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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the fifth
首发车第二节车厢第一个门,这是商陆和王曜华定下的碰头位置。那趟地铁开到商陆家附近那一站的时候是六点十一分,开门的时候他绝对会看到王曜华站在靠近门的栏杆旁边捧着一本巴掌大的原文书愣神的模样。
起初商陆觉得那是王曜华在装逼,后来时间长了他发现那人还真就是抓住一切空闲时间在读各种类型、各种语言的书。
“今天又换了一本?”商陆上车之后把手里拎着的烧饼里脊递给王曜华。
王曜华合上书:“百年孤独,原文版的。”
“原文版不是西班牙语吗?”
“是啊……读着可费劲了,我西语就像屎一样垃圾。”王曜华把书揣进校服口袋里,谢过商陆给他带的早餐,“从哪儿跟你说起呢,在说之前,你先好好想想,你确定要听吗?”
“确定,话说这有什么不能听的吗?”
“涉及到人家隐私嘛,我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知道他身上那些破事儿的只有我和张航。”
“为什么你们俩会知道?”
“因为我们是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王曜华昂起头看着商陆,“教导主任让我们特别关照他一下?”
“那你们特别关照他了吗?”
“没有。”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觉得,你越是特别关照一个人,就越会把他从群体当中孤立出来,就越会增强他的特殊性,就越会让他无法融入集体。”
商陆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那现在呢,他融入集体了吗?”
“刚开始前俩月还挺好的,期中考试之后就差着了。我们一直处于观望状态,没有插手。”
“所以老师为什么要你们特别关照他呢?”
“是这样的,需要特别关照的学生有一个列表,老师和学生会主席共有。本来照顾学生是老师的工作,但是老师认为很多事情由成年人介入不利于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心智上的发展。”
聊了没两句,地铁就到了学校那一站,两个人出站之后王曜华就打开了早餐的袋子,大口咬着。
“也就是说,他是列表上的其中之一,列表上人太多,你们也管不过来?”商陆也掏出自己那份,一起啃着烧饼,聊着正事。
“差不多吧,别人的不合群程度也不高,大家多少都有自己的小团体。真的被彻底孤立的人大多都是自己犯贱,但是薤白同学有点儿特殊,他就纯粹是倒霉。太倒霉了,我特么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以前看过一本书叫《一个被称作它的孩子》,当时觉得卧槽那孩子真特么惨。现在薤白同学就给我类似的感觉……”
“倒霉?”
“是啊,好像是他小学的时候父母离婚,爸爸见义勇为拯救落水儿童,死了。妈妈为了赚钱结果不慎沾染梅毒,死了。他十岁就成了孤儿,在福利机构呆了一年,才被他现在的养父收养。”
商陆嘴里的东西都差点儿没能咽下去,他回忆起昨晚自己的所说的那些“爸妈”、“家长”之类的字眼,回忆起蒲薤白看到路边那个乞讨小孩儿的表情……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少混账话,但是也来不及挽回了。“他现在的养父……是林叔吗?”
“林叔?他养父姓森,好像还是个作家来着。哦,笔名好像是叫小林,对对。”王曜华吸了吸鼻子,昂头思考了一下,“他告诉你的?”
“他就是随口说了句林叔,我没好意思多问。”商陆摇了摇头。
“哦哦,倒霉的事还在后面。他这个林叔吧,啧,大龄未婚,于是就有人传言他林叔是个gay。”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大龄未婚就是gay了吗!?”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王曜华抬手让商陆冷静,“听我说完,这个传言啊,是从他初中开始的,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造谣,后来愈演愈烈,变成他并不是被林叔收养,而是被林叔包养。”
“艹!”
“诶别急别急,倒霉的还在后面。谣言四起之下,一群十岁出头的小孩儿就开始拿他开涮,孤立他都算是温柔的举动了。大家打他、骂他、泼他脏水,在黑板上写他坏话,把他反锁在自然实验室。
“听说最严重的一次是他们班有个女生想要替他打抱不平,结果也跟着被针对,四五个人扯下来女生的衣服,四五个人按着薤白让他跪在女生面前,逼着他对小姑娘啵儿起,起不来就是gay。
“小姑娘和薤白的监护人都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让和解,老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认为薤白和小姑娘肯定是早恋了影响到同学们的学习环境。小姑娘和薤白的家长气不过,想转学,但是初中转学没那么容易,牵扯到很多问题,所以几次申请都被拒绝了。
“两个孩子转了班,但是无论到哪儿都没区别,大家孤立他们,欺负他们。最后小姑娘抑郁了,休学在家。薤白也不再跟学生交往,休息时间就呆在办公室。”
王曜华边走边说、说说停停,手里的早饭也同时吃完。
商陆已经骂不出来了,一股无力感遍布全身:“完全看不出来他居然经历过校园霸凌。”
“听老师说他养父是个挺厉害的人,应该也给他做了不少心理辅导吧。但是这么厉害的人,还是避免不了让自己扶养的小孩儿远离欺凌。老师很发愁,生怕他到了高中还是会被欺负,所以特意给他分到了八班,说是离九班近一点儿,兴许能受到学霸的熏陶。”王曜华从口袋里掏出九班的钥匙,打开教室门。
商陆站在门口看着头顶灯光闪烁一次之后功率才稳定下来,窗外天还是漆黑一片,白炽灯的冷光并没能让教室变得温暖起来。
王曜华把空荡荡的书包扔在桌子上,走到窗边推开窗换气:“跟薤白一起考进这所学校的同校学生不多,老师把他们分在了不同的班,以为这样也就没事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高一的防住了,没防住高二的。周莨菪和薤白是校友,我们去薤白的初中问了问情况,听说周莨菪就算是升了学、还是会经常回学校看老师。那时薤白一直在办公室里呆着,所以和周莨菪接触得很密切。”
“你们……居然还去过蒲薤白的初中吗?”
“闲得无聊嘛,主要是好奇什么学校能把校园霸凌放任到这种地步,想当个反面教材。”收拾好了教室之后,王曜华把当日课程写在黑板的右侧,“那学校虽然不是市重点,但也是区里数一数二的好学校了,很难让人相信居然存在那么灭绝人性的事情。可是真的去了,真的去跟老师们聊了聊,就觉得,很多人根本不配当老师。”
“怎么说?”
“当老师多容易啊,尤其是以前,大专毕业都可以教书。我不是嘲讽大专,是想说,很多人受到的教育水平本身不高,教育这事儿又像是大桶给小桶灌水,倒一次、洒一点儿。本身桶就不大、水就不多的话,那留给小桶的能有多少?”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学校师资不行?”
“初中生,那才多大,十岁出头儿。我们讲道理,那个年纪,知识重要吗?”王曜华放下粉笔,转过身看向商陆,“本身义务教育当中真正算得上是知识的东西就不多,更多的是人文、道德方面的培养,简单来说就是教小孩儿该怎么做人。可是老师们都不会做人,这要怎么教学生?
“我和张航去找到蒲薤白当初的老师,那老师听说我们的来意,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不知道那小子怎么考上的这么好的学校,本身就是个不学好的东西,你们也离他远一点儿吧。”
商陆脱力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苦闷地揉了揉头发。
“我寻思着,从老师那里,他们就已经把薤白的人格给否定了。但是这件事有意思在于,小孩儿其实没有人格,思维还没固化、思想还没成熟呢,一切都还有可塑性。所以那些老师其实是在否认他们自己的人格。”王曜华拍了拍手,把指尖的粉笔沫拍掉。
“你昨天说,周莨菪果然是有什么大病,那是什么意思?”
“你想啊,什么样的人会在升上高中之后还每周都回初中看老师呢?怀念初中生活?高中生活没能如自己所愿?初中有自己想见的人?”
商陆思考了一下,皱起眉:“难道他就是回去看蒲薤白?”
“我刚刚说的那三点,他全中了,并且没意外的话回去就是去看薤白的。”王曜华点点头,“听说周莨菪在初中混得风生水起,在学校里呼风唤雨、左拥右抱,所有的老师都喜欢他,认为他前途无量。但是他脑子挺普通的,来了咱学校就是个普通学生,大概是这种落差吧,一般人应该挺难接受的。而且……”
“而且?”
“嗯,我不是想要过度评价一个人的家庭条件,但是周莨菪的家境很不好。要我们来看的话,他应该去申请学校的助学金。但是他不申请,这不就说明他没办法正视自己的贫穷、无法和需要帮助的自己和解吗?这种自尊心很强但是能力一般的人,很容易走极端。
“当初张航想帮他一把,跟他说申请助学金可以白拿好几千,结果那之后他对张航的态度也很微妙了。表面看起来好像关系不错,但是实际上,就那个眼神吧,让人看着别扭。就像……诶对了,你知道咱学校对面儿那个商场附近的马路边儿总是坐着一个要饭的小孩儿吗?”
商陆瞬间回忆起昨晚:“记得。”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孩儿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像是自以为看破了世界的最幼稚的老成,让人看着心烦。”
“对,我也觉得,那眼神就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那种……”
“周莨菪也是,要说这些孩子也挺逗,才几岁啊,就觉得自己是成熟的大人了,不想依赖别人就算了,还自以为是。他们应该就是不懂吧,不去依赖别人、这往往是幼稚的体现。”王曜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托腮叹气,继续说道:
“于是幼稚的周莨菪同学,幼稚地喜欢上了薤白的那张脸,幼稚地认为他可以控制住对方的一切。事实上他当然做不到,做不到的话,作为一个成熟的幼稚者,他会怎么样呢?”
商陆攥起拳:“我特么不会让他得逞的。”
“你也挺有意思。”王曜华笑了一声,“你为什么就觉得薤白没有在骗你呢?万一事实就是像周莨菪散播的谣言那样,是薤白先勾搭他的,那又怎么办?”
“这点儿分辨是非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商陆转过头和王曜华对视着,“你也有吧?”
“我可没有啊,我觉得人真的很容易三观跟着五官走,你不能因为薤白长得好看,就认为他是无害的。”
“你什么意思?”商陆充满敌意地质问。
“意思是,你要冷静下来,不要冲动。”王曜华从口袋里掏出书,“也不要妄想着自己所理解的就一定是对的,不要认为我说的话就一定是有据可循的。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判断。”
“……怎么感觉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我想要告诉你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这件事确实挺有意思,我也好奇之后会怎么发展。但我现在不想介入,只想旁观。”
“你这人,就这么正义感匮乏吗?”商陆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走到王曜华身后的座位坐好,踹了踹前面的人的椅子。
“因为这件事我介入的话,就会被解决了。我一直觉得这样挺无聊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才有意思,火要烧得旺盛起来才热闹。”
“我觉得你这人也是挺有病的。”商陆用拳头敲着王曜华的后脑勺,“是不是在你看来,同龄人都是没有进化的猴子?”商陆趴在桌子上,看着王曜华的背影。
“你可是最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的人。”王曜华冷言冷语地回答着。
“呵。”商陆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教室里每隔几秒就会响起王曜华翻书的声音,这阅读速度实在不像是对西语不熟悉,商陆伴随着这翻书的声音,慢慢闭上眼睛:“王曜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你曾经说你三分钟热度,我也察觉到了。”
“所以?”
“所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对张航保持着高度热情呢?”
“是个好问题。”
“回答呢?”
“我选择不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商陆又笑了一声:“你居然还有不知道答案的时候?”
“那当然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王曜华轻轻耸肩,“不然我干嘛天天看书呢。”
“书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吗?”
“偶尔会有,很少,但会有。”
“我们要看多少书,才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呢?”
“商陆啊,事情是这么回事,首先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一个答案。”
“是吗?”
“这个问题也是属于没有答案的。”王曜华合上那本书,转过身,“没有答案又怎么样呢?没有答案就活不下去了吗?万事都一定需要一个解释吗?越是无知的人,越想要在这方面钻牛角尖。”
“总觉得你这句话会得罪很多人啊。很多……科研人员。”
“你尽管去问,问那些真正的科学家,你问问他们您觉得自己很博学吗?你听听他们的回答是什么。”
“哈哈,也许他们只是在自谦啊。”商陆笑着说。
“我真的非常希望他们是在自谦。”王曜华第一次露出不同以往表情,那个表情让商陆感到非常陌生,好像是对方看到了多么绝望的事情一样。
“你怎么了?”
“我的父亲,是大学教授。”王曜华突然转移了话题。
“哦。”这还是商陆第一次听到王曜华讲自己的事情。
“他是某985大学的建筑学院院长。”王曜华摸了摸书皮,“平时会去帮企业去……看看风水。”
“风水?”
“对。”
“这么玄学的吗。”
“……对。”王曜华点点头,“咱学校当初开始建新校区的时候,请来的风水大师就是我父亲。”
“卧槽!?”
“我父亲说,他第一次踏在这片即将要建成学校的土地上,就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他不说,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哈哈哈你不会还真的信了吧?”商陆觉得这事儿非常好笑。
但是王曜华没有笑:“我不想相信,所以才没日没夜的看书,去学数学物理。但是什么都解释不了所谓的巧合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碰巧发生的事情,我父亲总是能看见。比如人的阳寿和运势,比如风水和机运。”
商陆顿时觉得后背发凉:“你最好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父亲从来不会提示一个人快要死了还是怎么样,因为提示了也没有意义。他只是能看到,无法做出任何改变,无论怎么干预都没办法。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的,也不知道他看见的到底是什么。”王曜华歪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就变恐怖故事了呢。”商陆抓着自己的胳膊,皱着眉。
“我家重男轻女,本来我是不应该出生的。在我之前,我母亲打掉了三胎,因为做血液检查的时候发现是女孩儿。我父亲说打胎没有意义,无论多少胎都一样,接下来出生只有可能是个女孩儿。一家子都不信邪,第四胎的时候验血结果是男孩儿,做B超也是男孩儿,但是我出生了。”
商陆慢慢直起腰:“咱出生的那个年代,可以打胎?”
“当然可以,那时还处于计划生育呢。”王曜华点点头。
“但验血结果还会有错?”
“会,概率不高,但还是会有错的。一家人都知道我父亲带着点儿神性,本来想跟神抗争,结果还是没能如愿。因为神说,是女孩儿。我很讨厌这个故事,小时候甚至认为我父亲诅咒我成为女生。但是他说,只有是个女孩儿,才有可能逃避厄运。”
“你这是什么玄学父亲啊!”商陆又开始生气。
“他形容不来,就像他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场景那样,我们也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场景。他认为人类的意识具有颜色,色彩也有强有弱。过于强势的意识碰上过于强壮的身体,一旦失控,就无人能够驾驭。他说我是幸运的那个,但这世上还有不幸的。这世上有另外一个强势的意识,那个人一旦失控,就会给世界带来厄运。”
商陆听得头疼脑热:“我不信。”
王曜华笑了一声:“那就好,我也不希望你相信,就听个乐子吧。”
“你看了这么多书,居然还觉得你父亲说的是对的?”
“不,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对是错,所以才在看书啊。”王曜华回归以往的笑容,“所以说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我可能今生都不知道我父亲的话是对是错了。但他看待世界一直都很悲观,他本人没有抑郁症什么的精神疾病,就只是不看好我们的世界而已。我很反感他那个混账样子,所以下定决心,要让这个世界变得巨好无比,要让他的预知失效。”
商陆想起王曜华的梦想,恍然间醒悟过来。
原来任何伟大的梦想,都存在一个契机。
他们并不是在痴人说梦,而是真的想要去实现那件事情,为了他们自己的一个私愿。
“你……突然跟我说这个,难道是因为你认为你父亲说的另外一个强势的意识,是张航?”商陆好像理解了为什么王曜华的三分钟热度没有体现在张航那里了。
王曜华无奈地笑了笑:“谁知道呢,兴许我父亲当初在这片土地上看到的就是跟这个相关的吧。”
“玄而又玄啊,你父亲算卦吗?给我算上一卦呗,反正我也不相信,如果他算的结果没在我身上体现,那不就意味着他说的不对吗?”
“他不算卦,都说了啊,天机不可泄露。”王曜华再次背对着商陆,“跟你说这个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可是啊,偶尔我会想,真心希望这世界上出现一个人可以告诉我,即便是相信我父亲也没关系。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我无论是男还是女,都无所谓。”
听着这番话的商陆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在王曜华身上,性别是一种低廉残酷又毫无意义的分类。身为女性的他不能被家人爱护,但又因为被神棍父亲赋予了一种谜一样的神性,所以家人不得不接受他。
那么为什么人类要男女有别呢,为了给人类带去痛苦吗?
说到底,人类为什么总是要做出一些让同类痛苦的事情呢?
商陆在上午的课堂上走神想着这些无所谓有无的问题,直到听到历史老师讲述中国近代史时愤怒地敲着黑板说:“现代人总是以政治方面的利己性来擅自误解历史上所发生的事,历史就像个小姑娘,任人涂抹!”
班上的学生们哄堂大笑,但商陆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他盯着坐在前排的王曜华,发现对方还在低头看着小说,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持无动于衷的态度。
可能人类本就如此吧,自私自利、自以为是,一切都以自己为受益者角度出发的话,伤害别人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甚至,越是利益相关的人,他们之间的残害就越是惨无人道的。
上午大课间出操的时候,商陆走出教室后正巧看到在前面走得慢吞吞的蒲薤白。他想起早上从王曜华听到的那些过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人家。
但商陆认为,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同情对方,毕竟人家根本也没有露出任何需要被同情的信号。
“嘿!”商陆快步走过去,拍了一下蒲薤白的肩膀。
薤白吓了一跳,真的是稍微跳起来的那种:“啊?”
“你中午去哪儿吃饭?”
“啊?”
“去食堂吗,还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商陆耐心地给对方三个选项。
蒲薤白愣了一下:“食堂……”
“你跟朋友去吗?”
“我没……我自己去。”
“那我们一块儿吧!”
蒲薤白面露不解,但还是艰难地点点头。
“对了,你给我带杂志来了吗?”商陆继续找着话题。
“……带了。”薤白稍稍流露出一丝喜悦,“你真的要看吗?”
“那必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我去你班找你。”
“嗯。”薤白点点头,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商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薤白的肩膀,正在想接下来还能聊什么的时候,听到身旁有一些非常刺耳的窃窃私语。
“卧槽传闻是真的啊,那个婊居然真去勾搭别的男生了。”
“噫,真的恶心,周哥也是到了血霉。”
“仗着自己是gay就了不起了吗,怎么咱学校还有这种人,不应该开除吗?”
蒲薤白看样子是也听到这些话了,他加快步子,想要跟那些人拉开距离的同时,看上去也像是想要跟商陆拉开距离。
商陆脑子一热,拉住蒲薤白的手臂,然后单手抱住了他的肩膀:“跑什么啊,还有十分钟才开始呢,慢慢走也来得及。”
他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看着身后那几个高二的学生,一个个的都还没他高呢。其中长得最瘦弱的那个学生便是周莨菪,就跟长期营养不良一样,脸颊凹陷得很不自然,看起来也相当憔悴。
商陆和人家对视了一下,然后露出得意的笑容:“哟,这不是周学长嘛,你们社团的活动计划还没交给我们呢?”
周莨菪身边的同学们黑着脸瞪着商陆,但他本人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是呢,今天放学交上去。”
“得快点儿了,寒假要展开活动的话,再不申请就来不及了。”商陆盯着对方的眼睛,很快就理解了为什么王曜华会觉得对方的眼神让人不舒服。
那眼神看上去,毫无善意。
“谢谢你这么上心。”周莨菪点点头,之后又看了看商陆胳膊正搂着的人,“不过我们小白已经很久没去过社团了,这也是让我们很发愁啊。小白,你可是我们的模特,好歹露个面吧。”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商陆在感觉到薤白肩膀有些发抖的时候,立刻大声说,“薤白已经退出摄影社了,他现在是我们学生会的成员。”
周莨菪一时语塞,周莨菪周围的同学也都吃惊不已,蒲薤白更是一脸震惊。
商陆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心里高兴得欢呼雀跃,并且把这件事立刻告诉了做操的时候距离自己不是很远的王曜华。
“加入学生会?蒲薤白?”王曜华反问了一声,很快又冷静下来,“他要是想加入的话,写个申请就可以了。”
“谢谢谢谢,你可得跟张航说,让他一定批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话说回来,你就这么果断地跟周莨菪树敌了?”
“怎么叫树敌呢,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背后散播谣言,这样的人就得治理。”
“嚯,可真是第一次见我们商陆同学有这股正义感。”
“你能不能别带嘲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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