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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折枝失忆了。
不，更正确地说，是塞着李折枝内在的魈被认为失忆了。
身为璃月七星之一，富有责任感的刻晴将李折枝连人带枪一起带上了位于璃月港郊外高空的群玉阁。
当这个身上还沾着泥污，但凭着一张脸就散发仙风道骨气质的少年仙人被刻晴推进大门，大到群玉阁之主的天权星凝光，小到给这儿扫厕所的侍女都一起好奇地凑了过来。
以普遍理性而论，璃月港有仙人守护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但以个人角度来说，能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到仙人却不容易。
坐在只凝光和刻晴两人的议会室里，李折枝被这两个女性的威压给逼得喘不过气。
“你说他失忆了？”凝光靠在窗边，淡淡回眸，对于刻晴的观点不予苟同。
“是的，非常明显。”刻晴挑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都在透过侧边的镜子去观察李折枝的表情。
她像鹌鹑似的往座位里头缩了缩，顿时感觉自己坐的不是红木软椅而是电椅，眼前冒着雾气的杯子里也不是茶水，而是喝完就够她直接下地狱的毒、药。
“虽说璃月港的人民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依赖仙人的守护，但也不至于会落魄到无事可做还失忆的程度吧。”
凝光掌心烟斗随着她指尖轻转，缕缕青烟幽幽冒出，在空气中散开片朦胧的烟草味。
身为群玉阁之主，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在此刻属实淡定。面对刻晴都有些浮夸的观点，凝光缓缓将目光落在对面的少年，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些端倪。
见女人那对如业火红莲般的眸子注视了过来，李折枝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恐惧。
有点社恐的她在面对陌生人时会下意识地垂首避开目光，两手不安地搅着指尖，膝盖轻轻并拢，就像是不善言辞的小女生。
当然，这对于李折枝这样本就个子娇小年龄青涩的女孩子来说，这种姿态没什么古怪的。
但现在的她套了个夜叉美少年的壳子。
当凝光转过身，看到这个之前还在魔神奥赛尔一战飒爽如风的仙人，此刻忸怩着胳膊，微微红着脸颊，那副不敢与她对视的娇羞模样时——
“咳咳咳！！”她刚吸进去的那口烟都呛进了喉咙，只拼命用手捶着胸口，全然没了刚才的优雅。
“看吧！我就说！”刻晴双手叉腰，认为凝光不该不信任自己。
“你没事吧？”就连李折枝也跟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没事……”优雅的群玉阁之主微微阖上眼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淡定一点，然后她直切主题，“仙人何故出现在翠玦坡？”
说实话，这问题李折枝自己也答不上来。
因为来翠玦坡的人是魈而不是她，不过既然凝光问起，她便索性看着刻晴一脸无辜道，
“我本来是在翠玦坡解决魔物的，但是忽然遇到刻晴小姐，她说只要我跟她走就允许我画一张她的画像。”
“咦！好好的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一旁刻晴往后退了两步。
“刻晴小姐，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不能耍赖啊？”发现对方想要出尔反尔，李折枝难得着了急。
她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被黑色手套裹着的纤长五指一把捉住了少女柔软的腕子。
刻晴本想伸手甩脱，可回眸却对上李折枝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明明身为夜叉，整日被杀伐气息所笼罩的少年，却偏偏生了副干净清冷的好面颊，彼时微微蹙着眉头抿着嘴角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就像是被欺负了般楚楚可怜，叫人无法拒绝。
大概是稍微见识过几次魈的为人，此刻面对这样的他，刻晴难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窒息之余，那种独属于少女的萌动又让她觉得对方分外可爱。
“你真答应他了？”好在一旁凝光幽幽插了一句，才打断了刻晴逐渐偏航的思绪。
“我，我们之间产生了点小误会，总之……确实是答应了。”她有些纠结地干咳了两声，还是选择面对现实。
见人终于应允自己画她的请求，李折枝兴奋无比，只可惜她刚准备询问刻晴何时有空，凝光却玩味勾了勾嘴角，把她按回了原位。
在这个脚踏高跟鞋的窈窕女人的威压下，身高本就有点儿遗憾的李折枝坐在椅子上乖巧地吞了口唾沫，不敢再逾矩。
“我们璃月七星的容貌可不是谁想画就能画的，况且……你要画刻晴是作何用处呢？”
即使对方是仙人，凝光也不会自觉低他一等，此刻那双红瞳幽幽盯着李折枝的眼睛，宛若藏在幽夜中的毒蛇觊觎她的猎物。
“我想参加绘画比赛……”李折枝瘪嘴老实交代。
“如果是要外传就更不行了呢，很抱歉，小仙人，我们没办法答应你的请求。”凝光就连说拒绝的时候也是笑盈盈的，她深邃的双眸一眼望不见底，只觉城府颇深。
李折枝见状也没敢多问，毕竟她理不清楚魈的身份抑或是他和群玉阁的羁绊，自然也不知道该以何种立场去与他们谈判。
最后她只得在刻晴的护送下悻悻而归。
而待刻晴只身一人重回群玉阁后，却在大厅的正门口见到了凝光。
身姿妩媚的女人靠在半掩着的木门之上，红唇之间幽幽吐出缕烟圈，“你不觉得……他虽身为仙人，身上却带着股过于违和的烟火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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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望舒客栈顶楼的红木桌旁，李折枝叼着炭笔陷入了沉思。
桌面上的白纸被茶杯压着一角，炭笔写下的文字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色泽。
在李折枝认真写的那张包含了【姓名，性别，出生日期，电话号码，政治面貌，个人简介】等一系列的“招聘简历”上，这具身体的主人给予了回应。
但仅仅只是在姓名那栏填写了“魈”。
有点诚意，但不多。
李折枝叹了口气，回眸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一笔未动的画纸上。
八重堂的插画比赛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始，撇去从这里到稻妻的行程，留给她画画的时间大抵也只有十多天了。
再加上这次的比赛主题是人而非景物，这才让李折枝拼了命地也想让刻晴当她的模特。
但现在不仅这事儿告吹了，就连她那孤苦伶仃的人脉应当也揪不出适合作为参赛素材的人了吧……
“别急，别急，李折枝，一定还会有更合适的人选……实在不行就选言笑，不过画盗宝团的人应该不会被判违规吧……”
小姑娘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着，她颓废地走到镜前，想要好好洗一把脸来理清思绪。
但随着冰凉的清水被她用指尖拍上脸颊，她却倏然见到了个无比合适的人选——
镜子里的魈啊！！
长得这么冰清玉洁、仙风道骨的少年郎，这不就是最好的素材对象吗！！
像个自恋狂似的疯狂抚摸自己的脸颊，李折枝如获至宝，她一个狠心拆下了那面洗手台上的铜镜，然后大张旗鼓地搬到了顶楼菲尔戈黛特留给她的客房，直接开始了自己参赛作品的构思。
她先照着镜子里的魈写生了一张，虽说容颜已经与魈有八九分相像，可不知是不是壳子里塞的是她自己的关系，李折枝愣是画不出半分魈该有的气质。
虽说她也不太了解魈的人设，不过……
看着手中那张笑得有些灿烂的少年铅笔画，李折枝个人认为有点不对味儿。
后来她又一连画了好几张，不一样的角度，不一样的神情，甚至还努力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可最终出来的结果却都不尽如人意。
“是因为被他的人设框死了吗……”她有些纠结地摸着下巴。
身为一大细节画手，李折枝总是拘泥于还原人物本身的性格，以至于对魈完全不了解的她越是想要较真人设，画出来的东西就越没眼看。
在无数次的失败后，小姑娘顿感挫败，她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只闭上眼睛想着今天摆烂了算了，可也是在她准备放弃的那一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如果她画的是以魈为原型的美少女呢……？
在如今连女性都偏爱看美女的时代，选择用青春活泼的少女作为参赛作品无疑是加分项。
再加上美少女既保留了魈的美貌，还能不受魈原来人设的束缚，李折枝认为自己可以拼搏一把。
灵感一来，李折枝就停不住手，本都要睡着的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赶紧对着镜子里的少年连画了好几个女版设定，然后又放在桌面一一比对，试图选出最好看的那一版。
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李折枝才握着那堆越画越潦草的稿子感到昏昏欲睡，然后直接往桌上一趴，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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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先默默地擦去了李折枝趴在桌上睡觉而流出嘴角的唾液，然后低头看向了手中那堆厚实的纸稿。
在魈以为那家伙又给自己留了意味不明的纸条时，他翻开画稿一看，却发现里头是几十张他——
无一例外都是女体。长发的，短发的，妩媚的，单纯的，甚至连胸都有大小之分。
魈：“……”
他鎏金色的瞳微微收了收，然后从那堆画纸里找到了被李折枝埋没起来的“个人简介表”，在性别那一栏，郑重地写上了“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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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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