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风声

　　系统被制造出来，是带着一个任务的。
　　瞄准时空坐标，跨越时间长河，穿梭时空，最终它来到了这一年的夏天，一个，小女孩即将被发现的夏天。

　　系统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此时的山上风的呼声轻轻柔柔的，蝉声喧嚣，甚至仿佛能听见空气被太阳灼烤到扭曲了的声音。
　　——它无比庆幸自己只是一个系统，不会感知到这份炎热带来的一切负面感受。

　　有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系统知道，这就是它要寻找的目标。
　　小女孩猛地一跃，从半人高的草丛中扑腾一声扑向了一只蝴蝶，然后身手敏捷地将蝴蝶盖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两只紧合的手，然后慢慢分开。从缝隙中，一只蓝色翅膀的蝴蝶便飞了出来，在她的注视下又隐匿在了草丛中。

　　就是这个孩子，它将要陪伴她，直到它迎来属于它的终结。
　　现在的她，拥有思想吗？
　　系统突然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但它已经来到了这里，无论对方有什么样的反应——或者是完全没有反应——它都必须得采取行动，因为，这是它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是它诞生的原因。

　　「你好，我是一个系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孩子直起了身，像是闻讯的兔子从草丛间探出了脑袋，确认信息。
　　——但这还并不能完全说明她具备思想。

　　「莺子，如果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那么请点头。」
　　三秒过去了，女孩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很好。
　　系统想，看来这个时期正是她苏醒的初期。

　　「那么，莺子，你可以做到说话吗？就像我现在和你说话一样，发出声音，如果可以的话，请说“可以”。」

　　女孩子脸上没有表情，无论是疑惑还是沉思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全部都没有，就像是一个人偶，无法摆出别的表情。
　　这份沉默持续了多久了？持续到系统确认了对方不会开口。

　　「好吧，看来你并不愿意说话。」
　　「不过没关系，正式向你进行自我介绍。」
　　「莺子，你好，我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系统，前来协助你改变未来。」
　　「那么第一步，莺子，让我们先从学说话开始吧。」
　　「首先第一句是“早上好（おはよう）”，来，跟我念，哦哈哟——」

　　女孩子眨了两下眼，像是丧失兴趣般埋下了头，不再给予系统反应。

　　「啊，莺子，这，这，给点反应？很简单的哦，就念一句哦哈哟——」
　　女孩子已经在观察地上一排过路的蚂蚁了。

　　完蛋。
　　正如人会对棘手的事情感到难办头疼一样，系统也会因为出现状况外的情况而乱码。
　　——但它并没有被设计显示屏，所以无法将这一乱码程序展现出来。
　　没有应对的方法，系统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式。
　　——循环。
　　「哦哈哟——哦哈哟——哦哈哟——」

　　此处哦哈哟——×n
　　如果它有嗓子这种东西，那么一定早已经干枯了。

　　当午后的太阳高挂时，阳光肆无忌惮地到处奔跑，像是一个孩童一般，鼓足劲想要抓出所有躲藏起来的小朋友，热烈地涌入了每个角落。

　　「哦哈哟——」
　　尽管系统并不存在嗓子，但却能够进行模拟，在重复了同一句话一上午之后，系统的声音已经变得有气无力。

　　！
　　如果它有拟态的话，它现在一定是出于瞪大眼睛的状态，因为它终于，终于等到了对方张嘴的这一刻——
　　“哈呼。”
　　结果只是打了一个哈欠。

　　埋藏在地下的岩浆没有按捺住激情喷涌而出，结果因地面上的寒冷而冷却了温度，石化后又风化，化作齑粉飘散了。

　　它想要说些什么。
　　可女孩子的眼中已经泛起了生理性泪水，表露出昏昏欲睡的模样后，它又什么都没说了。
　　安静的，安静的，不再打扰，默默看着女孩子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第一次睡眠，因此睡的格外的长久，直到白昼切换成了黄昏，近在山头的太阳橘红的像是一个巨大的南瓜灯，女孩子仍是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但命运中相遇的时间不会发生改变。

　　“被风带来的孩子……吗。”
　　吉田松阳垂下眼帘，看着躺在草垛上安静地睡着的女孩子。
　　女孩子有着一头乱蓬蓬的黑色长发，身上穿的衣服虽有破损，但也看得出是出自家境不凡的家庭——这么一想，她看上去似乎是刚被一户富贵人家抛弃了。
　　——但这并不经得起推敲。
　　正是因为先前听说了“山中有一个被风带来的孩子”这一传闻，吉田松阳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她应是被抛弃了很长一段时间，被人们观测到了很多次，才会出现这样的传闻。

　　吉田松阳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望着西沉的夕阳，见证了一场晚霞的浪漫。

　　或许，这次并没有过多久。
　　女孩子苏醒了过来，她坐起了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是茫然地盯着他。

　　“************？”
　　「“晚上好，你喜欢夕阳吗？”」
　　两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女孩子眨了一下眼，脑海中熟悉但陌生的声音还在继续。
　　「终于醒来了！莺子，我解释一下，你会的语言体系是中文，而这里的通用语是日语，我可以为你提供实时翻译功能，而且除了你，其他人都听不见我的声音。」
　　「好了，现在这个人在问你喜不喜欢夕阳，夕阳就是现在在你左手边那个圆圆的，大大的，炽烈的，橘黄色的东西。」

　　女孩子向左偏过了头。
　　火红一下子映在了她的眼中。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点头，不喜欢就摇头。」
　　女孩子点了一下头，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是还想不明白吗？”」
　　女孩子点点头。
　　但系统知道，答案前后矛盾的原因是她不知道何为喜欢。

　　「“我呢，尽管夕阳灼热的如此美丽，却更偏爱它旁边的晚霞哦。”」
　　「“晚霞啊，用自己的绚烂为夕阳搭建了一个最华丽的舞台，让我忍不住想到老师这一角色呢。”」

　　起风了。
　　女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吉田松阳。
　　余晖笼罩着两人，碎光爬上了她的眼睛。

　　「“我是吉田松阳，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沉睡的种子被人轻轻敲打，终于从漫长的休眠中醒来，缓慢地恢复各项生命活动。
　　女孩子，点下了头。

　　历史性的会晤？
　　系统作出评价后又觉得夸张而好笑。
　　总之，作为开端，被吉田松阳捡到这一节点，已经成功了。

　　下山的时候吉田松阳并没有让女孩子自己走。他将女孩子背在背上，步履沉稳地走在山路上，时不时地关切她几句——即使只有点头或摇头的回应。
　　但系统有了抵抗力，已经看淡了这件事。
　　反正学日语的路还很长，那就慢慢来吧。
　　它这么想着。
　　反倒是因为最重要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而让它心情不错，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所以，当天空披上了星星的衣袍，戴上了月亮的头冠时，它哼起了歌——当然，只有她才能够听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奇怪的感觉闷在女孩子的心口，后来的她回忆“明明应该是冰凉的，却又感觉是炽热的”，再后来的她才终于明确，原来这就是“遗忘的思念”。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种子裂开了缝，破出了芽。
　　于是，努力了一天已经改变计划准备从长计议的系统，不期然地，听见了她的声音。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转朱阁/低绮户——」
　　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不，是独属于女孩子的歌声悠扬地响起。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系统从她的歌声中同时听出了空洞与悠长的思念。
　　矛盾体。
　　她现在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声消散在空中，却回荡在听众的心里。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听过这首歌，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唱，不明白自己心中所翻涌的情感，但是——都没关系，因为她现在是一张白纸，一张需要被完全涂白后再染色的白纸，所以总会被给予宽容与耐心。

　　“愿意我为你取一个名字吗？”
　　她的确是没有名字的，吉田松阳打听到的也是这样。
　　——但这并不是让系统震惊的原因。

　　“嗯。”
　　初醒的女孩子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那么，就叫辉夜吧，吉田辉夜。Yoshida Kaguya。吉田就是Yoshida，辉夜则是Kaguya，连起来就是你的名字。”
　　“练习一下？Ka——gu——ya，辉夜，是月亮上的公主哦。”

　　“ka~gu~ya？”
　　稚嫩的声音笨拙地模仿着发音。

　　“嗯，很棒哦，Kaguya，学的很快。”
　　女孩子眨两下眼，上扬了嘴角。

　　“那么，重新向你进行自我介绍。”
　　“Kaguya，我的名字是吉田松阳，Yoshida shouyou，是你的父亲，也会是你的老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怎么回事？
　　为什么吉田松阳会中文？
　　为什么又自称是莺子的父亲？
　　没有相关数据，无法找到答案。
　　意料之外的事情让系统慌乱得几乎宕机。

　　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在情报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它真的能够完成任务吗？
　　系统突然惊觉它从一开始就出错了。
　　——名字。
　　它没有告诉莺子名字。
　　所以，吉田辉夜取代了风间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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