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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史蒂芬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的，过往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涌入脑海。
恍惚之间，他甚至开始混淆现实和梦境。
那时他还只是二十岁的青年。虽然是已经距今十多年，久远的记忆，但那毕竟不是幼年的经历，而且可以说是改变他人生的一个环节。他本应该像是今天这样，记忆犹新才对。
为什么会忘记呢？而且还忘得干干净净……
准确来说，是对于“米斯蒂”这个存在的回忆全都很模糊。就像是掩埋在记忆里的最深层，不刻意翻找，几乎与遗忘无异。
明明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还有“前女友”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
明明他是最清楚她不老不死的事实，但见到她后第一反应却脱口而出“你还活着啊？”
而他昨天试探性地询问克劳斯，对方的反问加深了他的疑虑。
“她不是回家去了吗？”
似乎在克劳斯的记忆中，米斯蒂是因为回家才与他们分离数年的。
他口中的家，指的是英国的迪斯瓦德家族，在过去的时代中算是大贵族。
而柯尔斯汀（Kirsteen）·迪斯瓦德，这似乎是她（米斯蒂）“曾经”的名字。
据布利茨所说，他曾经与迪斯瓦德家有过交集，不过那已经是他幼年时的事了。所以当他见到和迪斯瓦德家“女儿”样貌别无二致的“米斯蒂”时，震撼的情绪无以言表。
“女儿”，这想来不过是个虚假身份。她平时的表现也完全不像一个贵族小姐。
对此，他记得当时米斯蒂的解释是：“说来话长啦，总之是迪斯瓦德的家主一直好心收留着我。”
相当的含糊不清。
总之，她的离别在他和克劳斯的记忆中，被分别填补了“合理”的原因。甚至她的存在，都变得如同枯亡草一般。
这种大脑仿佛被人操控过的感觉真糟糕。
史蒂芬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现在的时间还早，但他已全然没有睡意。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史蒂夫走出房门，空荡的客厅格外的安静。这个点，韦德特还没有过来准备早餐，平日里桌上摆放着热咖啡的位置，此刻被一堆资料占据着。
那是在昨天得知“世界崩坏道具”遗失后，他命令下属去调查的资料。所属于他的特殊部队，在昨天夜间就将一部分资料交给了他。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件，也就是米斯蒂口中已经回收的道具。为数不多有用的资料，也并不详细。
毕竟是触碰到‘世界’领域的信息啊，还是要去问世界的管理人吗……不过不是很想用最终手段啊。
史蒂芬将手里的资料一把扔回桌上，左手按揉着额头，以缓解头疼。
他所谓的最终手段，就是让克劳斯去找异世界的领头人——阿鲁尔艾尔下棋。如果一切顺利，确实能获得准确有效的信息，但关键就在于危险性过高。
说到下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曾经三人一同下棋的画面。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视线投向窗外。
哈……总之先去问问“罪魁祸首”有什么打算吧。
#
史蒂芬来得很早，但是走进事务所的时候，吉尔伯特就已经着装整齐站在窗前，照料着昨天刚插进花瓶中的那束“炼金术师”。
“米斯蒂小姐在最里面的那间客房里。”
还没等他开口，吉尔伯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按她的习惯，想必门是不会上锁的。”
史蒂芬径直走到目标的房门前，先是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如他所料，里屋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于是他干脆地扭动门把手，没有上锁的门被轻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四仰八叉平躺在床上的女孩，被子潦草地盖在身上，两个枕头一个到了脚边，一个直接掉在了地上，薄荷色的长发差点要把她的脖子勒住。
无论是谁看到这幅画面都会感叹一句：“真是糟糕的睡相。”
好眼熟的画面。
史蒂芬的脑内浮现出很多过往的画面。
他走到床前，轻声道:“米斯蒂。”
然而回应他呼唤的只有女孩细微的呼吸声。
“醒醒。”史蒂芬伸出手，用食指和捏住她的鼻子。
相当不绅士的行为，不像他平时会做出的举动。
身下传来女孩委屈的抱怨声: “呃……呼吸……好困难……”
确实是在呼吸啊。
她还活着。
史蒂芬在内心深处确定了一个毫无意义是结论。
下意识的反应，如同寻常人一般。
然而在这座城市里，从来没有普通人。即便是常常自称平凡的雷欧，都是接触过神之领域的人类。
那面前已经身处神之领域的她呢？
“吉尔伯特已经准备好早餐了，如果你不去吃，我就吃了。”
“我要吃——”
她的外表，她的言语，是否只是伪装成人类的表演？
史蒂芬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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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孩整理好着装，两人一起走出去时，原本空旷的走廊上多出了一个人影。
“早上好，史蒂芬。”
“早啊，克劳斯。”
平时用于招待的会客厅里，阔别已久的三人面对面坐着，享用着眼前精美的早餐。
史蒂芬平日都是在家吃完韦德特做的饭后再去事务所的，而今天吉尔伯特就像是预卜先知一样准备好了他的一份。
米斯蒂双手拿着刀叉，飞速地将盘中的食物塞进嘴里，看上去像只鼓起腮帮的松鼠。
出于原贵族的礼仪，加上也不想影响这温馨的早餐时刻，史蒂芬并没有直白地问出新的疑虑。
反倒是米斯蒂直截了当地开口：“你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史蒂芬。”
既然她主动开口了，他也就自然顺势问了。
而米斯蒂答的意外的干脆：“啊……这是因为按照世界的规则，我们一般来说是不被允许停留在现世的。为了防止我们的客观存在会影响到现世，在分开后往往会对记忆进行抹除或是填补。主要是根据记忆的拥有者，选择最‘合适’的处理方式。像是修伊当时就只是单纯认为我是去旅游了。”
修伊，史蒂芬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修·安索尼·迪斯瓦德，名义上算是她的父亲。
到很显然，这只是个幌子。
因为虽然在布里茨的记忆中，她是迪斯瓦德家主的女儿，但在他后续得到的消息中，却成了外孙女。
一个人分饰两角。
可能还不止。
“但吉尔伯特他却记得你。”克劳斯问。
“我猜测是因为吉尔伯特他是超再生者，他们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扭转世界规律了，所以关于我的规则他们似乎不受影响。像是小达利安她也会一直记着我。”
“世界的规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况且在‘赫尔沙雷姆兹·罗特’这个中间城市里，无论是现世还是异世的规则都不完全适用。”
“你们在昨天忽然恢复了有关我的记忆，估计是因为我当时正好进入HL了吧，所以适用于现世的法则突然失效，你们原本被封锁的记忆也渐渐复苏了。”
“你们一个觉得我回家了，一个觉得我已经死了就是出于这种规则下。一般来说，如果不知道我特殊能力的人，好像多数都会认为我死了。”
米斯蒂歪头问:“啊，不过史蒂夫你应该是很清楚我不会死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填补呢？”
史蒂芬的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可能因为，你在我面前死的次数太多了。”
“诶？有这回事吗？”
或许是被她生动的表情逗笑了，史蒂芬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你变得爱笑了呢，史蒂芬，明明原来总是板着一张脸。”
史蒂芬无言，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
爱笑还不至于，但现在的他确实会选择笑容多一些，无论是面对各种情况，微笑都是不会出错的表情。
“之前我就说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要多笑笑，结果你还用嫌弃的眼神看我。”
“有这回事吗？”
一模一样的话语，由他又反问了回去。
“有啊！”米斯蒂激动地抬高语调。
一旁的克劳斯也笑了起来。
无论是谁看见，都只会觉得其乐融融的画面。
至少珍·皇是这样认为的。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稀释了自己的存在感，跳窗户离开了事务所。
就在离开的瞬间，她感觉到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诶……怎么可能……？
目送人狼的离开后，米斯蒂眼带笑意，十指交叉，对面前的人说:“看来在我离开后，你们遇到了许多好伙伴呢。”
“真是太好了。”
是啊，史蒂夫很庆幸能在HL遇到莱布拉的众人。
所以他才要倾尽全力，去消除一切可能威胁到莱布拉的不协调音。
所以这次出现就带着巨大麻烦的米斯蒂，即便是他的旧友，他也无法完全放下戒心。
“脸上的疤，没有消掉呢。”米斯蒂看向史蒂芬，忽然开口。
史蒂芬拿茶杯的手一顿。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脸颊。
“明明那个时候及时处理是可以痊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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