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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画为媒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徐蔷款款起身出席,不疾不徐地走到大殿中央,福身道,
“姑母,今日蔷儿碰巧见了这一幕,觉得有趣便画了下来,寻常的花鸟有甚么意趣,加了这才子佳人才生动活泛,蔷儿觉得表哥与小乔小姐十分般配,就好比那成双入对的彩蝶一般!”
说完徐蔷邀功地向一旁的赵小乔眨了眨眼睛,然后就欣赏着她脸上精彩的表情。
赵小乔登时恨得牙根直痒,但她知道,有了徐蔷这幅画,颜卓今日便与她脱不开干系了,难堪不过一时,为了一世的荣华富贵,为了完成那未完成的心愿,她忍了。
原本赵小乔坐在角落并不起眼,可顺着徐蔷的目光,众人也都发现了这画中的女主角,齐齐朝她望去。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赵小乔将头低到了胸口,恨不得直接缩进胸膛里。
方才,颜卓身边的內侍已将他晕倒后发生的种种说与他听,所以他正在气徐蔷自作主张帮了倒忙,见她又画了这样一幅画,目光中怒意已然藏不住。
“蔷儿……你为何不将这前因后果说清楚,方才分明是你踩了赵姑娘的鞋子在先,才有的这一幕?”
听见颜卓如此说,另一位当事人赵小乔也趁机站了起来,忍不住辩解道,
“徐小姐,我可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般败坏我的名声!”
“表哥,赵姐姐,是我不好……,我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们二位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而已!”
见两位主角都跳了出来,徐蔷的心头反而一松,这就是她的目的,那幅画不过是个引子,她就是要颜卓恼羞成怒,只一个经书造假,顶多将这赐婚推迟几月,要想彻底断了她跟颜卓的姻缘,还得给他安一个正头的妃子。
原本皇帝就犹豫是将徐蔷还是赵小乔指给颜卓为妻,后来虽然指了徐蔷,但奈何赵小乔对颜卓的心太过坚定,赵家请旨赐为侧妃,以赵小乔的家世品貌,她主动要做侧妃,实在是颜卓占了便宜,皇帝也就欣然准了。
如今闹了这一出,想来皇帝心中的天平,必然是偏向这位赵小姐了。
但颜卓哪里会束手就擒,他义正言辞地说道,“蔷儿,今日乃母后寿辰,你此时说这些,不合时宜!快快退下吧!”
不愧是当了十几年的皇帝,知道如何通过转移话题,来让模糊事件的重点。
但颜卓不知道,徐蔷也做了十几年的皇后,她也知道如何不动声色地将焦点拉回来,
“可是表哥,你方才那般对赵小姐,赵小姐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姑娘家,如此搪塞过去怕是不合适。”
徐蔷这含糊其辞的几句话给了众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面对众人复杂而灼热的目光,颜卓和赵小乔一个百口莫辩,一个不想辩解。
颜卓死死地瞪着徐蔷,十几年皇位上的淬炼,让他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可见着她一副无辜的模样,颜卓如重拳遇到了软棉花,无处着力。
徐蔷心中冷笑,前一世他不是嫌自己整日板着脸没有小女儿的天真可爱吗?那好,这辈子她就可爱到底,让他瞧瞧,什么叫温柔一刀!
没等徐蔷再次出‘刀’,赵家人便坐不住了。
赵忌酒缓缓出列,噗通一声跪到大殿中央,雪白的胡子气得直抖,他一家的清誉,哪里容许被人拿来这般践踏。
本以为赵老大人要慷慨激昂地驳斥一番,却不成想他只默默地俯下身,以头杵地,无声诉说着他赵家的委屈。
不得不说,沉默有时比世上最犀利的语言更有力量。
徐蔷不合时宜的耿直,颜卓没有担当的退缩,总要有人来给赵家一个交代。
皇帝沉着脸注视着几位当事人,大殿之上充斥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众人都替这三个小辈捏一把汗,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显然皇帝现在已经愠怒。
在人群没有注视到的坐席上,徐老太君拄着六尺高的龙头杖,也缓缓起了身,目光瞬间都汇聚到她的身上,在众人的注视中,徐老太君来到大殿中央,在徐蔷身旁站定。
见徐老太君一身凌厉的气势,徐蔷弱弱地叫了一声祖母,
“闭嘴!亏你还知道有老身这个祖母,三殿下说得对,这种场合,岂由你胡闹!”
徐老太君双目赤红,高扬手臂,手腕却似被人握住一般,哆嗦着迟迟落不下去。
忽然,徐老太君的巴掌重重落到自己面颊之上,同时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陛下!臣妇请陛下降罪!”
徐老太君这巴掌仿佛打在众人的耳边,震得他们的头嗡嗡作响,平素见惯了这位超品诰命夫人慈眉善目的模样,竟忘了她曾也是立战功无数,官至一品的上将军,一场战斗便取敌百余首级的猛将。
直到三十岁生了徐蔷她爹,她才离了边关回京,中间几次外敌来犯,她也随着老国公一同披挂上阵,直到徐蔷兄妹出生后,才彻底挂靴。
徐蔷连忙跪到老夫人身旁,喊道,
“祖母……”
徐老太君抬手,将徐蔷接下来的话挡了回去。
坐在上首的皇后见母亲如此,心中尤为不忍,急得欠起身。
皇帝也被徐老太君这一巴掌惊了一跳,
“老太君何故如此,不过是孩子们的胡闹,回去教训一下便是了,快快平身吧!”
守在御前的內侍听了圣命,纷纷上前搀扶,
徐老太君却是摇了摇头,将头低得更低了,整个人几乎趴到了地上,徐夫人和徐晖见状也都出了席,现场的徐家人除了皇后,整整齐齐一字排开跪在了大殿上。
旁边是孤零零的赵忌酒。
“臣妇对子孙约束不力!以至她坏了规矩,三皇子人品持重,赵小姐明静纯洁,二人的声誉岂容她来玷污!”
皇帝深呼一口气,知道这是徐老太君给他台阶,旁人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只有她家的不争气,所以,另外二人才是良配,这也是在变相告诉他,对于徐蔷和颜卓的赐婚,徐家并不愿意。
“老夫人哪里的话,蔷儿是朕看着长大的,天真烂漫,这样没有城府的女孩子最是惹人怜惜!赵家姑娘也是好的!原本朕也是打算将她指给老三的,今日便由蔷儿抢先做了这红娘。”
赵忌酒一听连忙谢恩,赵小乔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要结局是好的,管它过程如何,以后她就是三皇子妃,将来她还能到那个位子上坐一坐,赵小乔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了上首的徐皇后。
颜卓却是惊得坐不住了,怎么会是赵小乔?
他的皇后明明是徐蔷,怎么会换了人,赵小乔虽然也是好的,但国子监忌酒,清贵是清贵,却跟徐家没法比,那可是手握大襄一半军权的徐家。
眼看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却飞了,颜卓哪能同意,开口便要反驳。
察觉到颜卓的动静,皇帝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仅是这一眼,便让他后背发寒,觉得自己在刀山上走了一圈。
这种感觉他最熟悉不过,不过一直都是他用这帝王威仪震慑旁人,许久没有感受到来自旁人的震慑了。
对皇帝越是畏惧,皇位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强,那皇帝宝座用不上两三年就是他的了。
徐家是他坐上宝座的最大助力,对于徐蔷,他势在必得,颜卓拿出自己的决心,迎着皇帝的目光,
“父皇,儿臣自幼对表妹一片丹心,对于其他人并无半点心思,还请父皇成全!”
“臣女也一直拿表哥当成亲哥哥一样敬重!”徐蔷连忙补了一句。
上首的皇帝看出来了,这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既然人家女儿不同意,那就端看徐家的态度了,若是徐家能松口,也许可以再试一试,
“婚姻之事容不得你们小辈来说,蔷儿也年纪不小了,不知老夫人对她的婚事有何打算?”
徐蔷一颗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陛下,臣妇也是母亲祖母,从前为儿子娶妻,如今又要为孙儿寻亲,平心而论,蔷儿这般天真烂漫的女子臣妇是不会选的,她这性子太跳脱,着实不合适做这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若是嫁入皇家,更是可能惹出滔天大祸,还请陛下体恤徐氏世代忠良,莫因子女不肖而无法善终!”
徐老太君这一席话,算是断了她宝贝孙女嫁到勋贵之家的路了!徐蔷心中为她老人家高高竖起拇指,这一世她还真不想关进高门大户。
老太君话音未落,皇帝的眉头也早已蹙了起来,
“那依老夫人之见,蔷儿该许给什么样的夫君才合适?”
“此事臣妇心中确有计较,找个寻常布衣之家,夫妻恩爱,一生平顺便好!”
这确实是徐老太君心中所想,她对孙女婿的要求还真不高,人品贵重的普通男子,有些学问,长得得好,至于家世,普通即可,有徐家在,缺不了他一辈子的锦衣玉食。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国公爷父子戍边多年,临行前最不放心的便是他们兄妹的婚事,晖儿尚未及冠,亲事放一放倒也无妨,可蔷儿已及笄快一年了,再耽误下去,朕如何同两位将军交代?但若真找个布衣嫁了,也着实委屈,方才老夫人说的不无道理,她性子单纯,若许给旁人,朕也着实不放心,还是在朕的几个儿子里挑一个吧。”
皇帝这话说得入情入理,不容置疑,意思再明显不过,嫁给别人就别想了,徐家的势力未来只能交给皇帝的儿子。
徐蔷也知道是无法再求更多了,在祖母的帮助下,她装疯卖傻地搅合了与颜卓的亲事,若是扛着不肯选择,惹急了皇帝随便给她指一个,就遭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一排龙子龙孙,徐蔷知道他们各个都不是良配,不是生性凉薄,就是风流成性,除却只有八岁的六皇子,和早已娶妻的大皇子,剩下四个可谓五毒俱全。
二皇子,颜武,暴虐成性,后院的姬妾一波波地换,后来被人弹劾荒淫,削了封号,贬为庶民,疯了。
三皇子,颜卓,她上辈子已经见识过了,生性薄凉。
四皇子,颜逸,断袖之癖,府内的长吏无数,实际上都是他的男宠,四皇子妃生生守了一辈子活寡。
五皇子,颜远,骁勇善战,英武非凡,却是个短命鬼,于明年秋被派去北地平乱,卒……
让她在这四人中选一个,各个都是地狱,她选哪个?能不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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