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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生变故 双双逢难
滇北骚乱,姑苏,淮南等地竟有人联请死谏为反贼正名,直直打了镇南大将军的脸。
文与武,本就是我朝争议不下的功题,何况几个地州的旧臣竟敢与炙手可热的镇南将军作对,死谏的帖子还未送至京城便已折在了平遥。
“倘不是平遥的里长是父亲,我尚且被蒙在鼓里,谏书字字泣血,针砭时弊,再不安定滇北,我朝……”接到父亲来信的张煜匆匆赶往皇宫,不料遇上镇南将军长子孙良进宫汇报战情,平遥的消息保不了多久,想必眼前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手中握的是什么。
殿内,萧肃寂静,官家的话重重落在跪着的宫人头顶“宣他们一同进来”
“殿下,臣收到一份姑苏、淮南、滇南蒋,许,字等肱骨之臣的血谏。”
欲递上去之际,便被打断,孙良上前一步“张学士,点到的这几位…旧骨头都是前朝余孽吧,怎可尊称为肱骨之臣,身为官家亲封的大学士,又如何敢拿来他们的故物来脏污官家的眼呢?”
张煜一时语噎,孙良瞥了一眼,遂又得意窃笑。
“无妨,拿上来让朕看看”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良久,官家忽而将谏书扔到张煜的脸上,“荒唐至极”君王不怒自威,“镇南公岂是你一言官能轻蔑的,几个罪臣之言,你也敢听信?”
张煜震惊地盯着眼前的君主,不敢相信这与此前唤自己淮之兄的妹婿是同一人。
“孙将既已递交战情报,便可先回营复命,朕与张学士还有要事相商”官家抬眼示意孙良退下。
孙良打量眼前的景况自认心安,便行礼退下了。
顷刻,坤宁宫闻见了消息,张学士言责有失,幽于其府,禁闭思过,并宣于翰林院以儆效尤。
“玉舒,你定是听错了名姓,哥哥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况且官家也不会因小错而惩戒言官,快去同那播撒误信的宫人再好好探听探听”张若薇听婢子讲完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福袋。
“不用打听了,张煜言行有失,朕确实小小惩戒了他”远处逼近的声音威严张扬,令一众宫人匍匐。
张若薇转过身来,玄金长袍曳地,一双清眸,尽是不信。
许是平时宠溺过甚,官家突然发火,张若薇竟忘了行礼,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身为皇后,身为最得宠的皇后,便忘了宫规,便忘了朕才是你最应该关心的人了吗?”官家的声音陡然升高,并吓退了一众宫人。
一日之间,宫内放出消息,姑苏淮南前朝遗老勾结反贼欲助滇南动乱,张学士轻信蛊惑归府思责,张后求情反被剥夺六宫大权,移协理六宫之权于孙贵嫔,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原本赫赫的张氏势力竟略逊于孙氏。
闻见是姑苏来信,江琮尚停步探听了父母的对话,又闻见是许先生的事,便匆匆地到内院去寻江稚鱼。
“许先生…许先生被押解进京了!”
江琮冲进祠堂,声音急切不已。
“什么?进京?押解?”
“父亲母亲正在正厅商议此事,说是许先生罔顾君臣之道,错助反贼夺权,正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了!”
江稚鱼放下手中的《华严经》,即刻向正厅冲去,却又被江琮拉住,“长姐!父母亲现下正急如热蚁,你我便先不要去叨扰,晚些再去请安吧,况父亲还有未愈之疾,先前才吵了一架,现在去难道又要拌嘴不成?”
“话虽如此,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白白断送了许先生性命。”江稚鱼止住了脚步,
江琮垂眸,以示同意。
“锦绣,你借着替我去归还白家的理去确认一下此消息,便借平时结交的江湖人士之道搜罗消息,越多,越准确越好。”
两个时辰过去,锦绣走前燃的香已烧尽,才闻见了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姑娘!”
“锦绣,可有消息?”江稚鱼蹙紧了眉心,正是为最亲最敬的师长而忧心。
“许学究确实被捕了,明日就送进刑部…待斩”锦绣的声音颤颤巍巍,生怕哪个字刺痛了自己的主子。
“刑部?待斩?”这位一向自诩冷静的长女心间恍然崩裂,许是站不稳,往后退了半步。
“茶坊里说最近最大的一桩事就是有些地方的人造反,还有些前朝文官上书保这些造反的人,官家震怒,下令斩杀,许学究德高望重,官家需亲自审问,所以近几日才押解进京”
“许先生虽为前朝旧臣,可自建新朝以来便退出政坛不问政事,更谈不上什么为反贼辩护,这其间定是差错了什么”
“小姐先别担心,许学究美名远播,况若真有此事,也有不少人为他求情呢!就连张皇后也站在我们这一边!官家定会从轻发落的”
“张皇后?”
“对啊,茶坊阿公说,张皇后的哥哥在朝中做大学士,前几日还为许学究他们说情,既然张皇后的哥哥站在许学究这边,那也就等于最受宠的张皇后站在许学究这边啊!”
“大学士?前几日说情,那,近几日怎么样啊?”
“近几日…就没听说了”
“我去找他”
“可主君吩咐过小姐您不能出府”
“可若我去一个人的家,父亲母亲定是不会阻拦的”
江稚鱼请示完母亲后便上轿了,锦绣在一旁不解地问:“姑娘要找大学士,去白二公子的府上作甚”
“他混迹文坛多年,难道不可联系上堂堂大学士?”遂又开始详细地讲自己的计划,
“白二既无心于我,若我贸然求他,他定不答应,可若我带着他最需之物,他便会考虑考虑”
在用父亲珍藏多年的云头艳墨拿下白岐之后,白二确实信守承诺答应带江稚鱼去见张煜。
途中,白二轿内。
“公子这样轻易地将江姑娘送到外男府中,不怕惹人非议吗?”
“她区区一个商贾之女,还在意这名声不成,况是她亲自登门求我带她去,我全然无错之有,不过话说回来,不愧是大商,出手便如此阔绰,那墨,怕是宫中也未尝有几砚”
江稚鱼这边全然不知白二在说甚,只想着白二肯帮,那一切事情都有转机。毕竟是外男家中,江稚鱼在下车前戴上了深白的帷帽。
“东城白二公子求访张学士,烦请通报”白二公子的小厮声音洪亮,响彻府前。
学士府外站着的人看着对这不甚熟悉,凶神相貌,怪异得很。
“学士允准,请东城白二公子进府”学士府通传的小厮声音同样洪亮,生怕他人不知学士府来了什么人。
“听闻官家最宠张氏,也寄厚望于张学士,怎的要这样惩戒学士,况这府邸也只是从稍富贵些的将门收来的…”白二从小厮那套了些话,不禁喃喃,又瞧见身边江稚鱼这个女眷,叹息道“罢了,和你有什么好探讨的”
江稚鱼兀自接话“再宠也不能直封亲王,皇后娘娘已有储君,皇子权大,如何心安,原以为白二公子通读诗书,是懂这些道理的”
“你!你懂什么,官家……算了算了,我究竟是触了什么霉头来和一介女流论些什么朝臣之道”
“白二公子说话可要当心,前年刚开的女官邸收了不少女中俊杰,其首席已在朝堂上与孙相国分庭抗礼,今年的皖南时疫也是按赵首席的方子安定下来的,女子,从来都是可以谈论朝臣之道的。”
“随口一句,如此放在心上是为何”
“你…”
小厮打断激如风雨的争论,“二位,已至学士客所,待学士准允后便可上座”
“现在便让他们进来”殿内传出的声音清灵温雅,莫名熟悉。
殿内,燃着的沉香闻了莫名让人心绪微喜,携有檀木气息的香气盈满屋子,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雅致。
果不其然,江稚鱼瞥见左侧的架子上放着一册舒开的《沉香山子赋》,此为苏氏大兄勉励其身处逆旅之二弟的词作,莫非,学士也有难言的不得志?
正想着,已走至正殿核心,学士的府邸果真是前朝勇将杜若的居所。殿内的莲花结构自己定是不会认错的,只因杜开蘅那句“莲,不染淤泥,特留一南方风物在此”
初至开封时,杜门尚未收回官府,还住着杜若将军的女儿杜开蘅。许先生与杜若是旧识,特嘱咐父亲一定要尽快将开蘅接回姑苏。
初见杜开蘅,她比江稚鱼高一个头,着淡绿长裙、孔雀绿翎裘,玉梅冠间嵌着一枚海棠花,眉宇不俗,眼光如月耀而不艳,周身都显着不羁的气质。
杜开蘅也没有拒绝父亲的使令,只说晚些走,并要江稚鱼留在杜门和她同住几日。
不
愧是将门的女子,青年人便如此警惕,还懂得如何巧用攻略抗衡力量悬殊的对方。
与杜开蘅同住的那几日,许是有父亲的人看着,杜开蘅并未以她将门气焰来压江稚鱼的商贾女身份,倒是带着江稚鱼走遍了整个杜门。
杜门虽已破败,陈设却往往精致获巧,粉墙环护,青柳垂丝,院内甬路相衔,阡陌间芭蕉相映,还淌着一溪小塘,游鱼争辉。
“爹爹自我儿时起便一直唠叨江南的景色,他说江南有开封没有的莲子、绿柳、细雨,可是明明这些开封都有,后来爹爹不在了我才明白,爹爹怀念的从来不是江南春物,而是杏花时节死去的娘亲和人间烟火的邻民”杜开蘅情已至此,眸中涌满清泪的模样在江稚鱼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回过神来,只见主座上危坐着一男子,身穿一件檀绿色夹袍,胸前一鹤独立,正垂目凝眉翻阅着书册。
“二位请落座”他抬起头来,面色如雪,白玉烧犹冷。
“学士,今日拜访属是事发紧急,并不是刻意叨扰”白二又拿捏起文人的腔调。
“直接说吧”张煜将手中的书放下言道。
白二看向江稚鱼,江稚鱼一时出神,况帷纱隔着,没有领会到白二的眼色,席间忽然安静下来,张煜也有了充足的时间打量上次匆匆擦肩的鱼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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