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与你

　　三月初六，丽华楼后台。
　　“哎呦，我的红叶大宝贝，我真的是要稀罕死你了。”许清韵数着银子，嘴角不住地上扬，也顾不得“笑不露齿”这一说，两排整齐的牙齿一直露着，“你可真是我的招财树，财神爷，心肝宝贝……”
　　“是我要感谢许老板的才是，如果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红叶角儿了。”素秋自谦道。
　　“哎呀，行了行了，你俩别捧了，发钱才是最重要的。”陆央从桌子上下来催促道。
　　“对对对，发钱最重要。陆衍你又坐我桌子，我桌子都让你做坏几个了。”许清韵给递给素秋一个沉甸甸的小荷包，“你的荷包都快坏了，给你个新的。还是老规矩，我把一大部分给了宋姐。”
　　素秋看着那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心里涌入一股暖流，荷包里，甚至有一个金瓜子。
　　“许老板，您怎么对我这么好，比樊氏对我还好。”素秋不禁抱住许清韵的腰，寻求安全感。
　　所谓“樊氏”，自然是素秋的养母樊秀了。
　　“提那个婆娘干嘛。”许清韵开导道，“记住了，人生在世，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来到你的生活，却走不进你的生命，在独属于你的戏台上，你就是主角儿，你一定会遇到爱你的人，只要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值得的人，就足够了，其他的都是浮云。”
　　“许老板说的是。”素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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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田笙和念贞照例来找素秋。
　　除了每月初二素秋会回唐家以外，其他时候都是在丽华楼和宋云娘家里，如若没有戏唱，素秋就会在丽华楼小憩，回宋云娘家里又会听到村里人的闲话，素秋索性等村口人散了再回去，听不见，就不会烦。但在丽华楼难免会无聊，许清韵忙得脚不沾地，陆央又要出去找活干，她本想帮帮许老板的生意，但自从一个喝醉的客人淫言淫语，手又不老实，许清韵就再也没让她帮忙过。来后台的人倒是不少，无非是贵人的丫鬟来请她单独唱一场戏，或者别家茶楼的老板来挖墙脚，素秋通通回绝。唯有田笙、念贞二人，清闲的时候会从府里溜出来，来找素秋说说话，解解闷。素秋也打心眼里把她俩当朋友。
　　“姐姐，我前两天看了一本话本子，特别好看，但是我识字不多，有好些个字都不认识，你能不能帮我读读?”田笙请求道。
　　“好啊，我看看什么话本子这么好看。”素秋笑答道，接过话本翻看着，前面的剧情新颖别致，文笔一般，但胜在与众不同，不禁忘了读给田笙。
　　直到读到了一处，她的脸刹那间红透了。
　　【将军蹲下对小姐说：“海棠。”
　　“将军我在呢。”
　　“叫我的名字。”
　　“傅南风。”
　　“看着我。”
　　将军和小姐深情对视。
　　“顾海棠，我爱你。”
　　将军吻上了小姐的唇。】
　　“这是外面那些男人写的，净是些没用的混账话，你们可别看了。”说着，素秋红着耳朵跑了出去，在花园里吹着冷风，清醒了些。
　　田笙和念贞面面相觑，都不理解什么意思，但是既然红叶姐姐说它不好看，就一定不好看。于是疑惑地回去伺候自己的主子。
　　花园里。
　　素秋满脑子想的都是书里的内容和画面，尤其是那页书后面还附了插图。她突然忆起之前谢亭和她在大戏场的一幕，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难不成那天谢亭的异常举动和书里是一样的?他要跟我表达爱意?他要吻我?！
　　素秋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怦怦直跳。她在心里问自己，她爱谢亭吗？爱，很爱，是她给了她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世界。可她不想面对，她想逃避。
　　谢亭不止一次地说过爱她的话，但她从未正面回答过。她值吗？他值得吗？他应该娶个干净人家的姑娘，而不是让一个戏子过门，她心如乱麻。
　　“秋秋，你在干嘛呢？”陆央揉了揉素秋的头发，手感蛮好的。
　　“啊？”素秋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陆央。
　　“今个起风了，有点冷，快回屋说。”陆央扶着她的肩膀回后台。
　　“啊好，走。”素秋呆滞地跟她回屋。
　　“你有事瞒我。”陆央是肯定的语气，不是疑问，以她对素秋的了解，是单纯地发呆还是心里有事，她一眼就能看破。
　　“嗯，有事，没想瞒你。”素秋眼帘垂下，声音听不出冷热。
　　“嗯，坐下说。”陆央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素秋。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素秋道。
　　“小长舟是吧？”陆央一针见血。
　　“嗯。”素秋的头低下，陆央永远能猜到自己的想法。
　　“是个良人。”陆央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你别乱说。”素秋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低的幅度更大了。
　　“呦，害羞了？”陆央插科打诨道。
　　“别说了别说了，快吃你的糕点吧。”素秋又把杯子中的茶一饮而尽。
　　“要不我给你算一卦?”陆央学过道家，阴阳家，巫家的占卜卦数，算的也蛮准的。
　　“随便你。”素秋是不信算命的东西，但是听许清韵说过，陆央算的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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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央拿出了一些占卜的东西，算了一会，“‘孔雀东南飞，十里一徘徊’。”
　　“什么意思？”素秋问道，“这是?孔雀东南飞?里的诗句。”
　　“这，天机不能泄露。”陆央故作神秘道。
　　“那你这算个什么劲?”素秋埋怨道，“非要给我算，算完不告诉我卦象的意思。”
　　“这，可不兴说。”陆央转移话题，“你看的什么话本子?”随即翻了起来。
　　“蝶恋花，名字不错。将军与小姐，好俗套。”陆央来了个180°大反转，“思路不错，这文笔什么破玩意儿。”好吧，又来了一个360°更大的反转。
　　“你乐意看你看，我走了，师父等我呢。”素秋匆匆忙忙地走了。
　　“欸，这破玩意儿谁看，帝都这玩意多了，比这好看。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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