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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女儿身就不用这般了
天边刚浮出鱼白,朦朦胧胧能辨认出院里的树。
原本云游梦境的余商突然睁开双眼,慌忙地要下床去,一不留神踩到了许默的手。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小碎步往浴室跑。
许默被疼痛刺了个激灵,生气地坐了起来,揉捏着估计断了五六根指骨的手掌,心里有苦却说不出。
“天还没亮,你又不用吊嗓子,起这么早做什么?”许默看了眼窗外的天空,还是深蓝色的。
浴室那头传来余商的低吼:“你当我不乐意睡啊?在戏班我都没起这么早,这妆昨晚没洗掉,会起小豆的。话说二爷你昨晚怎么没叫醒我呀?”
许默光脚沾地,边走边回答:“你用的扑粉和胭脂都是上好的,不会伤脸,晚上不洗也没事,你等会还要画多麻烦。”
余商瞪了一眼许默,没好声气地说:“我糊你一脸胭脂水粉几天不动看是什么样的,你去帮我把长桌上那个棕色莲花边的方盒子取过来。
余商瞧见许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改口道:“慢着,我自己来,你回去眯一会儿,好了我再叫你。”
余商推开许默准备出去,脚底一滑拽着许默的衣服双双倒地,俩人就着这个危险的姿势对视了十几秒。
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对方脸上,身体加速升温,周围的空气也开始燥热起来。
余商默默地闭上眼睛。
许默却勾唇一笑,道:“余老板,我的手好疼,能不能先起来?”
余商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的脑袋正压着许默的手,尴尬一笑过后,挣扎着站起来。
“不跟你闹了,我还要赶着梳妆。”
“余老板这事不急,我想多看看你的样子。”许默拦住眼神躲闪的余商,一把摁在墙上,低头吻了上去。
余商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他正不断趋向窒息的边缘。
好在许默及时放开了他,大量空气涌入鼻腔。余商累得险些跌倒,呼吸还没有恢复过来,许默又吻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余商用尽身上的力气推开了许默,指着他大骂:“大清早发疯啊你,亲就亲你还咬,没个轻重的。”
余商嘴唇被咬破了皮,口脂抹上去就隐隐作痛。余商气得折断手里的眉笔,“下次你再咬我就拿朱砂点唇。”
许默倚靠在墙边小声嘟囔着:“谁让余老板新婚之夜光惦记着睡觉。”
“我又没睡,倒是你进屋后一声不吭,脱了衣服后就睡,喊都喊不醒。”
“你没睡?我还以为你睡了就没想打搅你。”许默懊悔不已,他不该那么温柔的。
余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算了二爷,您就回去继续睡,我脱不开身。”
余商没再出声,大清早一番折腾,许默睡意全无,他走到窗户边。
整个天已经亮了起来,庭院里有人忙着扫落叶,有人忙着晾衣服,还有人忙着虚情假意巴结他人。
许默看余商一笔一笔往自己脸上画,半小时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余商换了身衣服出来,更加像曹汐子。
这几两胭脂水粉往脸上一画就能变成另一副模样,许默有些好奇是不是谁都能这般,便问:“余老板,是不是不美的女人抹上胭脂水粉都能像个天仙一样?”
“这美不美是你能说的算的?”抬头看他。
许默摇头,“不能。”
“既是不能,你又为何要说他人美不美,这世道根本不分美丑,分的是喜欢还是厌恶。你评判他人时先看看自己,你看你这一身,不去收拾收拾?”
听余商一提,许默照了镜子,确实是有那么一点…邋遢…
“还有件事,二爷在这你不能叫我余老板,连我名字都不能提,小汐又是叫她的,总得换个称呼吧?”
“余老板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称呼,比如小名?”
余商想了一下,“还真有,不过…有点傻……”
“嗯?什么?”许默侧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阿囡。”
后面那个字把许默难住了,比划着问:“哪个囡?男人的男还是南边的南?”
余商在他手心写着囡字,答道:“这个囡字,我娘是钱塘人,这个字是钱塘话中是女娃的意思,我小的时候就像个女娃娃。”
“那以后就叫你阿囡。”
“随你,我们该下去给你爹娘敬茶了。”
“余老板,先等一下。”许默叫住了余商,手指往胭脂里按了一下又点在余商额头,坏笑道:“这样更像女娃娃。”
余商闷不吭声,等到许默开门要出去那刻一脚踢了过去,许默紧紧贴着门框,来不及喊疼。
“找死。”
一楼的卧房,许老夫人也在催促着许老爷,“做事磨磨蹭蹭的,让我儿媳等急了看我不收拾你。”
床上放着几身衣裳,全是新款的旗袍,零零散散的扔在床上。
许老夫人不满意地摆弄衣领的扣子,而一边的许老爷品着大使馆馆长送来的花旗参茶。
许老爷被催得急了,怒道:“让公公婆婆等儿子儿媳这成规矩吗?张口闭口儿媳儿媳的,你跟她过还是跟我过?我怎么娶了你这个婆娘。”
这下许老夫人是连最后一点好性子都被打散,“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许家落魄是谁暗中相助,现在日子好了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好,你不去我去,我还不伺候你了!”
许老夫人怒把衣服往地上一摔,夺门而去。
许老爷抿了口茶,冲着门喊道:“嘿我还不乐意去了!我有手有脚还用你伺候?”
“娘,怎么了?又和父亲吵架了?”
在楼上许默就听见了吵闹声,搀着余商下楼,就看见正在喝闷茶的许老夫人。
“没事,夫妻之间难免拌嘴,你们先去用早饭吧。”许老夫人说完又接着闷头喝茶。
“走啊。”许默见余商不动,拽了他几下。
余商用手肘捅了一下许默的腰,然后走了过去,在许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拿过她的茶杯重新倒上一杯茶,端到她的面前,“娘,喝茶。”
这一举动让许老夫人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满心欢喜的接过茶杯,眉开眼笑道:“汐丫头,你快起来,地上凉。”
许默看得出来他母亲很喜欢曹汐子,如果她对余商也是这样,那么他就可以只做自己。
“娘,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许默说。
许老夫人拉起余商的手,“我们先去吃东西,等会娘带你出去走走,你出国留学这一年,应该很想家吧,娘带你出去走走,看看这一年的变化,绝不比外头差。”
曹汐子点点头:“是,挺想家的,还没好好看看。”
餐厅里三人各坐一头,许默吃早饭时有看报纸的习惯,边看边吃,许老夫人多次批评,许默却屡教不改,无数次惹许老夫人生气。
今天许默如往常一样拿出报纸,可是许老夫人并不理睬他,视线一直在余商身上。
难得有一天不被打扰,许默沉迷看报纸,待他放下报纸准备吃饭,旁边的人却已经不见踪影,眼睛四处张望:“小来,夫人和大奶奶呢?”
小来回道:“大爷,夫人和大奶奶走了好久了,羊奶凉了用不用我帮你热一下?”
许默摆了摆手,“不用热了,我也没心情吃,你把这些收拾了,我出去走走。”
城北玉簪珠宝店。
许老夫人带余商挑选首饰,昂贵的价格让余商吓得后退,不断推脱:“娘不用了,我父母给我准备的嫁妆够我用很久了,不用再买了。”
许老夫人抓住想逃跑的余商,往他手上套了一只翡翠手镯,白皙的手臂搭配淡绿的手镯,就如锦上添花。
掌柜在一旁不停地夸赞:“大奶奶,这玉镯与您是真的配,衬托着您高贵的气质。今个儿错过了就不知是被哪位主儿要走了。”
余商知道掌柜是为了卖出去才过分夸耀,但他也觉得这手镯是越看越好看,不禁有些心动,“那这个多少钱?”
掌柜比了个“九”的手势,道:“九块大洋,已经是最低价了。”
“九块大洋?不要了,你快把它弄下来,摔碎了我赔不起。”
余商被这数字吓得睁大了眼睛,他搭台唱整一天的戏也不过五块大洋,除去吃的用的一天也不过三块大洋。
许老夫人面带微笑地拿出一大袋大洋摆着桌上,“把你们店里好看的都拿过来。汐丫头,你娘说你在家都是不”
接着余商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看着一只只手镯穿过自己的手腕,然后装进盒子里。
直到走出门外,余商脑子还是懵的,两百块大洋轻飘飘的飞走了。
他不是没见过钱,只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花在他一个人身上。
“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余商接过那几袋镯子,先发制人,生怕许老夫人又带他去另一个地方跟囤粮食一样拼命的买。
许老夫人抬头张望着旭日东升的太阳,疑惑的问:“挺早的,呀汐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和你去看一下大夫吧。”
“没有。”余商连忙摇头,“我只是怕大爷找不到我们该着急了。”
大爷这个称呼他实在喊不习惯,想着回去跟许默商量一下能不能让别人改了称呼,真的太怪了。
余商思绪飘远,没听见许老夫人在叫他。
许老夫人看见余商不太对劲,眼神都是涣散的,着急地问:“汐儿,你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余商缓过神来正对上许老夫人炙热的眸子,吓了一跳,“没事娘,就是想大爷了。”
许老夫人扑哧一笑:“你们感情好娘就开心了,只要他心在你这,他就不会再跑戏楼找那个妖狐狸。”
该来的还是来了,余商决定代嫁的时候就想到总有一天会听到许老夫人骂他。这才是第一天,余商就亲耳听到了。
余商忍住自己的情绪,附和地说:“娘,你说的那个妖狐狸是谁?为什么大爷会往他那里跑?”
许老夫人将余商带到角落里,观察了下周边有没有燕来楼的眼线,才放心地说:“就是燕来楼那个叫余商的戏子,听说还是个戏班子的头儿,本事可大了还勾搭上小默。汐丫头你以后要管住小默,别让那妖狐狸骑到你头上来。”
这话要放在以前,余商肯定会原形毕露吓她个半死,现在他不敢也不能。
他的存在不仅影响着两个家族的利益往来,还有整个北京的商业贸易。
许家和曹家是北平商业中的佼佼者,庞大的资金链使他们极大部分控制着北京的商业贸易,尤其是海运河运,他们拥有着大部分的股份,双方一旦反目成仇,于谁都不好过。
余商忍着气,附和她骂自个,“娘我知道了,我不会让那个妖狐狸好过的,不要脸的东西不会有好下场的,不干不净的怕是不知道染上了什么病。娘您别生气了,我们继续看看。”
余商性子高傲,听不得半点诋毁他的话,却终究没想到有一天这种话竟然会由他嘴里说出来。
许老夫人把妖狐狸一事搁置一旁,带着曹汐子从街头逛到街尾,几乎把每个饰品店的门槛都踏了一遍。
回到许家宅子,午餐时间已经过去,余商饿着肚子沾床就睡,迷迷糊糊还听到许默抱怨他有了婆婆忘了丈夫的话。
许默贴心的将余商带回来的东西放置好,大包小包的堆满了半个房间,其中旗袍立领袄裙就有十几件,胭脂水粉五六盒,首饰手镯数不胜数。
许默瞧了眼床上的人,碎碎念:“余老板还挺会买的,都是女人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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