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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鸟(大修)
“张洋,我告诉你!”
无论怎么解释,戒尺仍是重重落在了身上,张洋终忍不住剧烈的疼痛,哭嚎出声。
自打有记忆开始,张洋的生活便是被这位“母亲”牢牢掌控着,压抑而冰冷。
“啪!啪!啪!”戒尺打在身上,无论自己如何恳求,母亲仍是用力的殴打着他,如同狮子般怒吼着:“我让你不弹!我让你不弹!不是不弹吗!不是不想弹吗!啊?!不弹琴?!我给你交了那么多钱,你说不练就不练?!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张洋挣扎着,想要逃开,但每次都会被母亲扯回来。“妈别打了!别打了————我弹——我弹——我不敢了啊啊啊啊啊啊——”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张洋近乎崩溃的哭喊,可母亲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我让你哭,我让你哭!一天就知道哭!哭什么哭!我付出这么多,我都没哭,你还有脸哭了!你个白眼狼!”
母亲气冲冲地离开后,他蜷缩在床上,一抽一抽地哭泣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把自己逼得如此紧,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一直让自己体谅她,而她却从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极度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张洋放弃了思考,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光飞逝,上了初中的张洋已经比母亲高得太多了,但即使是身体变得强壮起来,却仍然无法摆脱自幼时形成的恐惧。
摆脱了每日清早四点起床弹双排键,晚十点之后还要继续弹的痛苦,张洋原以为母亲会因为快要中考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却不曾想,噩梦才刚刚开始。
每天早上四点准时起床在小区里跑步,五点回家,背诵东西,六点吃饭,之后上学。晚上九点到家,一直学到凌晨一点,方可回屋休息。加上学校沉重的学业与让人窒息的压力和每日母亲对自己的体罚与教育,张洋彻底受不住了。
“我也是人!你再怎么想出成绩也不能这样逼我啊!你要逼死我是不是!你直接让我去死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你儿子!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世上!”痛痛快快的发泄完了,张洋头也没回的走了。可是他忘记了,这一周正好轮到母亲在学校陪读。
当张洋见母亲进班之后,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啪!”响声贯彻全班,原本吵闹的班级顷刻变得极其安静。
“那就是他妈啊……”
“啧啧……”
“怪不得……”
“张洋,长大了有脾气了是不是?!”母亲愤怒地骂着,可张洋只是低着头沉默着,唯一不同是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光。
直到中考过后。
“你家孩子考的怎么样?”“啊,还行,考实验去了。”“那太厉害了,你家孩子真不错!”张洋坐在一旁听着家长们的聊天,心中毫无波澜。
他要报复。
这个女人毁了他的一切。
他除了弹琴和学习还会什么,还有什么?
他的朋友,被她所厌恶,与他渐行渐远;他的社交能力,因为很少与人交流,因为常年的暴力带来的沉默,几乎为零;他的爱好——曾喜欢的游戏,因为被她严格管控,早已无法碰到。
他要报复。
“上了高中也好好学习,怎么的也得班级前三吧,和老师同学处好关系,别和学习不好的玩……听到了吗!”
张洋放下筷子:“妈,实验离家挺远。”
“怎么了,你好好读书,我们砸锅卖铁也供你!”
“我要不然不走读吧,平时住校……”
“不行!”母亲把筷子狠狠一摔,怒道,“怎么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嫌烦了?!我告诉你,住校的没什么好人,别好的不学坏的学,给我好好在家呆着,还得练琴呢!”
“……知道了。”
将碗筷收下饭桌时,他背过身去。
她果然……该死。
像是其他的家庭一样,他努力学习,孝敬父母,对父母言听计从,因为他从未像这样听话过,过年时母亲与亲戚交流,偶尔也会“夸”他两句了。
“唉,这孩子什么也不会,但应该是长大了,会心疼我们了,平时还帮我做菜做家务。”
“这孩子真挺好,你教导有方啊。”
“也是他自己醒悟了,他小时候那会儿我也没少打……”
张洋对那位不知道是排第几的姑妈笑笑,去厨房帮那位姨妈打下手。
他差点就信了,信了她会真的夸自己了。
但还好……差一点,他就不忍心了。
他像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还会心疼父母,考上了一个很不错的大学。
只是那个女人每周都要跟他视频让他感到恶心。
毕业后,他找了份工作。
是游戏公司的美术编辑。
如他所料,女人气的差点进医院。
电话里,女人痛骂着:“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找这种工作!你怎么好意思的!你给我辞职,去找别的!”
张洋挂断了电话。
女人还不知道,他不再需要听她的话了。
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他就一直在抽空和班级里学插画的同学学习,那是他小学就认识的同学,他的父母很开明,尊重他的选择,而他们直到今天都还在联系,算得上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
“张洋,你确定专业干这行啊……”
“对,我挺喜欢的。”
“那你加油,诶对了,咱俩正好一个市,我在中心医院当实习医生呢,要是生病了来这啊!”
“给你冲业绩是吧?”张洋忍不住笑了。
“嗨,不过最好别来,好好的啊。”
“……嗯。”
还能好好的吗?
他不知道。
女人已经老了,她身体一直不好。医院给他打来电话时,女人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他温和地拍拍十岁儿子的头,示意一旁的妻子没事。
他结婚时女人来了,却不看好他的婚姻。
“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没考研没什么能力,你和她——”
“不用你管,你要是不同意可以不来。”
“你!好啊,不听我话了是吧!”女人试图像在他小时候一样动手,但却猛地发现,张洋已经不是那个怯懦的不会反抗的孩子了。
意识回笼,他决定去看看。
“张洋先生是吧?您的母亲想看你最后一眼……”
病床上的女人颤颤巍巍地看向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张洋想起了那句俗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的儿子“背叛”了她,工作、婚姻都没有在她的掌控下,张洋再也没回去过,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甚至没能见到她的孙子,在他的父亲去世后,她孤苦伶仃地过了五年,这期间张洋为了不让她无理取闹,每个月都给她打钱。当然,是最基本的生活费,毕竟他上大学时,女人也是这么做的。
她已经很惨了。
张洋突然想听听她想说什么。
他凑了过去。
“你……”
他的表情沉了下去。
“张先生,您的母亲身体各项数据已经降得很低,您……”
张洋流下了泪水:“她,不愿意再这么下去……我很爱她,但是我不能自私地……让她忍受这种痛苦……我……让她安详地离开吧。”
“张先生……”那位年轻的医生有点被感动到,“您先来办一下手续吧……”
“好的。”
口罩下,他笑了出来。
“你有脸来见我……你这白眼狼……”
她该死。
她不配拿自己的成功去耀武扬威,不配拿自己妻子的贤惠去当做刁难人的借口,不配干涉自己的孩子的人生,毁掉又一个人的童年。
她不配活着。
多亏了那位同事教他的演技。张洋心情不错地想着。
“喂,老张,周末吃个饭啊?”
“好啊,不过你这医生当得这么清闲?”
“哪能啊,周末正好休息,咱俩也挺久没见了。”
张洋笑笑:“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当漫画家,怎么,后不后悔?”
对面的人“切”了一声:“我休息时偶尔还画画呢!我记得你小学时候不还说,要当钢琴家,买一栋大房子,让你妈好好瞧瞧你很厉害吗?”
张洋的脑子嗡了一下,再也听不清朋友说什么。
他说过……要当钢琴家?
是,他说过,当初他是喜欢钢琴的……
他得过奖,被老师夸是天才,肯定能弹出点名堂。
他报复了女人,却遗失了自己的梦想。
他挂掉电话,笑着颤抖着,却又扶着一旁的栏杆哭了起来。
他为了报复了女人,抛弃了充满希望的未来,抛弃了扬名的机会,选择了温馨而平静的生活,而现在女人死了。
他如至死地。
却也如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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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二零二二年五月。
老福特发表的这个文不知道为啥就突然被封了,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莫名其妙也可能是有敏感词汇啥的,就不过审,悲伤~~~于是找我的万能闺蜜帮我修了一下,希望能过审!!!然后晋江这边也顺便发一下修的这个吧。(二零二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这是从我小学三年级到初四的对门。毫不夸张的说,他真的很可怜,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每天不到三小时的睡眠,日日夜夜母亲的打骂,每天夜里的哀嚎声听着都让人心揪。虽然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切,但是过于紧张的高压生活实在是让人精神崩溃。最后倒是考上了省重点,不过后来听说成绩下滑的厉害,变得一般。希望在未来他可以摆脱这种毫无自由的人生,挥舞着残缺的翅膀,在空中向着光亮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