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之水

　　这一天不是周末，外面又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所以直到下午，店里也没什么客人。
　　虽然没生意，但也不能闲着。扫地、抹桌子、整理吧台，店里又刚好到了一批咖啡豆······他跟着老板忙里忙外，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息一会儿了。
　　女老板一个人坐在门外的阳台上，拿着手机不打电话、不发短信，只是直直地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好几次，他都看到她这个样子。
　　那个手机，外形一般、拍照像素也不高，他记得那是好几年前的款，已经下市很久了。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他不是很清楚，这些说白了都是旁人的隐私，跟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正想着，门口的风铃响了，是她回到了屋内。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这个时间也没什么客人，我正好有些东西要买，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她提议。
　　他想了想，点头答应。
　　附近有家超市，规模不算小。他们在里面逛了一圈，等到结账的时候，看到他买的东西，她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自己吃的？我很少见到一个男的这么喜欢吃零食。”
　　巧克力、士力架、椰子糖各式果脯，竟然还有热狗肠，满满的装了一口袋。
　　“我还以为只有女生才喜欢这些东西，吃这么多不怕胖吗？不过你看起来也不胖······”
　　“有谁规定只有女的才能吃这些？”他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听到她对他的喜好大发感慨。
　　其实这些反应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男的喜欢吃零食不算很奇怪，像他这样外表粗犷，气质很MAN，还喜欢这些东西就有点怪了。
　　可是没办法，这是他从小的爱好，与性别长相无关。
　　“也不是——”尴尬的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的话多了一点，过于大惊小怪了。
　　他没有再说话，也许只是不明白如何接下去。
　　这时，前面突然窜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条流浪的狮子狗。看样子应该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原本应是雪白的毛发，已经变成了浅灰色。
　　路边有个被人拿来放垃圾的小筐，它半个身子扑在里面，用爪子在里面掏啊掏的——
　　似乎察觉到又陌生人靠近，小狗朝他们的方向，“汪汪”大叫了起来。
　　他不再往前走，伸手示意她也停下脚步，“我老家乡下也有条养了十多年的狮子狗，按照人的年纪来算，应该快到一百岁了吧。去年回去看它的时候，耳朵听不到了，眼睛也快不行了，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不知道为何他会说起这个，她只有站在那里静静听着——
　　“它长的不是很好看，还是个地包天，不过我们全家都很爱护它。不知道今年回去，还会不会看见它······”
　　说到这句话时，他脸色不似以往那样严肃，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想起袋子里的热狗肠，他拿出一根，剥去外包装，丢了一截在小狗面前。似乎是闻到了香味儿，小狗把头转向这边，看了一眼后又“汪汪”叫了起来。热狗肠的吸引力明显要比那堆垃圾的诱惑力大，可小狗只是在原地大叫而已。
　　他看出了它眼里的戒备——
　　“它为什么不上来吃东西？”
　　“它怕！”
　　“怕什么，我们又不会伤害它。”
　　“我们不会，可是有人会——”
　　把剩下的热狗肠放在地上，他拍了拍手，“我们走吧，它自然会来吃的。”
　　“······它真可怜，不知道在外面流浪的多久？”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像刚刚那种流浪狗，有一部分是走失的，不过大部分都是主人遗弃的。因为是家养的，刚开始的时候很多对陌生人都不会有什么防备心理，不过越到后面越有警觉性，有时候想帮它们都难。”
　　“看它们那个样子真是可怜。”
　　“我倒是情愿它们对人类多点警惕性，你知道吗，有很多心理变态的人都是利用狗对人类的亲近感，而去伤害它们！”
　　“遗弃它们的主人也很过分。只是因为一时冲动就买下宠物，有点问题就丢掉，既然做不到不离不弃，当初又何必要养！”
　　“是啊······”他点点头，接着说道：“有些事情如果你做不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碰它，这样对谁都好。”
　　“你好像挺有感触的。”她盯着他若有所思地侧面。
　　“没什么，就随便说说而已。”他偏过头去，宣告着这个话题的结束。

　　今天出门的时候，发现道旁的桂花树已经开了，人行道的方砖上落满了细碎的黄色小花。一阵阵沁人肺腑的香气徐徐飘来，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来店里已是一月有余了。
　　他很少说自己的事，每天忙完的店里的工作，不是发呆就是闭目养神，不过在小优的软磨硬泡下，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
　　“什么？你果然是摩羯座！！”小优瞪大了双眼，故作惊讶状。
　　“怎么了，这个星座的人有问题吗？”
　　“也没什么大问题啦！”小优撇撇嘴坐到他对面，“我给你说哦，摩羯男是最让人纠结的星座——闷骚、顽固、自大，网上还有个摩羯男去死去死团呢。”
　　他轻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去死”两字，现实里还真的有人对他说过。
　　小优也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不过呢，也不能说摩羯男一无是处完全没有优点的。外冷内热、聪明、冷静、可靠，这些都还蛮吸引女孩子的呢。我看有些东西跟你还真的挺像。”说完，她斜眼瞟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了一丝坏笑。
　　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小优这番高论，只淡淡地说了句：“这世上的人有千千万，如果真能用什么十二星座来划分开来就好了。到时候人与人的相处也简单多了，什么都按着星座书来·····”
　　“嘿？你还别不信，这星座的东西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我可不是在乱说——”
　　“嗯，我知道你没有乱说，可惜我对这些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说完这句话，他的耐心也到了极限，刚好店里来了客人，他赶忙上去招呼，躲开了小优的狂轰滥炸。
　　她在吧台里，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想起了处女座的他。以前都说巨蟹和处女是蛮搭得得一对，可是为什么到了她这儿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也许这世上只有不配的人，没有不配的星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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