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那一年

　　第一次月考被安排在了周六周日，完全按高考的节奏来，一中的原则就是尽量不要让考试挤占上课时间，只是这样一来，苦苦盼着的周末就没了。

　　学生的考场和座次是按上回的闭环考试成绩来安排的，夏天在第一考场，而田嘉瑜则被发配到了第四考场，远离其他同班同学。

　　监考老师看到他座位上的贴条写着高三（24）班时，还特地多看了他两眼，田嘉瑜垂头暗暗翻白眼，发誓一定要在这次月考中血洗前耻，至少考进前80名，好歹有脸面继续呆在清北班里。

　　第一科语文，夏天把他送到四考场的门口，突然伸出右手握拳，对他说，“加油，相信你自己。”

　　田嘉瑜有些意外，夏天也会有这么中二的时候，他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右手和他击拳，“加油！”

　　一中的学生其实很害怕本校组织的大考，因为学校自己出的卷子难度比统考高得多，甚至比高考还难，高三的月考更是如此，数学和理综的计算量远远大于高考，语文的阅读量和难度也远超高考，英语更不用说了，超纲词汇已经见怪不怪了，完形填空选的文章看得大家以为是在读《百年孤独》的英文版。

　　周日下午的英语考完，高三组团的各个教室里一片哀嚎之声。

　　“太变态了，这四科考完，我怀疑我有没有读过高中，不然怎么那些题我连读懂都很困难？”

　　“我怀疑我可能连小学都没念完，靠，语文卷子上有好多个字我都不认识。特么谁能告诉我中国为什么会有那么长的历史，古代那些孙子是不是整天没事儿干，就写文言文来专门祸祸他们的后代子孙？”

　　“妈的，我第一次考试连卷子都没做完！”

　　“哪一科？”

　　“理综”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怀疑全年级除了夏天，大家的理综卷子都没写完，不信你问！”

　　田嘉瑜沉默着往教室走，有人从他身后赶上来和他并肩，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不要太担心了，这次考试试卷难度很大，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数学和理综都没有做完。数学最后一道数列的大题压根儿没时间碰，理综只有生物做完了，多选题好几个我都是模棱两可的，完全是在碰运气。英语的完形填空，卧槽，谁他妈选的文章？”

　　夏天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田嘉瑜差点绊一跤，夏天赶紧把他扶住，“什么玩意儿？我生气，可爱？我去，你脑子没毛病吧？”

　　夏天认真地点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田嘉瑜无语，白了他一眼，随后又叹气，“考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这回要打一个翻身仗，谁知道又是这个鸟样！你说这些出卷子的老师脑袋里想的是啥？他们看到学生被考糊崩溃是不是特爽，很有成就感？”

　　夏天想了想，还是认真地说到，“其实高三的月考题这样很正常，我们平时训练就应该要难于高考，这样等上了考场才会感到轻松，好比长跑运动员，平时训练的时候会在小腿上绑沙袋，等到正式比赛时就能健步如飞了。”

　　田嘉瑜停下脚步，“夏天，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很欠揍？”

　　下一秒，他就看见夏天那双漂亮的眼睛对着自己无辜的眨啊眨，一下子就泄气了，“算了，跟你这种何不食肉糜的人也讲不清楚！管它了，等成绩出来了再说。”

　　夏天赞同地点点头，“就该这样，结果都还没出来，你怎么就断定自己考砸了呢？”

　　“呵呵，借您吉言，如果这次我进了前八十，我下周末请你吃饭，地点你定。”说着，笑着狡黠地冲夏天wink一下。

　　夏天一下定在原地，田嘉瑜走出去几步才看见身边没人了，回头正要叫他跟上，就听到一声甜美的呼唤，“夏天，等一下。”

　　是班花梁月明，“夏天，我想问你这次考试的几道物理题，可以吗？”

　　夏天皱了皱眉，眉眼间刚才的温柔消失殆尽，礼貌的回复听着有些距离感，“晚自习的时候吧，一会儿我要先去吃饭。”

　　“那你现在要回教室吗？”

　　夏天点点头，女孩儿高兴地说，“那我们一起，我正好也要回教室。”

　　夏天不回答，转身却不见了田嘉瑜。

　　回到教室，夏天见田嘉瑜在书包和课桌里翻来翻去的找东西，“你找什么呢？”

　　田嘉瑜把校服和校裤的口袋都翻了出来，“我饭卡不见了。”

　　夏天从衣兜里掏出写着田嘉瑜名字的饭卡举到他眼前。

　　“怎么在你这儿？”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落在食堂的椅子上了。”

　　田嘉瑜接过来，拍了夏天的胳膊一把，“谢了，我这卡里还有好几百块钱呢。”

　　“你刚才怎么不等我？”

　　“什么？”

　　“你一个人先回教室了！”

　　田嘉瑜恍然大悟，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梨涡有些贱贱的，“哦，嗨，我那不是看你忙嘛，不能耽误你助人为乐不是？”

　　夏天的脸突然就冷下来，不搭理他的调侃，转身就走。

　　“哎，你去哪儿？”

　　“食堂”

　　“你不等我了？”

　　没等到回答，田嘉瑜忍不住嘀咕，“什么毛病？学霸都这尿性？”也跟着出教室打算往食堂去。

　　刚出教室门，就看见梁月明追上夏天，“夏天，要去食堂吃饭了吗？一起吧！”

　　“不好意思，我要等等田嘉瑜，我找他有事，你先去吧。”

　　“哦，那好吧，我先走了，晚自习再来找你。”女孩儿只好略带失望地走了。

　　把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的田嘉瑜忍不住两三步追上他，“你竟然拒绝班花的邀约，还拿我当挡箭牌！”

　　夏天皱起眉头，“班花？你很喜欢她吗？”

　　“哪跟哪啊？人家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啊？”

　　“没看出来，也没有兴趣！”夏天说完，大步离开往食堂去。

　　田嘉瑜在他后面追着，“你干嘛，你不是要等我一块儿吗？”

　　听见他要自己等他，夏天只好停下脚步，等他赶上来。

　　今天的晚自习各班学生组织自习，老师们全在办公室加班加点改卷，争取第二天出成绩。

　　晚自习还没开始，梁月明就占了田嘉瑜的座位缠着夏天给她讲物理题。

　　老师不在，班上的同学也都串座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答案讲题。

　　田嘉瑜见自己座位被班花占了，溜溜达达地去了邢文元那边。

　　邢文元正缠着齐倩给他讲英语的完形填空，齐倩埋头整理错题本不理他，“明天老师就评讲了，再说，这篇文章好几个空我也没弄懂，怎么给你讲题？”

　　田嘉瑜一屁股坐在邢文元旁边的座位上，邢文元扭头看见他，“你怎么来了？不和学神出双入对了？”

　　田嘉瑜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什么就出双入对了？再说人家正忙着助人为乐呢！”

　　邢文元笑得嘿嘿嘿的，“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呢！”

　　“你说你这嘴怎么这么贱呢？我和夏天俩男的，让你说得这么不堪，你有病吧！”

　　“哎，这你就不懂了，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田嘉瑜哭笑不得，“人家这话是这意思吗？你别老瞎咧咧行不行？说真的，你这次考得咋样？”

　　邢文元长叹气，“别问这个，问了哥们没得做。”说完，自己去看卷子对答案去了。

　　田嘉瑜见他不说话，也专注去看自己的试卷了。

　　他正把考试时没来得及做的题重做一遍，有人在课桌上敲了两下，田嘉瑜抬起头，就对上了夏天深黑的眼眸，“走吧，回去了。”

　　“你题讲完了？”

　　“嗯，我让她回自己的座位了。”

　　邢文元用手肘使劲拐田嘉瑜，“快走吧，人家都来接你了！”

　　“你丫的，疼死我了！”田嘉瑜跳起来低声冲邢文元吼到。

　　邢文元不理他，一把把他往外推，田嘉瑜一个趔趄，朝夏天倒去，夏天赶紧托住他，把他半抱在怀里稳住。

　　田嘉瑜红着脸生气到，“邢文元，你特么欠揍啊？！”

　　邢文元看都不看他，挥着手赶他，“赶紧走，别耽误我干正事儿。”顺便拿起他的卷子往他怀里一塞。

　　田嘉瑜赶紧接住自己的卷子，捏着拳头在邢文元头顶挥舞，“我真想揍你。”

　　夏天被他俩逗得笑出酒窝来，对田嘉瑜温声说，“走吧，我给你讲讲那道数列的大题。”说着拉着他的手回到了座位。

　　周一的升旗仪式结束后，大家回教室经过楼下大厅时，发现月考成绩已经张贴在大厅的公告栏里了。

　　“哇靠，这些老师也太肝了，这么快就出成绩了，卧槽，好紧张！”

　　田嘉瑜的心咚咚直跳，站在人群的外围，不敢挤进去看自己的成绩。

　　夏天走过来捏捏他的手，“别怕，这次肯定考得不错的，要不然，我去看了告诉你？”

　　田嘉瑜闭眼咬牙跺跺脚，“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自己的成绩，我自己去面对。”

　　夏天看他皱成一团的小肉脸，被他可爱的表情逗笑了，看他挤了进去。

　　看了成绩的人经过，都悄悄地议论到，“这回的年级第一又是夏天，这么难的题，682，逆天了！”

　　夏天只当没有听见这些议论，安静地等在人群外，不一会儿，只见田嘉瑜从人群中挤出来，双眼放光，脸蛋红扑扑的，冲过来一下子跳到夏天的身上搂紧他的脖子，夏天赶紧伸手托住他的大腿预防他滑下去摔到地上。

　　“夏天，我考了608，排年级三十五，班级十八，哈哈哈哈哈……”

　　他快乐的笑声像温水一样漫过来，夏天的身心都被浸泡得温热一片。

　　“我说了，你一定行的。”

　　两人回教室时经过老师办公室门口，龚峻看见他俩，赶紧叫住，“夏天，田嘉瑜，你们进来一下。”

　　“看成绩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看了。”

　　龚峻满意地笑了，“夏天，这个难度的试题，还能保持在680以上，确实很不错。田嘉瑜，进步很大，要继续保持啊！和学霸同桌还是有益处的嘛，是不是该庆幸当时没有换座儿啊？”

　　田嘉瑜赶紧打断龚峻的话，“那个，龚老师，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我们就先回教室了，”一面拉夏天的校服袖子，“赶紧，走了，要上课了。”

　　龚峻对他们挥挥手，“行了，赶快去吧。”

　　一出老师办公室，夏天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给龚老师提出过要换座位？”

　　田嘉瑜心虚地摸摸鼻子，“我那不是不了解吗，觉得你这人又臭屁又傲娇，听他们说你又难相处，我就不想碰钉子，所以就给龚老师说了一下，但是后来我不还是没换成嘛！”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开学那天。”

　　夏天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笨蛋，那天那个座位，我是故意留给你的！”

　　说完，他也不等田嘉瑜，迈着大长腿先回教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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