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窗

　　望舒没有迟疑的点头。羲和对他有没有心意是羲和的事情，而望舒揣着这份心意已经太久，从一开始的甘之如饴逐渐变成了寒冬碳火，时刻不停的灼烧着他。
　　也不知道这狗腿子从哪里寻来的这好酒，隔着酒塞，闻着酒香，便已三分醉了。
　　“你明知我不胜酒力，”望舒抓起一旁的毛巾一把扔到他头上，“擦擦，一身的雪，一会儿化了全身可都要湿透。”
　　“嘿嘿嘿。”羲和作势掸了掸身上的雪，又拿毛巾擦擦头发，“你知道我向来不怕冷，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把雪往别人后颈里塞！”他说着便要丢雪，眼见要丢进望舒的后领去了，望舒却攥着他的手一拉，羲和就摔了一个狗吃屎，那坛女儿红掉在厚厚的雪地里，半点声响都没有。
　　羲和这招“欠打狂雪”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方才满心满眼沉浸在得手的快乐里，却不料望舒早有防备，直直一拉让他摔得好惨。
　　“哎哟！”羲和干脆在暖和的地板上躺下了，反正又是地龙又是碳火的，完全不冷，再说他本就不怕冷，索性就撒泼打滚起来，“呜呜呜，一向有礼的世子殿下竟然这般对我！呜呜呜，我好可怜，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找谁说，也不知道世子妃知道了是不是要打断我的腿说我和你偷情！呜呜呜，薄情郎，负心汉！我想你念你大半辈子，你就要弃我而去，你还打我，还拉我！呜呜呜，从前只听说家庭地位低下的人会被欺负，当时我还不信，没想到……”
　　望舒面无表情的堵住他胡言乱语的嘴，“去把你故意扔外面的女儿红捡进来。”
　　羲和趁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望舒的掌心。
　　望舒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刹那间古怪的面色瞬间恢复如常，只有耳朵红了，在微弱的灯火下看不那么真切。
　　但羲和是谁。他箭术极好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眼尖，独孤罗河和马骞常常感叹他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他可以站在瞭望台就远远的把狄人的面孔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是他们的耳饰。所以，凭着这点微弱的光，他就把望舒的小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害！脸是做什么用的？用来丢的啊！这是狗腿子的生活之道。
　　羲和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麻溜的捡回了女儿红。
　　他瞧着望舒，已经在松木桌上拿出了漆盒，正摆着饮酒的用具。
　　“世子殿下常一人独饮啊，看来糟心事儿不少，怎的不叫你世子妃陪一陪你？”羲和在松木桌上放下女儿红后，就直接在望舒对面做下，坐姿颇为豪放。
　　望舒没有回答，他跪坐着，将酒杯放好。
　　羲和知道望舒此刻大约是羞于作答，毕竟耳根子还红着呢。
　　“不过没关系，”羲和揭开酒盖，浓郁的酒香瞬间盈满了整间屋子，压的梅香无力还击。“喝点酒，什么好话说不出来。”他心里想着，坏笑着饮了一碗。
　　“百年陈酿就是不一样。”羲和放下酒碗，“平常的花雕酒同这个一比，就是个屁！”
　　望舒也喝了一碗，酒香馥郁，回味甘醇，不甚喜酒的他也觉得好喝。
　　羲和同他聊了很多漠北的事，像小时候羲和偷偷寻他喝酒一样，现在羲和还是偷偷寻他喝酒。不知什么时候，望舒的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虽然还是跪坐着，但明显也没有之前那样规矩。
　　羲和偷偷瞧着，这世子殿下喝酒就脸红，百年陈酿喝着爽快醉的也快，尤其是这三杯倒的家伙。
　　望舒脸上起了一层绯红，愈加衬的如雪的肌肤白，像云彩一样，轻轻扶着。他放下酒碗，一只手撑着重的不像话的脑袋，像小孩子一样轻声嘟囔，“没有。”
　　羲和一直盯着他想要戏弄他，这会儿子当然听的真切，他凑近望舒，闻见一股梅香和酒香交杂的气味，有点怪，但不难闻，甚至有点好闻。“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世子妃。”
　　羲和刚想说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世子妃，可是转念一想，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呜呜呜，世子哥哥骗人，燕京之中处处都有人说，说太后指婚，你要娶南山侯齐家的嫡女。呜呜呜，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薄情郎，负心……”
　　羲和的“汉”字被望舒堵在了喉咙里。
　　这个吻满是他们刚喝的女儿红的酒香，望舒粗暴的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这边拉，动作太大松木桌上的酒器发出“哐啷”的声响。
　　“操。”羲和在心里想，“操操操操操。”他居然被望舒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儿了。操。丢人。丢人。
　　望舒喝了酒神智不清，自己也快吻断气了，松开衣领想把人一丢，羲和却搂着他的腰更近一步。
　　羲和粗鲁的让舌头侵占望舒嘴里的每个角落，望舒的牙齿，望舒的牙龈，望舒的舌头……都是他的！
　　等到结束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望舒原想结束时再拍这狗腿子，重申自己并没有世子妃，谁知道自己先溃不成军丢兵卸甲了。
　　羲和还舍不得咬他，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摸了摸望舒有些红肿的嘴唇，硬是要把负心汉说完，然后又道，“你同我偷情，你还吻我，万一我们真的擦枪走火，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望舒眼睛水汪汪的一片，是刚才吻得太凶太狠流出来的。他此刻大脑有些空白，好半天才说出一句，“算……算我的。”
　　羲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说了我没有世……世子妃。”望舒像小孩子一样嘟囔，“你……你不信……我……我都……都亲了你……你了。你……你还要……要怎么样？”
　　羲和眯起眼睛，就亲就够了吗？难道不要干点别的？
　　“当初……是……是你先一言不发出走燕京……薄情郎……负心汉……也该……该是我骂你。”
　　羲和收起了玩味的表情。
　　“你……留我……我一个人……在……在燕京……还……还一直追问我……是不是……想……想念你。”
　　“你……明明……都知道的。装傻……充楞……堂堂将军……吊……吊着我。”
　　羲和楞了。
　　“你……你就想看我出丑。”望舒说着，鼻子越来越酸。
　　“没！没没没！”羲和察觉到不对劲，“我我我！我当然不想看你出丑啊！留你一个人在燕京，也并非我情愿的嘛！”
　　“那你连一封信也不寄给我！”望舒变成了小孩子，气的话都说利索了，然而就是他真的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诉说过自己的委屈，“万一……万一你死在漠北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
　　“我是将军。”羲和抱住他，“将军不会死的。”
　　“骗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谁都想要将军的……“他顿了一下，垂下脑袋，“首级。”
　　羲和没有搭腔。合着傻小子以为自己对他是兄、弟、情、呢。兄——弟——情——
　　兄弟情半夜三更爬墙找喝酒还说那么多话啊？！兄弟情没事就要说家庭地位说世子妃啊？！兄弟情骂你薄情郎负心汉啊？！老子神他妈兄弟情！！！！！！！！！
　　“世子妃，是你的位置。”望舒白净的手摸着羲和的脸，重复了一遍，“世子妃的位置，我、是、要、给、你、的、，除了你，谁来要都不行。”
　　羲和又来了兴致，小心翼翼的道，“那来要的人万一是很尊贵、你也没办法拒绝的人怎么办？”
　　望舒呆愣着，不知他要说什么。
　　羲和清了清嗓子，“万一皇帝舅舅要抢我的位置怎么办？你怎么拒绝他？万一康王叔叔要抢我的位置怎么办？你能拒绝自己老父亲的请求吗？万一王妃婶婶要抢……”
　　望舒给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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