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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陈子鱼说,“他是我舅舅。”
陈子鱼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个早自习,外加课间,英语课上课铃声想起,才被英语老师孟礼叫进教室。
孟老师说话声音很温柔,人长得也漂亮:“子鱼,何老师说让你英语课站着听课,抵学分,你ok吗?”
陈子鱼刚坐下,椅子还没捂热就站了起来:“ok,孟老师。”
他侧过脸去看白澄,白澄面露微笑,正看向他。
陈子鱼一个白眼瞟过,又将书桌里的英语卷子翻了出来。
第一节课下课后是大课间,今天外面雾霾严重,所以早操取消了,难得可以休息20分钟。
下课之后,孙传回过头,刘成也围了过来。
“鱼子,今天怎么迟到了?”
陈子鱼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发酸的两条腿,“嗯,闹铃没响,睡过头了。”
陈子鱼觉得要是把自行车的事说出来,那他和白澄的关系可能也会被同学和老师知道,所以他只能随便编个理由。
“你请假的时候也不把理由和时间说明白,何老头就不高兴了。”刘成把物理卷子递给陈子鱼,“早自习讲的物理题,你看看这卷子上的笔记,复习一下吧。”
“谢了刘成。”陈子鱼掏出物理卷子,开始对照着刘成的卷子检查。
“卧槽,鱼子,你这物理卷子客观题全对啊!”孙传看着陈子鱼很快把前面一页的答案检查完。
陈子鱼翻到反面,一看主观题的笔迹,不是自己的字。
“这不是我的卷子。”陈子鱼咕哝了一句,觉得这个卷子上的字写的挺好看的。
孙传将卷子抢过来看,“主观题也是全对,跟何老头早自习讲的一样,你看最后一道大题,用了最简便的求法。”
孙传前后翻了两遍,没找到任何线索。
“这谁的卷子,一点擦改痕迹都没有,也没写名字。”孙传将卷子还给陈子鱼。
旁边陈子鱼的同桌倪玲本来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见他俩聊天就醒了,“刚早自习下课我看白澄往你桌洞塞了点东西。”
陈子鱼从桌洞里翻了翻,翻出来了一盒牛奶,一个茶鸡蛋,还有一个鸡蛋灌饼。
陈子鱼:“……”
孙传惊奇地看着桌子上的早饭:“白澄给你塞早饭和卷子?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陈子鱼:“不熟。”
孙传问:“那这……他,借你钱了?”
陈子鱼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把牛奶递给孙传:“你喝吗?”
孙传刚想接过,突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起眼,看见白澄正盯着自己,眼神不能算友好。
孙传给陈子鱼使眼色:“你自己留着喝吧。”
陈子鱼顺着孙传的暗示看向斜后方,白澄正低头看书。
“?”陈子鱼回过头,发现孙传已经转身趴到他自己桌前。
陈子鱼今天早上没来的及买早餐,正饿着呢,打开鸡蛋灌饼想先填饱肚子,刚准备咬一口,被白澄从后面抢走了,同时被抢走的还有茶鸡蛋和那盒牛奶。
陈子鱼看着他抢过早饭出了教室,觉得这人很幼稚,陈子鱼已经不会更生气了,反而觉得好笑起来。他把那张没名字的物理卷子放到白澄桌子上,出门去了洗手间。
再回来时,他看见白澄已经回到教室,物理卷子也收起来了。
陈子鱼想把自己的物理卷子翻出来,对着刘成的卷子检查,结果摸到了一个热的袋子,他打开,看见鸡蛋灌饼,茶鸡蛋和牛奶都在里面,冒着热气。
他想,“原来是去食堂用微波炉把这些加热了,错怪他了。”
他一边检查卷子一边吃早饭,胃里热乎乎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了。等牛奶也喝完了,他捏扁牛奶盒,发现盒底还粘着一张便签纸,很小的一张。
陈子鱼撕下来,拿近了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乖,多喝牛奶才能长高,舅舅小时候也爱喝牛奶。”
陈子鱼把便签纸撕的粉碎,然后捏爆牛奶盒,转过身,没有任何迟疑,朝白澄砸去。
赵东铭正好经过,他个子高,最适合做挡板,不但帮白澄挡了一下,残留的奶渍溅了赵东铭一脸。
“鱼子!你干嘛呢?”体育课代表赵东铭身高一米85,体重90公斤,他像一座山一样将自己的影子罩在陈子鱼身上,陈子鱼看见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冲自己喊:“你拿我当垃圾框练投篮呢?”
陈子鱼尴尬地笑笑,旁边的倪玲从课桌上直起身子,嗓门更大:“赵东铭你有病吧,好不容易大课间能打个盹,你喊什么喊?”
“不好意思,你睡,你睡。”赵东铭遇见倪玲,秒变听话小狗,悄摸摸的回到自己座位,拉椅子的时候都不敢出声。
赵传笑了:“怂蛋!”
陈子鱼看向白澄,白澄又在低头看书。
“算了,爷爷不跟孙子计较。”陈子鱼回过身,就把今天早上的糟心事抛诸脑后了。
晚自习过后,陈子鱼过来找白澄:“我车子,在哪?”
“在我家。”白澄说。
“那,你给我个地址,我打完工过去取。”陈子鱼说。
“我睡觉早,你下了班我可能已经休息了。”白澄背着书包往外走。
陈子鱼叹了口气,只能第二天早起乘公交。
晚上在便利店看店的时候,陈子鱼睡着了,是被顾客给叫醒的。
“不好意思,您要结账是吗?”陈子鱼抬头,白澄正站在面前,手里拿着芒果酸奶和抹茶虎皮蛋糕。
“白澄?”陈子鱼侧过脸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已经快晚上10点了,自己马上就可以下班了,“这么晚了你还在学校附近?”
“饿了,来买点吃的。”白澄说。
白澄结账了两罐酸奶和两盒蛋糕,但只拿走了一半。
“是不是拿不了,我给你装袋子里吧。”
白澄把桌子上的酸奶和蛋糕往里推了推,“这些你吃。”
陈子鱼想起了早上的牛奶,撇嘴拒绝:“我不吃,我个子够高了。”
白澄扑哧笑了一声,“酸奶不管长个,助消化的。”
陈子鱼拿了袋子将桌上的东西装进去,递给白澄。
白澄不接,往外走:“你尝尝吧。”
“白澄你老这样,什么意思?”白澄出门前听见陈子鱼这么问,但是他没回头。
打工结束,陈子鱼出门。秋天已至,天气温度越来越低,陈子鱼出门打了个哆嗦,看见他的女士自行车放在店门口一边。
陈子鱼从书包里掏出车钥匙,决定明天对白澄好一点。
第二天陈子鱼去学校对面的美食一条街买早饭。他最爱吃的是港式大排档里的灌汤包,但是灌汤包做早餐价格比较贵,他每个月预算有限,偶尔才买来吃。
今天他买了两屉灌汤包外带,又买了两份玉米汁和烤红薯。他特意起早排队买早饭,到了教室果然还没几个人,趁着人少,就把一份早饭塞到了白澄桌洞里。
他心满意足地吃完早饭,班里人都来得差不多齐了,但是白澄还没来。正喝着玉米汁,陈子鱼看见何老头急匆匆地进教室,安排刘成给班里发物理卷子。
“何老师,怎么大早上做卷子啊?”几个同学怨声载道。
“别叨叨!”何老头安排完就往教室外走,边走边留下一句:“都安静上早自习,白澄刚在路上出车祸了,我去医院看看。”
陈子鱼一口玉米汁呛在喉咙,猛烈咳嗽起来。
“鱼子,没事吧,喝点水?”孙传把陈子鱼桌角的水杯拧开递了过来。
“没事。”陈子鱼扔下一句,三两步跑出教室。
远处楼梯口里传来陈子鱼的声音:“何老师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何老头下了楼,陈子鱼人已到身前。何老头见他喘着粗气,还在一直咳嗽,纳闷地问:“你这么着急干嘛,回去写卷子。”
“我跟您一起去医院。”陈子鱼断断续续的说。
“你去干嘛,添乱去?听说撞的挺严重的,别胡闹。”何老头绕过他往前走。
陈子鱼的心立马悬了起来,不知道白澄现在怎么样了。
“何老师!”陈子鱼追了两步,“我没胡闹,你带我过去吧,或者你告诉我是哪家医院也行。”
“你想干嘛陈子鱼?”何老头扶了扶眼镜,“人家出车祸你过去干嘛?”
“他……”陈子鱼说,“他是我舅舅。”
陈子鱼和何老头到手术室外的时候,秦香坐在外面的等待区,正捂着嘴哭,陈柏生在旁边两手揽着她的肩,撑着她没往椅子下面倒。
“怎么办,你说小澄他伤到哪了,为什么满脸都是血啊?”秦香的声音喊着哭声,陈子鱼听不太真切,他觉得每句话都让自己胸口发堵。
“爸,”陈子鱼往前走了两步,“发生什么事了?”
“子鱼?你怎么在这?”陈柏生眼里含泪。
秦香抬头看着陈子鱼:“小鱼,小鱼,我可怎么办啊?”
陈子鱼觉得秦香此时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海里。
每一个在她身边游过的人,她都会试着去抓住,去求救。
陈子鱼看着秦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泪就下来了。十二年前,他的妈妈出车祸去世的那天,他被爷爷带来医院,陈柏生就是这样的神情,他抱着自己痛哭,问自己怎么办。那个时候,陈子鱼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救爸爸,所以无论有多难受,陈子鱼都告诉自己,要撑住。
“阿姨,你别着急,我先去问问。”陈子鱼心里是发飘的,他不清楚车祸严重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白澄伤在哪里。
他跑到后面大厅的咨询台询问。
“您知道这个手术什么时候能结束吗?患者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陈子鱼问,何老头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孩子比同龄的人早熟一些,也镇定一些,何老头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的孩子太让人心疼。
“刚才护士又出来申请血包了,已经拿进去两包了但是不够,我听说是腹部和腿部大出血,头上也有伤。今天车祸进手术室的有好几个人,都需要输血,咱们血库里的血不够了,他是O型血,我们正在联系其他医院送补给。”
“O型血?我是O型血,能不能输我的?”陈子鱼问。
“没关系的,我们正在处理,其他医院应该快送过来了。”那个护士话刚说完,一个护士从手术室跑出,她边跑边问:“血包到了吗!病人缺血休克了,最后一包血马上输完!”
陈子鱼转过身,压下心中的恐惧,说:“来不及了,输我的!”
情况紧急,陈子鱼躺在另一架床上被护士一边消毒一边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关上前,他看见陈柏生和秦香在两扇门外被护士拦住,秦香捂着嘴脚已经软了,陈柏生支撑着她的整个身体,担心地望向自己。
陈柏生张嘴说了两个字,眼底的泪就落了下来,陈子鱼看他口型,说的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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