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仙君捅死的第十年

　　恍惚间，他听到耳边传来囫囵不清的声音，他的头有些昏沉，喉咙干燥，他张着嘴轻喊:“白境，水……”
　　“什么，你说什么？”有人凑近他问。
　　“水……”他重复着。
　　“哦，你要喝水啊，等着啊。”没过一会儿，就有冰凉的液体送到他嘴边，他张口连喝了几口，意识清醒了不少。
　　谁给他喂水？白境吗？他不是下山了吗？难道白境已经追来了？还是他从来没有下山？
　　重亦忙睁开沉重的眼睛，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朴素妇女的脸，屋子里的摆设也很洁朴，根本不是熟悉的样子。
　　妇女看见他醒了，欣喜道:“孩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
　　重亦起身坐起来，他感觉身上很沉，浑身疼痛，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他身体情况一恶化就会这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重亦看向妇女，他记得他是睡在稻草堆里的啊。
　　妇女皱着眉道:“你晕倒在我家的草堆里，我家男人去抱草喂牛，忽然看见个人，给他吓死了，还以为是有什么命案。后来发现你还活着，就是怎么叫也叫不醒，你发着烧，病的很严重呢。”
　　重亦回想，应该是他下山这几天奔波过度又风餐露宿，才会发起了烧。往常他在山上每日补药滋养灵泉浸泡还时不时就犯病，何况下山后什么都没有，对他的身体确实非常不利。
　　真没想到才六天，他就病到了，这副身子，真是废的太彻底了。
　　妇女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重亦:“不用，我没事。”他顿了顿，又加了两个字，“谢谢。”
　　妇女看着他担忧道:“真的不用吗？孩子，你的脸色看上去非常差，人也这么瘦薄，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寻常人根本医治不了他，他又道:“真的不用。”
　　妇女似乎是想到他睡草堆肯定是没钱的人，自己也不可能拿钱去帮一个陌生人请大夫，于是道:“那好吧，既然我们是在我家草堆里发现你的，你就在这休息两天吧，等身体好些了再离开。”
　　重亦本想拒绝，但身上实在太疼，一时很难动身，便道:“多谢。”
　　妇女对他少言寡语倒没说什么，反而心生怜惜，重亦这副纤瘦病弱的样子，十分招人心疼，尤其是做过母亲的人，心肠更加柔软。
　　“那你继续休息吧，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就叫我。”妇女说完就出了房间。
　　重亦确实还很不舒服，便躺下继续睡。这觉他睡的比较沉，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声尖叫吵醒。
　　“秀秀，你……你这是在干什么？”王大娘惊恐的大叫着，“孩……孩子她爹，你快来，你快来啊……”
　　“怎么了？”紧接着没一会儿，男人也大叫起来，“啊，天啊，秀秀，你怎么能……怎么能吃耗子啊，快给我扔了……”
　　吃耗子！重亦心里也有些惊讶，外面闹成一团，噼里啪啦地似乎在抢什么东西。他起身走出房间想看看怎么了，刚出偏屋来到院中，厨房的位置就冲出来一个小个女子，身后还追着两个人，正要抓她。
　　重亦看着眼前嘴里叼着一只大耗子，满嘴是血的女子在院子里来回躲避，好几次她父亲都快抓住她了，她又像蛇一样溜走了。
　　王大娘急叫:“秀秀，你不要再跑了，快把那耗子扔了呀。”
　　秀秀仿佛完全听不见一养，手抓着耗子，嘴狠狠撕下一块肉来，大口地嚼着，满嘴都是血和鼠毛。
　　这一幕实在冲击强烈，王大娘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王大爷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整个人都傻了。
　　重亦心里也是有些惊愕，显然眼前这个少女很不正常。
　　秀秀正准备再咬下一口，忽然一个黑影掠到她面前，抬手对着她额头一点，她便停止了撕咬的动作。接着重亦有对准她喉珠一点，她猛地张嘴把吞进去的鼠肉吐了出来。
　　这一吐，重亦在浓郁的血腥味下，嗅到一股淡淡的妖气。他指尖注入妖力游走秀秀全身探查，最后在她的腹部探到一个蛇蛋，蛋里有条蛇。
　　这少女竟然怀了妖胎，重亦再度惊讶，难怪他一开始完全没有察觉到妖气。
　　王大爷见重亦两下就制住了秀秀，几步跑过来感激不尽道:“公子原来是修道之人啊？刚才真是多谢公子出手阻止啊。”
　　“没什么。”重亦是妖法道术双修，妖力来自体内的驭妖丹，但他轻易不用，妖气外泄容易引来注意；道术是白境所教，不过白境不让他多用，因为耗神，对他身体不好。
　　王大娘踉跄着走过来扶住呆滞的秀秀，看着女儿那一嘴的血还带着鼠毛，哭的泣不成声，“我的秀秀啊，怎么变会这个样子啊。”
　　王大爷忙求重亦，“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们看看女儿，她前段时间在山里走丢了，我们把她找回来就开始变得奇怪，正常的时候她就和平时一样，可是犯病的时候就特别可怕，前两天我杀鸡的时候，她端起鸡血就喝，笼子里的鸡也每天都要死一只，可是问她她又说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我们找了大夫给她看，也完全看不出她身体有什么问题，现在她直接啃起耗子来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是不是中邪了啊？”
　　重亦看着被王大娘领到井边清洗的秀秀，直言相告，“她肚子里怀了一条蛇。”
　　“什么？”王大爷惊恐地睁着眼睛，“公子你说，她……她怀了什么？”
　　“确切的说，是个蛇蛋。”
　　王大娘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重亦朝秀秀走过去，抬手一挥，呆滞的秀秀慢慢恢复神智，她眨了眨眼，看到旁边昏倒的母亲，急得大叫，“娘，娘你怎么了？爹，娘她晕倒了。”
　　王大爷已经腿脚发软瘫在地上，颤抖地话都说不出来。
　　重亦看着秀秀，“你体内怀了条蛇。”
　　“什么？”秀秀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突然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你肚子里有个这么大的蛇蛋，蛋里有条一条这么长的小蛇，黑色的，它靠吸食你的血气孵化，你被它妖化了。”重亦以为她没听懂，张开细长的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告诉她。
　　也只有重亦才会这么回答别人的问题，果然，秀秀下一刻也被吓晕了过去。
　　重亦看着连续晕倒的人，转头看向王大爷，王大爷也看出重亦本事不小，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连忙跪爬过去，朝着重亦磕头，“仙人，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啊，求求你救救她啊。”
　　重亦心知肚明这蛇胎肯定会害死秀秀，这家人也帮过他，他回报也是应该的。“我会救她，你起来吧。”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王大爷感激不尽。
　　重亦蹲到秀秀旁边，抬手堆准腹部，随着他掌下一用力，秀秀整个身体猛地一颤，一个拳头大的青白色蛇蛋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蛇蛋掉在地上砸破了壳，里面蜷缩着一条黑色尖头小蛇。
　　王大爷离得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秀秀吐出蛇蛋，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但看到地上的蛇壳和黑蛇时，立刻尖声叫了起来，“蛇……蛇啊，它……它难道一直在我肚子里吗？”
　　重亦:“它在你肚子里应该有十几天。”
　　秀秀捂着嘴呕吐，脸色煞白，“我……怀的不应该是孩子吗？怎……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王大爷听出不对，怒声吼道:“你怀娃了？你什么时候怀的？是不是二狗子的？”
　　秀秀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把隐藏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一下子怔住了。
　　王大爷又气又怒，“你个不知羞的，竟然背着我跟你娘跟男人苟合，我非打死你不可。”
　　“啊，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秀秀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王大爷不解气，找了节竹条就要打人，被重亦伸手抓住，“我还有事要问。”
　　王大爷忙松了手，不敢再动。
　　重亦看向秀秀，“你肚子里原本的胎儿已经被这个蛇胎吸收，你之前进山遇到了什么？”
　　秀秀痛苦地皱着脸，“我不太记得我遇见了什么了。”
　　重亦知道肯定是蛇胎影响了秀秀的记忆，他抬手对着秀秀的眼睛一抹，“再想想。”
　　秀秀的脑中忽然多了许多记忆，她皱眉回忆道:“我记得，我那天上山捡干果，走的有些远，山里突然就起了雾，我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路，四处走，然后遇到了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子，她肚子有些隆起，她说她叫小莲，怀孕五个月了，她邀请我去她家里，我没想到那深山里竟然还有一座大庄院，那里面有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说她是那座山的山母，只有怀孕的女子才有机会踏进了她的仙府，那里面有很多孕妇，几乎都挺着大肚子，她让我也留在那里养胎，她可以赐福给我的孩子，但我还没有和二狗哥成亲，不想留在那里，她就给我吃了个果子，说吃完就可以找到出山的路了，我就吃了，然后就真的出来了，再然后我在山里走累了晕过去了，等醒来时已经回家了。”
　　秀秀不明白自己肚子里怎么会有条蛇，重亦道:“你吃的那不是果子，是蛇蛋幻化的，那山雾是妖雾，你体内有妖胎，自然不会再被雾困住。”
　　秀秀瞪大眼睛，“我的天！”
　　就在这时，那条黑蛇突然睁开了眼睛，如一根脱弦的箭直朝重亦射来，秀秀离得近看见了，她张大嘴刚想叫，那条黑蛇在快沾到重亦衣摆时，被重亦两根手指夹住蛇头。
　　秀秀的心松了下来，重亦问她:“那山里有多少孕妇？”
　　秀秀道:“我只看到了二三十个，但那宅子很大，应该还有不少。”
　　王大爷也忙道:“我们这里确实总有孕妇失踪，原本这附近村寨很多的，后来孕妇不见的多了，就陆续搬走了。”
　　重亦大致了解了情况，他轻轻松开捏着蛇头的手，那蛇张口就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
　　“公子！”秀秀惊叫。
　　重亦面色淡定，那条蛇咬过他后，眼睛泛起红光，不仅没有逃跑，反而绕着他的手指，无比亲昵的样子。
　　秀秀整个人看呆了！
　　重亦喂了一滴血，赋予了这条黑蛇妖识，对方已经完全听命于他，奉他为主。
　　他要这条蛇带他回自己老巢。他看了眼秀秀和王大爷，“告辞。”他救了这俩人女儿，算是还恩了。
　　“啊，仙人就要走了吗？我们还没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呢。”王大爷忙道。
　　“不必。”重亦已经走出了院门。
　　秀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想亲自再道声谢，可等她出去，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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