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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源
00
风将我吹向你。它企图创造一个浪漫的故事，以回应你的追寻。
01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佐助觉得。
但其实也指定不了何物荒唐，毕竟一切都太荒唐了。甚至结局都是如此出人意料，在悄无声息中偷偷落下了最好的帷幕。
在佐助的觉悟中，他的复仇之旅并非是这种结果。以最坏的可能性来说，即便他终有一死，也必须是与木叶同归于尽，将一切一并毁灭；而好的结局，便是他还活着。
可面对现如今的这个“大团圆”结局，每次将视线送出病房窗口、望向远处的那片原野时，佐助却又发现，自己对这种预料之外的结局说不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木叶，依旧好好存在着，依旧在向前。而他则回到木叶，似一滴雨水落入故乡的黑色泥土里。
02
最近总是能见到同一只蝴蝶停留在窗台的花上。
佐助会经常转过头看它，坐在床上故意挥挥手，处在那边的蝴蝶便会立即受惊振翅离开，飞向广阔蓝天。
蝴蝶逃过太阳的灼烧，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仆仆而来。来时，翅膀和足节沾满了天上的水汽；
水汽顺着引力在足尖凝聚成一粒水，坠落，从天上滴入培花皿的清水中；
清水涟漪不绝，在阳光的照射下蒸发腾升，留在天上；
天上，有一只蝴蝶仓皇飞过，水汽趁机附着，跟随了它的翅膀与足节。
足节汇水，成滴坠下——
“啧。”佐助将后脑勺靠在床头，“咚咚”撞两下，让自己停止这种无趣的联想。
他觉得自己有些落魄——天天被叮嘱不准离开医疗院，便成了一个落魄诗人，却根本创造不出什么优秀且浪漫的诗句。
还不如他所做的梦更能吸引人。
03
嗙——
！
佐助皱皱眉，捱过身体因突然发出的声响而应激出现的抖动，接着就瞪向门口，多少都有些怨念来者的风风火火。
“你下次再这么冒失，我就真的不准你进来了。”
鸣人单手提着两份大份拉面，而且一路都是偷偷摸摸躲着所有人滚过来的、好生辛苦，接着就是艰难开门。经历了这些，还要被佐助抱怨，可他却不生气、也不怪佐助站着说话不腰疼，充其量撇撇嘴：“哎呀意外嘛，一下子手臂就滑出去了。欸要不这样，我们对个暗号，下次佐助你来帮我开门好不好？”
佐助却说：“我拒绝。我才跟你才不是一伙儿的，干嘛要帮你。”
鸣人却说：“可是佐助你每次都吃了呀，而且你从没有赶我出去过，上次被抓个现行的时候你不是全程都跟着我一起被训了吗。嘿嘿，你根本就没拒绝我。”
04
鸣人用嘴掰开筷子，在仅有一只手的前提下正儿八经地：“我开动了——！”
然后看到佐助又又又又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他也不厌其烦地又又又又提醒到：“佐助！”
佐助抬头看他一眼，表情有些无奈：“……我开动了。”
他问过鸣人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些礼节。
鸣人回答他，因为他很重视与佐助的每顿饭。
05
“鸣人，我做了两个梦。”佐助故意将视线放在拉面里的鸣门卷上，刻意不抬头看鸣人、假装不知道他正在看自己。
就在这种条件下，他听到鸣人说：“你说，我听着呢。”
“……我做了两个梦。”佐助于是拿起筷子边吃边说。
“两个梦，一个关于花，一个关于蝶。一个关于我，一个关于你。一个是我去找你，一个是你来找我。一个最终找回来了，一个并没能找回来。但是，无论是哪个故事的结局，找到了亦或没找到，都算不上好。”
“啊~那不就是做噩梦了吗，佐助。”鸣人顺手夹了几块肉放进佐助碗里，“还好，这只是梦而已。无论梦里如何令人悲伤、令人悔恨，但现实中，我找回了你，并且我们都好好活着，好好地坐在这里面对着面。”
“这比什么都好。”
佐助猛地抬起头，却一把失足掉入蓝宝石海里，在如天蓝的大海中望着蔚蓝的天空。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前几天才把头发给剪短了，不然他现在一定能用头发挡住自己的脸，将自己的失态与微红全部藏住。
“……笨蛋。”
06
出去走走吧。处于疗伤期的患者总是需要活动活动的，不然迟早憋出病来。
佐助自转到这个病房开始，便一直都在望着窗外的那片原野。而如今终于得到了出院许可，他果然转眼间就站在了这片草原上。
它原来比想象中的要远。但也比想象中的要大。人站在这里，对天地来说也许就如一根小草那般不起眼。佐助站在一个三、四米高的小矮崖上，阖上眼，感受青草清香满心肺、听风嘈嘈踏遍万草而来。
好吵，好舒服。
“佐助，找到你了。”
07
鸣人来得比佐助认为的要早不少。
他于是在风中转头，看见他在风中微笑，右臂半管空袖凌乱飞舞，正如自己左边的袖子那样。
鸣人笑着一步一步上前，直至与佐助肩并肩、右边碰着左边。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的行踪。”
可鸣人却不正经地笑笑，歪身用头轻轻撞撞佐助的头，说：“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佐助一定会来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佐助笑笑：“哼，真是敷衍的答案，但偏偏真的被你给找到了。”
“当然啦，无论佐助去了哪儿，我都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多少次、多少次，千千万万次，多少年、多少年，乃至一百年以后，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鸣人或许只是觉得这是他的真心实话而已，可佐助听着，两边耳朵都开始发红，表情里带着些责怪鸣人轻易就能说出这种话的不服气。
“……不害臊。”
08
“鸣人，你不应该站在这里。”
鸣人脸色一僵，在风中转过头，瞳中出现一粒黑影。
“我是说，到我的右边来。”
鸣人很听佐助的话，也不问理由，从左边来到了右边。
“离我再近一些。”
鸣人于是靠得更近了，几乎是与佐助手背贴着手背、指节相互碰撞。
佐助低头，直接牵起了鸣人的左手。
“欸？！佐、佐助你这是——”
“不要说多余的话！”
良久，佐助才终于抬起头，有了足够的勇气看向身旁人，瞳中出现了一粒金色。
他的嘴角颤了很久很久，鸣人就静静等了很久很久。而后，这双唇终于可以张开——
“带着我，向前奔跑，鸣人。”
09
鸣人，你能带着我奔跑吗。
我想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我想感受被人紧紧握住的力量，而后为那股力量所牵引，无顾忌、无所惧、不问终点地一同往前。
纵使前方有诡洋、荆棘、泥潭、高山、急流，但只要有这股力量在，那我便无所畏惧。
鸣人，我想你能带着我奔跑。
我想你能带着我在旷野上奔跑、急速地奔跑，仿佛身后有一片火正在追赶我们。
火苗烧过旷野，火光冲上天边。草屑被火烧成灰烬，随风卷上了天空，从我们的头顶匆匆掠过。
正如我的梦。
我知道，我的心是你给的。所以即便是被这颗心所偷偷隐藏起来的话，我也期待着你能听到。
在这颗心脏停止之前，我希望——
“哈哈！”
风成了海，带着无数断草将二人淹没。可佐助却偏偏在这样猛烈的风海中清晰地听到了鸣人的笑声，极致幸福与纯粹。
佐助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风真的好大。他想喊出鸣人的名字，却在此时被猛地一拉——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右手上传来强大的力量。鸣人用力紧握着佐助的手，毫不犹豫地往前跳起来，从矮崖上一跃而下，随后迈起了步伐。
佐助跟着他——也只能跟着他，在望不到边际的草原上开始奔跑，不问出路、不顾终点，只需要大胆地一直往前奔跑就足够了。
风追赶在他们的背后，席卷草屑覆盖天空。风声、草声不停，灌满了佐助的耳腔。
他抬头，看见每一根草都变成了火苗，烧红了天空；他低头，看见鸣人奔跑的背影，看见了他在笑。
“鸣——”
突然，手上的力量猛增数倍，佐助没来得及稳住身体，便跟着鸣人一并摔入草中。他本以为自己会压在鸣人的背上，却发现自己原来一把就撞上他的胸膛，一只耳朵正好压着他的心脏。
听，那阵阵在耳边雀跃欢呼着的、不断呐喊着“佐助”二字的，便是鸣人的心跳。
10
“佐助。”
佐助慢慢扶自己起了身，低头看着身下鸣人的眼睛。
鸣人伸出手，抚摸着他发红发烫的脸颊，并用大拇指轻轻吻着他的眼角，那力道写尽温柔爱意，仿佛，仿佛是要将爱你道个千遍万遍。
“佐助，我真的很开心哟。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要求我去做什么。你第一次主动握住我的手，并第一次主动要我带着你一起跑。所以，我真的好开心。谢谢你，佐助。谢谢你回到了我的身边，并且给了我带着你往前的机会。”
鸣人说着，拇指指腹再次轻抚过佐助的眼角。
佐助明明已经蹙起了眉，却还是特意让自己露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任鸣人的手眷恋着自己的脸。闭上眼，无言。
“佐助，无论多少次，我都一定会去找你。也无论多少次，我一定会牵着你一起向前。”他不断抚摸着佐助的眼睛，似乎是企图以此将自己的无边爱意都灌入他的身体里，去填补那颗追寻温暖与归处的心脏。
“佐助。”
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想知道，你眼中的我是怎样一个人。
身边有一阵风，心中有一团火。阖上的眼，在睁开的一瞬中，火团燃烧，红莲绽放。
鸣人笑了。
佐助咬唇，朝着鸣人俯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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