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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
chapter4
又过好多天,天气更冷,薛凛冬依然日日蜗居小院,卫揽秋事愈来愈多,再未抽空来看过。
到腊月时候,薛凛冬终于主动找了卫揽秋——是要向他告辞。
“怎么突然要走?”卫揽秋搁下笔,抬头问。
“想回孟江一趟。”薛凛冬直直站着,身后卫府管事为他置了座,丫鬟捧了托盘欲要奉茶,薛凛冬看了奉茶丫鬟一眼,轻轻点头,手上却是把茶推回去了。
“何时回来?”
“约莫明年仲春。”
卫揽秋起身招袖,下人鱼贯出去了,帘子开合,只听得见琳琅细细碎碎声响。
“不同我和你二哥过年了啊?”卫揽秋走到他面前,“许久未曾……”
“我总该回去陪陪家父家母。”
“你……”卫揽秋开了口,话到嘴边,又一滞,“那你早些回来。孟江终归清冷,记得回坞看桃花。”
“我这便走了。”
“就回孟江?”
“就回了。”
“我送你。”卫揽秋匆匆扯下架上裘衣披上,薛凛冬为他掠开珠帘,两人并肩出了房间。
屋外依然下着飘飘扬扬的雪,天色昏暗,地面已经堆了薄雪,中间的路却已经扫开了。凌无暨披着裘衣自院门来。
“这是要到哪儿去?”
“凛冬回孟江,我送送他,恰恰你来,不用叫人请了,快替我理了那些琐事。”
凌无暨睨他一眼,不听他讲,从仆役手里拿了伞撑着,走到薛凛冬边上。
三人一路走到卫府东门,二管事已经带人躬身在那里等候。骏马抬蹄鸣声,口吐白气。
薛凛冬走到马边回首,卫揽秋却未止步,从管事手里接了裘衣,为他披上,薛凛冬离伞,雪花绵绵落在眉上,才披的裘衣也撒了雪,他眉眼染清寒,目光不离伞下人。
向两人辞别,话语氤氲在雪地里,他翻身上马,纵身去了,雪地里蹄声不清,人影也很快没在风雪里了。
卫揽秋目送他走了,回身上阶,“这些天风雪太大,终究还是不放心凛冬,你便差选些人去孟江,替我看顾他。”
凌无暨微微颌首,苦笑着应下了。
话说薛凛冬,清晨出发一路疾驰,午间树下歇着饮食,未休息久,又翻身上马。
傍晚时候路过一处酒家,远远就瞧见红色布条在风雪里飞舞,这才是今年第一场雪,未历消融又长,冻不住这红旗。
愈近,便听得旗子在风里乱跳的声音,混着风声,在白茫茫只有他一人的天地里,薛凛冬竟觉嘈杂。
下了马,他敲敲那扇瞧着不算厚却敞阔的木门,吱呀一下,有人秉灯开了道缝。
“主人家,我是过路人,来此买两壶烧酒御御寒。”薛凛冬扯开蒙脸的巾子道。
那人借着微薄天光及一豆油灯瞧他一眼,“客官便请进吧。”话落回身搁了灯,二人一推一拉开了门。
寒气裹着风雪同薛凛冬进了门,呛着了老板娘,老板娘一边咳嗽一边为他盛了两壶酒,拿到火边,放到锅里隔着水温酒。
屋里炉火亮堂,其他处掩在暗里,这时薛凛冬才瞧清楚她模样。
她面容清秀,身形消瘦,双眼微垂,盯着炉上的酒水发愣。说是老板娘却又太不合适了,她气质稳沉,同这椽勉强能遮风雨的屋子颇有些格格不入。
薛凛冬从怀里拿出两张馍饼, “主人家可能再借我些热水?我好就着吃食。”
“嗯。”姑娘应了声,到柜子后取了瓢来递他,“水干净,壶方才也洗过,你尽管舀了温酒水来喝就是。”
“谢过姑娘。”薛凛冬客气一声,舀了热水便就着吃下了干粮。
吃过饭,薛凛冬解下腰间的大酒袋递给那姑娘,她一直盯着炉火看,听见动静接过来,从蒸腾的锅里拎出那两只葫芦,厚麻布裹着,滚烫的酒从她手里葫芦流进酒囊。
隔着水雾,薛凛冬看她倒酒,思绪神游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直到囊袋递到跟前,他才反应过来,接了囊袋,交钱走了。
临走随口问一句:“在下薛凛冬,敢问主人家名姓?”
“楚淮安。”
“与薛公子别过了。”
风雪方才停过,现而越下越大。
一片片飞花,催人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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