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还没等江雪联系孟昊霆，江雪就看见他了。说来也巧，江雪一贯有运动的习惯，她的身材保持得的很好，平坦的小腹、微微上翘的臀部、纤细的小腿，全是坚持运动的结果。11月正好是观赏红叶的大好时机，江雪也不能免俗，照例开启每年的香山爬山季。这不，在香山脚下的小卖部里买水的空档，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买东西的孟昊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在孟昊霆准备掏出手机结账的时候，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伸过来：“我帮他结了。”熟悉的声音让他欣喜地回头，江雪正调皮地晃了晃手机：“下次可是你请客了啊。”孟昊霆的面部表情不由地柔和下来，调侃道：“你该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把？连爬山也能撞见。”江雪偏过头打量着他身后的背包，有什么小动物藏在他背包里，正一拱一拱的探出头来。等一只博美探出头来，伸出爪子趴在他的背包边缘，江雪又开心又震惊：“你什么时候养了只博美？你居然带只小狗来爬山？”孟昊霆把背包解下来，把博美抱出来逗江雪：“汪，汪，汪。”
　　江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抚摸博美的头：“它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你怎么把它给带出来了？”
　　孟昊霆好笑地看着她：“小姐，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啊？”
　　“它叫羞羞，3岁了，哎，别提了，这是我兄弟的小狗，他出差去了，把它寄养在我家，结果最近我加班回去太晚了，都没时间遛它，它都有点抑郁了。没办法，只好把它带出来爬山了啊。”孟昊霆还是耐心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了她。
　　“小狗也会有抑郁症?你又蒙我。”江雪一脸不相信。
　　“真的，第一天刚到我家的时候，它可粘我了，第二天我回家晚了它还会在我脚边呜咽，后来见到我回家都没精打采的，怎么逗它它都不搭理我，就懒洋洋趴着不动。”
　　“这么可怜啊，羞羞。这个叔叔真坏，都不带你出去玩。”江雪顿时满心怜爱，摸了摸羞羞的头。羞羞不耐烦的甩了甩头，撒开小短腿往前跑去。
　　“孟昊霆，羞羞跑了呢，赶快追啊，别弄丢了。”说完，江雪拔腿就朝羞羞追去。孟昊霆见状也只好朝她们追去。别看羞羞的四肢短小，爬起台阶起来很利落，后腿一用力，就跃上了一层。可能太久没出来玩了，羞羞显得很兴奋，屁股一颠一颠地把江雪和孟昊霆甩在身后。江雪看着羞羞的背影笑得前仰后俯，乐不可支。孟昊霆一脸宠溺，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别笑了，赶紧追啊，连只小狗都追不上，小心连羞羞都嘲笑你啊。”说话间，很自然的牵起江雪的手，朝前赶去。
　　他们一路上打打闹闹，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爬到半山腰，羞羞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只见它一会围着一棵古树转圈圈，一会跑到一棵小树旁，翘起一只小短腿，撒了一泡尿，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江雪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耍着花样偷懒: “你们家羞羞是不是累了，你看它刚才又是转圈，又是撒尿，又是倒退的，就没有前进过100米。“孟昊霆也很头疼：”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养它啊，也不太熟。“他苦恼地挠挠头，换来江雪一记白眼: “羞羞，你投靠了一个不靠谱的叔叔啊。“气得孟昊霆刮了她一记鼻子，她回了他一个鬼脸，羞羞看着两人幼稚的行为，兴奋得在两人脚下摇着尾巴穿来穿去。
　　孟昊霆干脆一把抱起博美，和江雪继续向山顶爬去。
　　俩人费力带着博美爬到山顶，江雪找了块空地坐下，舒舒服服地开始欣赏山下秋天层林尽染的景色，一层金黄，一层火红，还夹杂着些绿色，仿佛一幅油画，美不胜收。孟昊霆一看就乐了：“你还挺会自得其乐的嘛。”说完，也一屁股挨着她的腿坐下来，羞羞则在两人身边转来转去，玩的不亦乐乎。
　　江雪看着孟昊霆逗弄羞羞的样子温柔又有耐心，十分有反差感，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下照片留存。轻微的咔嚓声还是惊动了孟昊霆，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她说：“怎么，看见帅哥拍照留念啊？”
　　江雪笑着摇摇头：“才不是，是你的丑照。”
　　孟昊霆呲牙咧嘴地扑上来；“让我看一下照片。”
　　“不要。”江雪笑着站起来躲闪，护着手机，尽量不让孟昊霆拿到。孟昊霆气得挠她痒痒，两人笑着打闹成一团。一不小心，江雪踩到一颗小石子，差点摔下去。孟昊霆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入怀里。
　　江雪惊魂未定地抱住他，孟昊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江雪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味道，T恤下肌肤散发的热力让江雪的心不由地开始砰砰乱跳，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这时，传来汪汪汪的狗叫声，孟昊霆尴尬地扶稳江雪，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江雪害羞地摇了摇头，一回头看见羞羞站在不远处，好像一脸不解地看着两人，江雪的脸更红了。
　　孟昊霆看着江雪红扑扑的小脸，心中一动，又忍住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1点半了，这时下山，回到城里还能赶上晚餐。这个想法和江雪不谋而合。两人胡乱地吃了点面包玉米之类的干粮，把羞羞塞到背包里，就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两人之间弥漫着奇怪的氛围，孟昊霆虽然还是维持着一贯的绅士风度处处照顾着江雪，却也悄悄和江雪拉开了点距离。
　　等下了山坐进孟昊霆的车里，听着电台传来缠绵的情歌，吹着凉爽的秋风，江雪有些昏昏欲睡。在五环上果然有些堵车，孟昊霆偏过头看了眼江雪，发现她睡得正香，夕阳照在她洁白的皮肤上，连脸颊上细细的绒毛都在发光。孟昊霆一时没有移开目光，好笑地看着她睡得东倒西歪，头朝他歪过来。看她睡着的姿势很不舒服，孟昊霆宠溺地摇了摇头，托着她下滑的身体，将她扶正在座椅上。这时，趴着江雪腿上休息的羞羞醒了，小短腿撑起身体探出头来和他对视。孟昊霆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揉了揉羞羞的头，羞羞一看没事，呜了一声又趴下休息去了。江雪却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一骨碌坐起来，刚睡醒的她露出一脸慵懒迷茫，迷迷瞪瞪地看了下四周环境，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孟昊霆的车上睡了一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孟昊霆：“对不起，我睡着了，这是快到了吗？。”
　　”在五环上了，过了堵车这一段也快到家了。你睡醒得可真及时。“一看江雪睡醒了，孟昊霆就忍不住调侃她。
　　江雪拨弄着头发，心思仿佛还漂浮在远方，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将她惊醒。她今天光顾着玩，还没有打听建国门项目的事情呢。这可是大事!江雪顿时坐直了身体，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找了个借口：“为了感谢你充当今天的柴可夫斯基，待会我请你吃饭，好吗？”
　　“充当？难道我不一直都是你的柴可夫斯基吗？”孟昊霆继续调侃着她。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江雪瞪大了眼睛，转过头仔细地探察着他的表情，仿佛想确认他似真似假的玩笑下隐藏着多少真心。孟昊霆觉得她的目光太过直接，好像要穿过他的皮肤直接抵达他的内心世界。他有些尴尬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待会我们去哪吃饭？”
　　孟昊霆先把车开回家把瞧瞧送回家安顿好，再把车开到在东三环桥下一家南门涮肉门口，两人带着一前一后走进店里。
　　“你说的大餐就是火锅啊？果然是北京人。”江雪一直在背后嘀咕。
　　”北京老字号，保证你牛羊肉好吃。“
　　”肯定没当时我们在西宁吃的牛羊肉好吃。”
　　”怎么，怀念起西宁来啦？“孟昊霆收住脚步，江雪一个避让不及，撞上了他厚实的背部，直揉着自己的鼻子。孟昊霆认命般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一个小迷糊蛋。”
　　等铜锅里的水煮开，烟囱里冒起热气，掀开铜锅盖，孟昊霆夹起一筷子羊肉放入江雪碗中：“来试试，是不是不比西宁的羊肉差。”
　　江雪尝了一口，慢慢感受了下齿颊间羊肉的鲜美，评价道：“的确不错，一点也不膻。但是比起西宁的羊肉好像还是差一点，嗯，怎么说呢，好像少一点西宁羊肉的鲜甜味。”
　　“你对西宁爱得深沉啊，连羊肉这么细微的差别都能尝出来。这里的牛羊肉也是从西宁空运过来的。”
　　“同样的产地，可就是比我们在西宁吃的羊肉差一点味道。”
　　“都说了你对西宁爱得深沉嘛。”
　　“难道你不想念西宁吗？”
　　一番斗嘴后，孟昊霆暂停了下，袅袅的烟雾后藏着一张若有所思的脸。“想啊，那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轻轻地说道。
　　“什么？”在对面大朵耳颐的江雪没听清。
　　“没什么。”孟昊霆气恼，狠狠地咬着羊肉泄愤。
　　“对喔，当时你女朋友还临时放了你鸽子，留下你一个人，难怪你不喜欢西宁。”江雪神经大条地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孟昊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无力吐槽江雪的迟钝，只能转移话题：“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等了一晚上，终于切入正题了，江雪立马来了精神，放下筷子，即使隔着烟雾也能看到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孟昊霆心里暗叫不好。果然，在江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了十分钟后，他在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下拜下阵来：“别看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赶紧问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建国门项目现在进展怎么样啊？”江雪嫣然一笑，单刀直入。
　　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他还顺着鱼饵上了勾，孟昊霆暗自鄙视了下自己，想了想，迂回地说道：“你们公司不要着急，坚持住，静心等待。”看着江雪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含糊的解释道：“我们行做项目是要赚钱的，能接受我们行的交易条件合作方并不多，所以你们公司不用着急，等待结果就是。当然平时的高层关系还是要维护好。”
　　“就这样？”江雪还是一脸不解。
　　“嗯。”孟昊霆不肯再多透露一个字，埋头苦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偷看江雪，只见她还坐在那苦思冥想，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皱成一团，不由地暗自好笑。
　　等孟昊霆把江雪送到了家，怎么结束的晚餐、怎么回到的家，江雪全然没有了印象，她的思绪全在刚才的那几句话里。等她进了家门，把自己丢进沙发里，还是没有理出头绪来。她把头埋进抱枕里，恨恨地锤打着抱枕，暗自嗔怪孟昊霆卖着关子，不肯将实情和盘托出。她觉得她需要一个解谜的参谋。考虑再三，江雪拨通了陈珂的电话，毕竟这些年能够既做闺蜜又做战友，既能推心置腹又能出谋划策的朋友也不多，敢说真话的也只有陈珂一个。
　　电话里，陈珂听完了整个事情，分析道：“既然孟昊霆说让你们公司坚持住，静心等待，这说明你们还没有被淘汰出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现在还没有一家公司已经完全胜出，还在选拔过程中。你说呢？”
　　江雪一听，觉得想法不谋而合。“那他又说平时的高层关系还是要维护好是什么意思？路雪飞透露的消息是银行高层都不吃我们这一套了。”
　　“也许是银行那边还没有最终确定哪家胜出，所以让你们再公关一下？“
　　“可连路雪飞都没有资源了，我们哪还有门路？“江雪泄气地说道。
　　陈珂沉吟了一会，委婉地劝慰江雪：“小雪，这个不是你的责任。这件事情你已经完成得很好了，剩下的是雪飞的事情，是他作为你们分公司总经理的责任。不要把他的责任揽到你的身上来。而且，你也要相信作为分公司的负责人，他总会想到办法的。“
　　江雪悻悻地说道：“但愿如此吧。“
　　“对了，孟昊霆又是给你介绍项目，又是透露消息给你，你和他现在什么情况啊？”陈珂岔开话题，八卦起来。
　　江雪这才把思绪从公事上收回来，想起今天她和孟昊霆的互动，心不由地柔软几分，半天没有回答陈珂。“小雪？小雪？小雪你在听吗？”江雪在陈珂的一连声呼唤中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小珂，我好像，我说好像哈，喜欢上他了。”
　　电话那头，陈珂笑着捉弄她：“谁？你喜欢上谁了？你不确定你喜欢上谁了？”
　　江雪知道她明知故问，拉长声音说道：“你再打趣我，我就挂电话了啊。”
　　“既然你喜欢他，那就放手去追啊。”陈珂收起嬉皮笑脸，鼓励江雪。
　　“可是我怕他不喜欢我，或者正确的说是没那么喜欢我。”江雪黯然。
　　“不会的，小雪。你在他心中一定是特别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约你，还这么帮你。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况且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人不风流枉少年嘛。”陈珂给江雪打气。
　　“还少年呢，我都三十三岁了，青年都过了。”江雪失笑。
　　“Anyway，你要试一试，相信我，孟昊霆又帅又温柔，你俩又有共同话题，又相处得来，你还喜欢他，不要错失良机，抓住机会拿下他。”在陈珂的鼓动下，江雪动了心：“那我试一试？”
　　“对，先迈出第一步，表明你的心意，趁机拿下他。”陈珂在电话那头传授经验。
　　孟昊霆正在家训练羞羞站立，突然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朋友圈，看见江雪更新了一条新的朋友圈：那人，那山，那狗。配图是他逗弄羞羞的一张侧影。照片中的他高眉深目，轮廓鲜明，哪是什么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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