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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爆炒辣椒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晚了。日色西沉,染红了大半边天。一只白毛兔子蹲在街边的灌木旁啃叶子,毛色被照得金灿灿的。不远处,莉亚和她的朋友艾利欧特说说笑笑从海滩写生回来,她夹着画板,正要去酒吧喝一杯,缓解一天的劳累。
周济饿得要命。她刚出医院门,拔腿就向星之果实酒吧走去。家里空空荡荡,又不会做饭,她习惯了去格斯那里吃些东西。
“哎。”谢恩抬手拽住了她,“受了一身伤,还不回家?”
哈维下了班,换下一身白大褂,从身后的医院走出来。谢恩立刻被烫着一样甩开了她的手。
哈维目不斜视地跟他俩打了个招呼,假装啥都没看见,吹着小曲儿走了。
周济浅金色的眼睛眨了眨:“我只是饿了。”
“厨艺圣手也有瞧得上酒吧那劣质披萨的时候吗?”谢恩本能地阴阳怪气,“还是想要去和哪位朋友一起说说我的坏话?”
女孩为难地捻着裙摆。阿济,这个角色,确实学过很多菜谱。可是周济不一样,在家里五指不沾阳春水,连土豆皮都没削过,被爸爸妈妈惯得不成样子。她自来到这里,老实说,还没碰过厨房呢。卖杨桃来的钱,全撒给格斯了。哦对,还偶尔去威利那里换换口味。
但是,有些事情要先说明白——
“可我没说过你坏话啊,谢恩?”她早些时候尖叫太多,用嗓过度,哑得像只小鸭子。这时候为了保护声带,压低了声音说话,凭空添了几分委屈。
谢恩这个人,平日里将不爽和心烦都摆在脸上,隔着三丈远都能瞧见他的生人勿近。即便他这时候骤然心软,也只不过是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浑身透着不耐烦。
可他耳垂红得一塌糊涂。
周济想,应该是夕阳照的吧。
“你有食材吗?”半晌,谢恩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问。
周济点点头:“有的。”
之前玩游戏,她和谢恩结婚之后,为了能每天送一些他最爱的礼物,像爆炒辣椒啊披萨的食材都是每天备在冰箱里的,还是金星产品呢。这几天没开过冰箱,里头应该还有不少剩余。
莉亚的笑声渐渐靠近了。她远远看到面对面站着的周济和谢恩,鼻孔里对谢恩哼了一声,又朝周济招招手:“阿济!喝酒吗?”
谢恩没理她,臭着一张脸插着兜走了,是周济农场的方向。
莉亚:?
聪明的艺术家很快就反应过来,挑起一根细长的眉毛,歪着头半开玩笑地瞪了一眼周济,仿佛在说——“没出息。”
周济刚想辩解,谢恩糟心的声音远远飘回来。
“快点,又没瘸。”
周济:……
猫对谢恩熟悉的很。即便是好几天不见,也立刻高高竖着尾巴走过来,pia叽一下倒在了他的鞋上,翻出肚皮来。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跟周济现世家里的那只蠢猫一模一样,基本意思就是——爸爸,无聊,摸摸,呜呜。
要是莉亚看到这一幕就好了,这样她就会知道,论没出息这个本领,December可远远甩了她周济两条街。
谢恩只有在动物面前才会罕见地露出笑来,他抱起猫,脸埋在小家伙软软的肚皮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乖孩子,想爸爸了,是不是?”
他一手揣着猫,一手熟门熟路地推开小木屋的门,甩开鞋子走进去,打开冰箱。只看了一眼,他就皱起眉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红头发姑娘,质问:“你怎么突然不做饭吃了?”
周济怕露馅,只好低眉顺眼不敢吱声。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灯,把包随意地扔在地上,又打开了客厅后面的窗户透气。
“需要我打下手吗?”她有些没底气地问。
对谢恩而言,很像之前没离婚的时候,阿济精疲力尽赚了一天钱回家后的每一天。那时的他往往会做些简单的菜,在她将自己一头砸到床上之前拦下来,哄她多少先吃点。
“……算了,她不吃饭关我什么事。”他收回目光,心里又起了一丝懊恼。“我就不该来这儿。”
他没理站在身后的周济,飞快地炒出一盘爆炒青椒,又从冰箱里掏出一碗米饭热热,胡乱堆在一个小盘子里,摆在餐桌上。
“慢用,我走了。”谢恩准备一点停顿都没有,行云流水夺门而出,假装从来没来过这儿。
周济眼疾手快给他堵住了。
中华民族该有的礼节,礼尚往来。少女两手扒着门框,抛出两个选择:“要么一起吃饭,要么你等我给你拿件谢礼……反正你不能这么走。”
不然显得我占你便宜。前夫前妻的,不合适。
谢恩顿住。
他有一瞬间几乎真的在思考怎么放倒这个身体健壮像母猩猩一样的农场主姑娘,走着太慢,他恨不得飞着离开这个地方。他当初是怎么一心软想到要给她做饭的?她像只生生不息的小强,根本也用不着他啊。
周济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她飞快地跑出门,给谢恩关在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女孩子本就疲惫,跑了这么一阵急急匆匆的,头发都被汗湿透了,在灯火映射下,从头发到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给你。”她喘着气,“这是我能找到的你喜欢的所有东西了。”
是一个小木篮子,里面装着她为了完成任务而攒了好几天的鸡蛋和几瓶酒。
确实,眼前的所有,都是他的最爱。
谢恩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个篮子,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消瘦的脊背绷得紧直,穿过那片西红柿田,逐渐消隐在渐渐浓重的夜色里。周济一直没关门,因为他没有听到老式木门吱呀落锁的声音。直到走出去很远,他终于按耐不住回头去看,那一抹耀眼的红色还在门边站着,刚好,最后的一丝阳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她一直是漫无边际的长夜里唯一的光。
只不过不再属于他了而已。
————
周济直到中午才爬起来,睡得浑身骨头都酥了。她略作洗漱,推开门准备去收番茄,却不小心顶翻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冒着线头的午餐袋,袋子底部甚至沾了一些露水,估计是很早的时候送来的。
周济:?
她俯下身捡起来,袋子里是一个干净到反光的饭盒,似乎有些年头了,却远没有外面那个袋子那么粗糙。饭盒里装着摆放随意的鸡蛋卷和一些水果,有些微微凉了。周济突然想到,以前在现世,当自己玩了整宿的游戏,也会睡到大晌午。爬起来的时候,也能在厨房的锅里看到温了一上午的早饭,有时候是鸡蛋和牛奶,有时候是面包和水果,有时候是自制的花卷,是妈妈留给她的。
上了大学,离家在机场的时候,妈妈也会在给她备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她头发花花白,温柔的拍拍女儿的肩膀:“去了那边要多吃些,胖胖也没关系。吃饱喝饱不想家。”
吃饱喝饱不想家。
周济喉咙轻轻动了一下,就这么站在门口,就用手抓着,大口大口把里面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吃到一半,嘴里都塞不下了,鼓鼓囊囊的,嚼不动,也咽不下去,撑得嘴巴痛。
她很丢人地鼓着嘴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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