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受害者救助中心

　　拿了外卖，他们是在第二个院子的小楼房一楼吃饭，姜韶这才注意到这里还带了个不小的厨房和餐厅。

　　明烛挺细心，考虑到芦晰的身体刚从医院出来，叫了一些清淡的菜色和粥，甚至还考虑到芦晰一大早去了医院，身上穿的是睡衣，不知从哪拿了件外套给她。

　　芦晰味同嚼蜡地小口小口喝着粥，一边忍不住抬头瞟向屋里两个成年人。

　　她权衡了一下，虽然穿黑衣服的哥哥看上去像这里管事的，但她还是选择问姜韶：“姜韶姐姐，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啊？” 她不知道啊！入职第二天就要对工作对象的人生负责是不是太快了，姜韶心里泪流满面。

　　“就正常生活，按部就班地上学高考读大学找工作啊……”明烛一边喝着汤一边说。

　　太现实了吧，怎么穿越了还是要高考。姜韶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

　　听到上学，只有在场真正的高中生抓到了重点：“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的芦晰……几年级啊？”

　　芦晰记得穿越过来的时候她那边还是春天，她是高二下学期刚开学的年纪。

　　“今天是九月十五号，这里的芦晰是……高……三……”说到高三两个字的时候姜韶突然意识到了麻烦，毕竟经历过应试教育的人都知道高三意味着什么。

　　“什么！怎么就高三了呢？那我岂不是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一直以来都文文静静说话的芦晰终于着急了。

　　这下她连粥也喝不下了，忧愁地站了起来，她原先在山里的中学倒是成绩还可以，可到了贵族学校天天垫底，本来就在为读书发愁，这下穿越了，还平白少了半年时间，这可如何是好。

　　“别急别急，这不还有大半年吗，咱们多补补课……”姜韶连忙安慰她，然后又想起现在课外辅导班也被禁止了。

　　要死，那边的芦晰可以开着挂一路从吊车尾逆袭到世界名校，学习恋爱两不误，还有富豪家世，这边的芦晰穿越过来，爹不疼娘不爱的，读的是郊区普通高中，参加的是普通高考，还凭空少了半年复习时间，真是啥好处都让那边占了，这边的芦晰啥也没落着。

　　反向穿越也是穿越，难道这边的芦晰没个金手指开开吗？姜韶用眼神询问明烛。

　　“没事，让姜韶给你补课，这地方没人能进来查。”明烛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合着唯一的金手指是不怕被查私下补习吗？！而且她都大学毕业多久了，哪里会做高中的题？姜韶简直无语，她算是看透了，明烛就是个不靠谱的，指望不上他。

　　“毕竟还有时间，咱们努力学习，不至于没学上的。就是这里的芦晰条件不如你原来那边，怕是不能支持你出国留学了，也不能帮你赞助学校一座图书馆……还是得靠你自己。退一万步，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实在不行咱再想想学点别的技能。”姜韶只能努力找补。

　　芦晰倒是没有嫌弃这一点，她原来的家里能读完高中不用辍学打工就已经是万幸，后来到了贵族学校，也只是担心自己跟不上那边的学业，并没有那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可以通过考试之外的途径升学这种想法。

　　说到底，她的人生观还是前十六年在山村学校形成的那样，在有钱爸妈家的那半年像是一场梦，现在突然换了个梦，她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现在的芦晰虽然不是多么优秀又幸运的天选之子，但她有个很好的优点就是能随遇而安，不管是之前家庭环境的巨变还是这次的穿越，她总是能打气精神来。

　　没关系的，芦晰，至少你现在已经走出大山，没有喝醉会打人的爸爸了，生活会好的。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看到芦晰脸上的焦急缓和了些，姜韶才稍稍放心。“先吃饭，咱们一会再商量你要怎么用这个芦晰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的，不过芦晰还是把粥喝得干干净净，她不能浪费粮食。

　　*

　　前面已经看过资料，这里的芦晰——为了方便区分，就叫她芦晰二号吧——人际关系很简单：她三年前刚搬到隔壁松果镇，在枫叶镇的高中上学，但却是走读，每天一个人坐半小时的公交来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班里不论是住在枫叶镇每天走读的同学，还是因为住得远寄宿在学校的同学，和芦晰二号都不是很熟，属于游离在班里各个小团体之外的一个独行侠。

　　芦晰二号平时也不爱出门，放学就是窝在家里看小说漫画，脑子里自有一个中二的世界——可能这就是她为什么穿越了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吧。总之从目前已知的条件来看，芦晰二号在学校没有什么对她了如指掌的闺蜜好友，老师对她的印象也只是“那个班里比较沉闷的孩子”，而且芦晰和芦晰二号看上去都是低调的性子，只要在学校里别太出挑，不至于引人生疑。

　　至于家里，芦晰二号的妈妈已经出国基本不联系了，爸爸也经常不在家，连电话也不怎么打，青春期的女孩子性格本来就善变，要是有什么就当她叛逆期到了吧，不过估计她爸爸也不在乎这些。

　　唯一来往比较多的是隔壁邻居，芦晰二号住的老小区，邻居的大爷大妈比较热情，平时对这个独居的女孩子多少照顾些，虽然不说多么了解，但是也多少熟悉一些二号原来的生活习惯。

　　“没关系，”明烛一脸淡定地说，“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说风就是雨的，干什么人家都会觉得你叛逆期到了，况且她这个家庭环境，不叛逆才是少数。实在不行，就说你因为煤气中毒，看透了生死，决定重新做人。”

　　说得居然还挺有道理。

　　姜韶想了想说，“你也不用努力假装是芦晰二号，就当自己转了个学，正常做你自己吧。抛开穿越的事情，你只是个普通高中女生，不用这么紧张，本来人的性格就是会变的。”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太阳开始西斜：“今天是周四，你毕竟是刚煤气中毒的人，明天我给你们老师请个假，加上周末，我们有三天时间让你初步了解今后的生活。”

　　芦晰点了点头，大约是雏鸟效应，她对于姜韶明显信任很多。

　　姜韶想了个大概的计划：“今天我们先回芦晰二号的家，你可以大致了解一下她的生活环境，也让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你来这里，我们一起帮你认一认她的老师同学邻居，这样不至于上学的时候叫不出名字。另外带你在学校和她家附近认认路，不要像完全没来过一样。至于学习……你在原来的世界是高二下学期，应该高中的课本已经学完了吧？”

　　芦晰点了点头，她在原来的学校学得还可以，去了贵族学校因为有各种课外内容，加上山里学校和贵族学校的教育水平差别，所以才老是垫底。

　　“嗯，这里的高中应该和你原来世界的也差不了多少，高三就是一遍一遍的复习，现在也开学没多久，你还有机会补上落下的半年进度。可惜不能像那边一样给你提供优渥的条件，学习这种事情就看你自己了。”

　　“我知道。”芦晰说。

　　“怕什么，实在不行她还能在我们旗下的公司上班，饿不死的。你别像她妈似的操心这个。”明烛在旁边插话。

　　——我们旗下……还有公司呢？姜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的钱都是变出来的吗？明烛用眼神回答她。

　　芦晰当然不懂得成年人的眉来眼去，她的眼里只有学习。“那、那我们快去她家……不对，我家吧，我要先看看她学到哪了，这三天先学起来。”

　　这孩子，好热爱学习啊？姜韶简直被这份上进心卷到了。

　　然后芦晰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今天要一个人住在那个芦晰家里吗？姜韶姐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

　　这当然没问题，本来姜韶的工作就是帮助她，加上她现在租的房子又远，明天和芦晰一起过来还近些。

　　“行，那我们这就出发，正好带你坐一下芦晰二号每天上学的公交线路。现在还不到五点，我们坐四点四十那班，免得一会学校放学碰到二号的同学。”姜韶看了眼时间，起身收拾外卖盒子。

　　“嗯？”明烛都被这高效的行动力惊到，开会十分钟就把事情讨论完了？“我让司机送你们。”

　　“不用，她上学的公交就路过前面的站台，正好带芦晰认认路。”姜韶拒绝了，反客为主地安排道，“明天早上我再带她过来，我们一起帮她认人。”

　　“你一个人没问题？”明烛有些不放心。

　　“能有什么问题，她家也不远，况且我们都是女生好聊天，司机在她会紧张。”

　　早知道变个女的纸人出来……明烛忍不住嘀咕，“那你今晚住她那？”

　　“是啊，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胆子小我得陪陪她。”姜韶随口说，“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嘛。”

　　……那倒也不必敬业到跟着回家的地步，明烛腹诽。

　　那边姜韶已经收拾好了外卖盒子，站起身拍拍裤子就带着芦晰往外走，甚至不忘提醒明烛：“这是外勤，可不能算我早退啊。”

　　明烛只好把她们送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一副被小团体孤立的样子。

　　姜韶忍不住笑了，她站在大门前转身把手里的外卖盒子递给芦晰，“芦晰，能不能帮我把垃圾扔了，就在路口的垃圾站。我交代一下工作马上过来。”她指了指左边。

　　芦晰乖巧地点了点头过去了，姜韶直到她走了一段距离才看向明烛，说出的话却十分直白：“明烛，你不能出这个院子，对吧？”

　　这句话终于打破了明烛一直以来气定神闲的姿态，他一改没骨头似的靠着的姿态，站直了和她对视。

　　“哦，这话怎么说？”

　　“你从昨天开始，最远也只是到这个门框，从来没有出过院子，所有院子外的活动，都是安排纸人去做的。”姜韶掰着手指头举例子，“而且只要是离开院子的活动，你都尽量避免，包括早上在门口等着，是怕我昨天走了就不回来上班；芦晰穿越到这里了以后，你要我把她先带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在外面说清楚；还有刚才听到我和芦晰要在外面过夜，你也很不放心，像是怕事情超出控制一样。”

　　“我随时可以派纸人去任何地方。”明烛没有正面回答。

　　“我并不怀疑你有这个实力，”姜韶笑眯眯地说，“但纸人能做到的，和你自己终究还是不同的，是吧？”她比划了一下他在院子里挥挥手就能变出幻境的姿势。

　　“别担心，我并不打算威胁你什么，我知道即使是纸人也不是我能打得过的。而且今天一天的工作我觉得还可以，比我以前上班有趣多了，没有想要跑路的意思。”姜韶拿出刚才安抚芦晰的语气和他说话，心情很好的样子。

　　“放心，我明天会按时来上班的。”

　　她站在门外明烛够不着的地方，轻快地和他挥挥手，转身朝路口等着的芦晰走去，背影比起昨天离开的时候淡定了很多。

　　一个有弱点的领导可比一个高深莫测的领导让人安心多了，她想，至少说明她这个外勤还是有一些价值的。

　　*

　　“哼。”明烛目送她们坐上了公交车，又恢复原来懒洋洋的姿势斜倚着大门，“直觉倒是没退化，还是这么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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