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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都接的差不多了,那边有一个伤的很重的,人手不够,你赶紧过去。”他的声音很干净,但是却带着一丝凌厉。
“行。”军医姐姐立刻应下。“你帮我看着她的伤口,等我回来给她缝针。”
……
军医小姐姐一离开,空气一下变得有些凝固,只剩乔宜和那个身形挺拔的年轻军人大眼瞪小眼。
乔宜看着他已经变脏的军装,眼睛不受控制的从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的移上去,到肩膀,再到利索的下颚线,最后不受控制的对上了视线。
乔宜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她皱起眉头,将面前男人算的上英俊的面庞上下打量了个遍。
面前男人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眼眸不解的看着她,逐渐和乔宜脑子里那个久远的,不太清晰的影子对上了号。
她有点不敢置信,却强迫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敢露出什么破绽。
“我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说完,乔宜才意识到这句话好像那种老套的搭讪方式,面色不由得一僵。
对面的男人好像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很严肃地回答她。
“我叫宋澄,是这次撤侨行动四队队长。”
果然啊……
乔宜一瞬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愣愣地盯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男人,连手臂上的疼痛也一瞬间感觉不到了。
她没有犹豫,微笑着对着他说。
“我叫乔宜,好久不见。”
然后看见宋澄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转成惊讶。
你看,你果然还是不记得我了。
乔宜故作平静的笑里还是带上了一点苦涩。
原来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乔宜第一次遇见宋澄,是在高二分科后的运动会前夕。
那时候天气已经有点转凉了,乔宜的校服已经换成秋季的厚外套。
在万千少女都卯足了劲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臃肿的年纪,乔宜却没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从小就比别人要清瘦很多。
这天她从西楼梯上来时,路过隔壁理科班,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随意披着秋季的厚校服,拿着扫把靠在栏杆上,晨光熹微,洒在他半侧的脸上,棱角分明,而头发微微凌乱的透着光。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偏头,漆黑目光和她来不及收回的眼神碰撞。
她那时只觉得这一眼,直直的看进她的心里,带着少年不可抵挡的炽热。
宋澄一开始对于面前的这个瘦瘦白白的姑娘还没什么印象,但是当她微笑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他深埋的记忆才恍然复苏。
“啊,我记得你,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宋澄的声音变得更加温和了,朝她笑了笑。“你是孙明磊他们的同学,对吧。”
乔宜也笑:“是啊,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不知道为什么,宋澄总觉得面前的乔宜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是从身上弥漫出一种难过。
在这种情况这种地方,遇见了多年前的故人,宋澄还是蛮意外的。
回忆起自己温暖的高中生活,宋澄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柔软。
“我听孙明磊他们说过,你大学不是学的幼师吗,怎么就来部队了?”乔宜问。
宋澄淡哂。
“后来不想学这个专业了,就直接参军了。”
这样啊,乔宜点头,没在说话,气氛一下变得有点沉默。
说实话,过了这么多年了,乔宜也不知道还该和他说些什么,又还能说些什么,她拎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
没想到,宋澄竟然又主动说话了。
“其实我也记得,当时毕业那会,你不是学编导上了K大吗,现在是当记者了?”
乔宜有点意外。
学编导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毕竟大家都知道乔宜当时考的还是蛮好的,但是……
“你怎么知道我去K大了?”
“当时毕业聚会的时候,你们班那群男生说的。”说到这个话题,宋澄摸了摸眼角,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尴尬。
乔宜听到这个回答,再看见他的小动作,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当时她在走廊对隔壁班的那个男生惊鸿一督后,就颇有些念念不忘的意思。
后来她又偶遇过他好几次,然后就进一步发现,那个隔壁班的男生并不只是侧脸很帅——而是整个人都很好看。
左打听右打听,才问到那个侧脸很好看的男生叫宋澄。
她忍不住探听他的一举一动,注意他的一言一句。
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和兄弟们嘻笑打闹,为了在食堂里遇见他宁愿去自己不想吃的窗口,为了多出现几次宁愿帮老师跑腿去隔壁班送电脑……
她发现,虽然他看起来朋友很多,看起来脾气很好,看起来性格很软很好欺负,但其实他总是会一个人发呆,会给人一种给人一种,不断和这个世界割裂开来的感觉。
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她的目光就总是被他吸引,他的存在就像是太平洋里深不可测的暗礁,无论怎么躲避,都会让她平静的内心兵荒马乱。
而他所有温和的态度,倒像是一道最坚硬的屏障,把所有有所图的灵魂拒之门外,让乔宜这艘经验不足的船只,支离破碎,葬身深海。
那时为了接近他,乔宜努力和孙明磊他们兄弟几个打好关系,和他们一起聚餐,一起去KTV,一开始只是因为她知道孙明磊他们和宋澄是发小而已。
她还和隔壁班的好多女生关系都很好,走在路上会有很多人和她打招呼,其实也只是因为想要宋澄可以对她有印象,想要再靠近他一点。
乔宜那时候很喜欢看小说,在那些小说里,不该遇见的人会终成眷属,形同陌路的人会彼此熟悉,暗恋的人会如愿以偿。
然而在那些小说里,所有的暗恋都是因为女主长的还不够漂亮,没有男主优秀,没有男主家境好,没有男主成绩好,所以自卑,所以不敢坦白,所以不敢接近。
可是她那时只想说,并不是家境相当,就敢于接近,并不是成绩优秀,就不会自卑,并不是长的漂亮,就敢于坦白。
而是喜欢上一个人时,我们本身就是卑微的星星,总会被那个无论好坏的太阳占领所有目光,从而忽略对自己光芒的欣赏。
乔宜那时的成绩很好,在年级里数一数二,比当时的宋澄要好得多,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觉得自己配得上他。
喜欢上一个人后,她就会觉得自己穿衣不够精致,长的还不够漂亮,性格还不够温软……
当然,乔宜也埋怨过乔母从小的“打压式”教育,导致她很自卑。
还好她小时候总喜欢看一些心理书籍,早早发现了原生家庭对于自己性格不好的影响,在认识到以后又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去上台发言,或是上台表演。
总之的总之,抛弃所有的理由,总结来说就是不敢,不敢袒露自己的欣赏与喜欢,怕他不屑一顾,怕他摇头拒绝,怕自己颜面落地。
于是用尽迂回曲折的方法,渴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无论她用了多大的努力,好像在宋澄的眼里,她永远都只是那个普通同学。
直到后来有一次班里聚会,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乔宜抽到真心话——你觉得学校里哪个男生最好看。
已经醉的不清的乔宜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宋澄。”
“哦豁!!!”
“乔宜勇啊!”
“啊啊啊!”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全班的人都开始起哄,这起哄声大的直接让乔宜脑子清醒了。
就连和她关系最好的孙明磊范鑫他们都直接炸了,局面一下就没法控制。
在高中那个时候,这种不就属于当着全班的面表白了。
清醒过来的乔宜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洞里,赶紧解释自己刚刚随便说的,可惜她支支吾吾的起哄声直接淹没在众人兴奋的浪潮里。
于是非常直接的后果就是,当天晚上就有孙明磊这么一堆狐朋狗友,把这件事绘声绘色地告诉了当事人,还自带加工——“乔宜表白宋澄”。
间接的后果就是,只要路上遇到宋澄,就一定会有那么些乐意起哄的要指着乔宜和宋澄说:“这就是那个夸你的女生。”
更间接的后果就是知道毕业,都有人在和宋澄开乔宜的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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