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枝

　　秋天的夜间微冷，小破屋通风，把韩春闹吹得发冷。门晚照好似察觉她的不适，把身子贴得更近了些。两人都没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平时对人健谈的韩春闹在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也就不说，心里却因为门晚照无声的贴近有些发暖。这人虽然不会说话又一根筋，但还挺会照顾人的……
　　外面的声音变少了，火光也被熄灭了。看来是宴会结束了。更静了，韩春闹愈发想睡，便就合上眼去休息。今天晚上还有行动，她要休息好了才行，争取不给门晚照拖后腿……
　　于是半顷，她又睡了过去。只剩门晚照一个人感受着背对的人陷入梦乡，不知在想什么。
　　“韩春闹，醒醒。”因着两人相贴着，门晚照动动身子，将韩春闹弄醒。
　　“唔…”韩春闹转醒过来，发现门晚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绳索，正在帮她弄开手腕上的绳子。
　　“刀片？”韩春闹扭头看清她手上的东西，都震惊了。刚才那群人把她们身上搜罗了一遍，她的东西，除了脖子上不值钱的小桃木吊坠，她身上的一堆东西，连同那把黄铜短剑都被拿走了，门晚照竟然身上还藏着刀片！
　　门晚照可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耳尖有点红，解释道：“我把刀片藏在舌底下，还有一把匕首藏在靴底，他们没发现。”
　　韩春闹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玩？
　　“好了，走吧。”门晚照当着她的面俯身取下卡在靴底下的匕首，那把短剑确实短小，卡在精心设计过的靴子下，的确很难被发现。更何况谁会料到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鞋底会藏着一把匕首呢？韩春闹被收走的短剑已经是在他们意料之外了。
　　“啊，哦。”韩春闹回过神来。
　　两人先去猪圈那边找马车了。村民们将运车的马儿拴在猪圈的柱子上，把车卸下来，搁在猪圈前头。门晚照翻身上了轿子，在底座下摸索到一个凸出处，曲指一摁，一个长条箱子弹了出来。里面装着两把长剑，看上去就是削铁如泥的好剑。门晚照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挑了把轻的剑扔给韩春闹。
　　韩春闹接住剑，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后边地上掉的枯枝，发出咔吱的声响。动静惊动了马儿，原本躺在地上休息的马儿一听见声响，立马跳了起来。
　　完了……韩春闹心想。
　　门晚照没说什么，她把手指抵在嘴上，示意马儿不要啼叫，原本受惊的马儿居然是看懂了，没有出声，静静看着两人动作。
　　韩春闹目瞪口呆，难道说，大理寺的马成精了？如此通灵性！
　　门晚照颇有些无奈地看她，轻声道：“你可会剑？”韩春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就算是道士，也不见得会使剑。
　　韩春闹点点头：“会，但不精。”
　　门晚照点头，表示能自保就行。
　　韩春闹把车上的包裹背上，里面的东西虽然别人不见得会用，但还是要保障着带上，一来以备有心之人，二来以防不时之需。
　　门晚照寻了最近的一间房子，用剑破了门栓，轻手轻脚地摸进去，韩春闹跟在她身后。破门的声音不大，但惊动了里面还没入睡的人。
　　“谁……”老太婆一个还没说出口就被门晚照的剑架住了脖子。韩春闹接到示意，用手上的绳子绑住了老太婆的手，说来讽刺，这本是拿来绑她们的绳子，现在却用到了他们自己人身上去了。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老太婆求饶着，又不敢太大声，现在一把锋利的剑架在她脖子上，她只要稍不留神惹怒了眼前人，就可能丧命。
　　身后的韩春闹一听这声音，好笑起来：喲，这不是惦记着让门晚照当儿媳的老太婆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门晚照低声问：“说。前些日子你们抢的玉放在哪里？”
　　老太婆一听是玉的事，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唉声唉气：“玉？你说的是那块圆形的石头吧？一说这石头我就来气，都怪那破石头，当又当不出去。我那苦命儿子因为这石头，断了半条命呢。”
　　门晚照拧起眉，剑更压着老太婆的脖子：“现在这玉在哪？”
　　老太婆吓得直哆嗦：“我，我不知道…可能是进了蛇的肚子里了…我家阿强那天拿着玉跑到梁城那里去当，结果没当成，人家说是不值钱的物。回来的时候惊扰了山头上那头巨蛇…那蛇是个硬茬，前些年我们还是良民的时候就经常跑来吐食我们圈养的家畜……为了安生，我们抢的钱都会买了猪牛去喂它。那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蛇突然发了疯，缠着我们阿强，要生吞了他。还好阿强聪明，把那不值当的物件丢着，卡住那大蛇的嘴。可是阿强在跑路的时候却滚下山崖，断了腿……”
　　“行了。”预料到她要讲一堆没用的话，门晚照打断她，从韩春闹手里接过绳段，揉成团状，塞到老太婆嘴里。
　　韩春闹看了眼被绑着的老太婆，终究是忍不住一肚子气，讥讽了句：“要她给你们家做儿媳？想着吧，我们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挑！”
　　“走吧。”门晚照拉着韩春闹快步朝猪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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