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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赚不到钱
01
思锐停在饭店门口,眯眼打量上面的彩绘的招牌,“……浅海大饭店。”
一进去,她仿佛来到了海洋,装修新奇富有情趣,鱼缸交错斜摆的,之间穿插公仔花盆。
她默默退回街上,左看右看,两边全是平平无奇的路边小饭馆,什么“老地方饺子店”“阿婆铁锅”“三十烧鸭”等标题直切主题,环境简单且高效利用空间。
她又感到了窒息。这店一年内不倒闭算她输。
……说起来那个壁画一样,人家好端端一个古城,甚至不是临海城市,他画的再好和文化底蕴毫无关系有什么用。鬼知道转了多少手,吞了多少钱,才轮到他一个小画家手上胡闹。
“进来呀,看什么呢,”南河又变的精神抖擞,在里面招呼她。
“来了,”她咽下叹息,拨开垂吊小鱼的门帘入内,“南河,你什么时候开的店?”
“差不多……一年前吧,”说到这个话题,他兴致缺缺,“等到年后就把东西搬出去了,营收不太好,”说着对她笑了一下。
思锐预测精准无误,但她笑不出来。
“唉……应该是……我记得放在这儿来着……哎对,果然!”南河从柜子下吃力地拽出一个大袋,隐约可见是满满几沓绘本,他抽出一本吹了吹封皮,又擦了几下才递给她。
思锐借着昏黄的吊灯翻阅,昏沉的光线下,它的色彩仍然很美,她看到第一页愣了,指着画上主角,“这是……你?”
“嗯哼,没错,”南河摆出和书上一模一样的姿势笑容,“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他是浪费表情,因为思锐一心翻书,他倒也不生气,拖了把凳子坐在对面,期待地看着她的脸。
思锐神情和平日没有变化,手指按着特定的节奏一页页翻去,然而仅是如此他就已心满意足,迫不及待地问:“好看不?”
思锐难以回答,“……等我看完。”
什么算好看,什么算不好看?她唯能看出用色不错,也知道他要的答案可能不是这个。
整本书翻完,避无可避,她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一本多少钱?”
其实都算不上个评价,南河兴奋地如同得了个奖。思锐转身拿个包,余光看到他在那跳高蹦跶。
她被迫多转了几秒。
02
“…干什么,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看我,”南河摸摸后颈,给她盯得不太自在。
思锐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赚不钱了。”
南河手上动作卡住,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别扭地双手环抱背对她,提高音量,“谁说我赚不到钱的,我只是一时时运不济,等明年开春,我还清贷款再打打工,存点钱再画一次绘本,迟早让大街小巷都贴满我的名字和海报。”
思锐赞许:“有梦是好事。”
“当然……等等你什么意思,我那叫梦想,才不是梦呢!”
思锐懒得争辩,“好,我说错了,是梦想。”
她明白他为什么缺钱了,他或许是搞画画的料,但他不会是赚钱的料,他想拥有算是和平安乐的一生,最靠谱的方法是找个小企业打工,也许可以间接画他的艺术,也许会被压得再画不动,至少后半生衣食无忧。
但不可能,他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自我到画什么全凭心意,开店要有自己的创意,连自己故事的主角都是自己。
自我到他的地步,运气好的话能把别人拉进他的世界,还有获得世俗成功的希望。
运气差了,就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被世界抛弃。
南河啊,九成是后者,给一成同情祝福。
旁边放有菜单,思锐随手拿起,越看那猜不出食材的菜名,越肯定自己推测。
她敲敲桌子,“老板,现在有饭吗,随便来点。”
“你饿了?晚上没吃饱啊。”
“本来不饿,跟你跑的消耗过大了。”
南河思考片刻,“方便面你吃吗,要不我给你煮一包。”
思锐穿上衣服就走,“我去便利店。”
南河拉着她坐回去,把她按到椅子上,“哎呀,别走啊,逗你玩儿的,等我一下,我给你做碗疙瘩汤。”
“疙瘩汤?”
南河哼着小曲找围裙,在腰后系上衣带,闻言带子差点脱手滑下,瞥她一眼,“你不会没吃过吧。”
“吃过一次,”她想起母亲手中的汤,黄的绿的混在一起,酸和苦盖过了一切滋味,“好吃吗?”
“那当然,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它必须好吃,”南河对她比了个自信的手势,“让你能吃出妈妈的味道,一碗下去泪流满面。”
“……那到不必。”
03
思锐坐到后厨,盯着他在厨房忙活。
厨房堆满各种器具,暖黄色的灯光充满烟火气,南河系着小鱼儿围裙忙碌,竟毫无违和感。
宽松的上衣被细窄的围裙带系紧,勒出细细的褶皱,他个子太高,微微弓起背,能看到肩胛骨的轮廓。
思锐着魔般看了会儿,猛然惊醒,连忙拿起手机。
坏了,她在想什么。她之前就是玩玩,玩出习惯了可使不得。
再看一眼。
不行,不能再看了,这是需要杜绝的错误倾向,快拿出平时自制力。
再看一眼。
思锐放弃地叹气,悄悄对他拍了张照,久违地发了个朋友圈,下面顷刻一水回复,问她是不是新保姆。
04
南河单手端着碗,摇摇摆摆地晃出来,往桌上一放,嘴角高高扬起,“客官请慢用。”
“你不吃?”
“我又不饿。”
思锐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坦然道:“啊。”
南河不自然地避开,“真的不用。”
思锐说:“你总得给我试毒吧。”
“嘿呀,你……”南河好笑地看她,就着她的勺子吃了一口。
这动作有点过于亲密了,但思锐在床上也给他喂过东西,两人现在做起来自然而然,丝毫未觉不对。
“可以了吧。”
思锐把勺子塞他手里,“再给我拿个勺子,我不用别人用过的。”
“好,都听你的,你这大小姐。”
南河去给她拿勺子,她对着他背影说:“南河,你晚上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你太瘦了,要记得多吃点。”
他动作一顿,稍稍偏了下头。长发遮掩的神色复杂不清,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只道:“……放心吧,我还不用小姑娘操心。”
他转移了话题,“给,你要的勺子。”
思锐便就着墙边的海藻般的绿植,桌上堆石头的小海獭摆件,天花板吊下的彩纱游鱼,吃那碗最随便接地气的疙瘩汤。
最初的感觉不是味道,而是烫,口腔里像进入一团火,她措手不及,把它咽入腹中,从胃里灼烧起来,五脏六腑都连带发热。
她轻轻吸了口气,味道后知后觉反上来,中规中矩,但比她母亲强得多,她真挚地说:“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真的?”南河很开心的样子,她决定不告诉他真相。
05
“我发现一个问题,”南河撑着墙说。
思锐正准备离开,俯身穿靴子,“什么?”
“你嘴上说着喜欢,但你一晚上从来没笑过,你说话时,究竟是真心的吗?”
“真心的啊,”她不假思索,“你每遇见一件开心的事都要笑吗?那太累了,不是特别好笑,我一般不笑。”
“什么对你来说才是特别好笑的?”
思锐思考半晌,吐出一个字,“难。”
他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左手往袖子上一摸,凭空多出两张电影票,带着讨喜的笑容,“要不要明天下午和我去看电影?新年贺岁的喜剧片。”
她想了想,“可以,多少钱,我转你。”
“嗐,那就不用了,”南河抖抖肩膀,作贼般瞥她一眼,“反正……咱俩挺熟的了,是吧?”
思锐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完了,可怕的结果出现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好。”
她接过电影票,转身出门,等身后门一关上,蓦然掏出手机,把同场的其他座位全部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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