了她的诱惑,低下头在她颈间嗅着,鼻尖在柔腻的肌肤上来回滑动,时轻时重,极有技巧,芸娘子不自觉绷紧身体。可他忽然伸出舌头,用舌尖自她喉头到下巴重重的勾着舔上来,芸娘子身子战栗不止,惊呼出声。
还不等声音落下,她的嘴就被重重地堵住!涂珂就着她微张的口探进去攻城略地,而自称“十八般武艺”俱全的芸娘子却毫无招架之力。
好在芸娘子反应快,立即勾着他的脖子热烈回应,一个悱恻至极的吻。
眼看就要擦枪走火,涂珂猛地清醒过来,他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拉开,继而冷笑:“好一个十八般武艺!”说罢他松开手,芸娘子顺势瘫倒在地。
涂珂站了起来,抬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明明轻飘飘地一脚,却让楠木长几哗啦啦碎了一地。他似乎被激怒了,芸娘子是这样认为的。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涂珂吩咐:“时候不早了,抓紧审问吧。既然高老板不肯给面子,叫我们空等一夜,就不用留情面了。”
侍卫领命下去,很快楼里就传来阵阵尖叫和哭嚎声,芸娘子吓得不轻。
涂珂转过身来,笑容阴森,看着芸娘子说:“我今夜不杀你了,不过不是因为你‘有用’,而是对聪明人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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