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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在某个瞬间,卓弋为这样粲然的笑意晃神,回过神时剧院的灯光骤然一熄,而少女的视线也已经落在舞台等待拉开的帷幕上,完全没有再和他交谈的意思。
倒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陆嘉闻出生艺术世家,姥爷是当年文工团的台柱子,大姨是国家级舞蹈演员,妈妈是著名女高音歌唱家,舅舅拉小提琴,就连她当医生的爸爸拿得了手术刀也弹得了钢琴,姨夫和舅妈也多少会点乐器。
这样的配置点满了她的艺术品鉴水平和素养。
搞艺术的人多少有点脾气,他们要求表演过程中观众必须全情投入,跟随他们一同在艺术殿堂里遨游。这群神仙们经常聚在一起打架,于是陆嘉闻打小和她的表哥表姐们练就一身本事,熟练到那边爆发点还未来临,他们的泪水已经蓄满眼眶。
等再长大一些,能明白艺术想要表达的内核后,陆嘉闻收了那些浮夸的表演,留下认真观赏的习惯。
这场舞台剧的剧情讲述了身为落魄贵族后代的男主为了复仇,凭借外表与花言巧语蓄意接近公爵夫人,挑起公爵家族矛盾。他还利用舞者的假身份蛊惑公爵最受宠的大女儿,让她在大雨磅礴的夜晚与其私奔。
出轨的妻子,私奔的女儿,暗流涌动的家族纷争让老公爵焦头烂额,男主以智囊团的第三重身份出现在公爵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最终这一家人都被男主玩弄在股掌之中。
那朵小玫瑰是唯一的例外。
她是公爵最聪颖漂亮的小女儿,可出生时左肩带着瑰红花样胎记,与古典上被诅咒的恶灵如出一辙。于是她被放逐到偏远农场,由一个老奴仆抚养长大。
玫瑰在溪边救下被蛇咬伤的男主,悉心照料直到他痊愈。在相处过程中男主隐约猜中她的身份,明知两人身份对立,可他是忍不住靠近玫瑰,在利用与坦白之间他选择前者。
故事的高潮是真相大白时的对峙,玫瑰赶来助男主一臂之力,彻底击垮公爵。这时候男主才知道,原来女主早就知晓他的意图。
最后男主复仇成功,女主恢复身份,演出在婚礼的赞歌中落下帷幕。
陆嘉闻并不喜欢这样的结局,因此从大厅里出来一直闷闷不乐,卓弋开了车,二人一起往停车场走,感知到她情绪变化,回想起一直到第三幕陆嘉闻都还是沉浸其中的样子,卓弋大致猜出了原因。
“不喜欢这个结局?”
“不喜欢。”
“为什么?”
陆嘉闻还未回答,身旁就挤过一波又一波人。
这条路离停车场最近,大量观众随他们一同涌入,陆嘉闻小心避让的同时也在注意和卓弋保持一些礼貌距离。
卓弋看着两拳之外的玫瑰,略微有一些诧异。他此前碍于礼数陪母亲好友的女儿看展,哪怕旁边的空间再站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对方也要做出一副被挤到的样子,制造一些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卓弋以为,这样得天独厚的场合,陆嘉闻应该也会有所动作,可她却没有。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难道陆嘉闻眼中那些明晃晃的爱慕与好感全部都是假的?
卓弋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绕回去坐进驾驶位,陆嘉闻已经系好安全带。
“我不喜欢这样的结局,站在男主的角度,他背负着家族世仇,我可以理解他为了达到目的用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站在女主的角度,自幼被视为邪灵,在放逐中长大,失去继承权,她当然想要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是他们从谎言开始的爱,掺杂利用与算计的相处,怎么能释怀呢?”
陆嘉闻的语气和神情太过认真,卓弋想这大概也是她本人对待爱情的看法。
“其实有三个不同结局的版本,国内演出的大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版本。”
陆嘉闻的眼睛亮起,侧过身子凑近一些,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卓弋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是玫瑰花调,而是自然的清苦调,辛辣的黑胡椒掺杂酸甜果香的橙子,像是玫瑰身上的尖刺。
“男主解决完所有的麻烦后向女主求婚,她并没有答应,而是作为最后一个继承人与男主为敌,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女主不再掩盖她过人的胆识与锋芒,成为最年轻的掌权人;男主放弃到手的荣耀,回到故里,修葺旧落,成为王城座上宾,拯救落寞家族。二人走完他们王不见后的一生。”
“最后一个结局,男主对女主从未动心,玫瑰并不足以改变蛇的温度,他对女主只有彻头彻尾的利用,哪怕有一点点隐晦爱意在生根发芽,也早在破土之前被他碾平。在解决完所有的麻烦后,他亲手掐断那枝绽放的玫瑰。他不仅复仇成功,还一路开疆扩土,颠覆王朝。他一生未娶,最后一幕是他垂垂老矣,坐在至高王座上,凝视一朵玫瑰。”
陆嘉闻听完,立马有了偏向:“那我很想看第三个结局的版本哎,他做出了选择,承担了代价。我并不认为他真的爱上了女主,或者在他意识到爱上女主之前,他想到的只有利用,深恩负尽,也算是有了因果。”
在三个不同的版本中,卓弋也最喜欢这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主有广阔天地要征服,不会被途中的玫瑰绊住脚步。
路程行至过半,陆嘉闻突然示意卓弋在前方路口靠边停车,她今晚还有其他约,不打算回学校,卓弋并未多问,按照指示停车。再次启动的间隙,他看着陆嘉闻往铭豪酒店走过去。
卓弋的车径直往前开,下个转弯路口他猛打方向掉头。
铭豪,最低五千一晚,以独特的装修和私密性闻名,里面多的是新鲜花样和变/态玩法,早些年他大哥在情场逢场作戏时是这里的VIP。那些出格的事情,他多少有所耳闻。
他将车停在路边,陆嘉闻此刻站在酒店门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卓弋这才猛然想起,她一直没有找自己要过联系方式。
他为自己的反常找借口,不过是不希望自己的母校出现在社会新闻板块上。
陆嘉闻被齐燃揉乱发型的时候她正在和黎梦汇报进度,这给了齐燃可乘之机。她收起手机没好气地瞪齐燃,正要揉回去,隐约看见对方锁骨上有个被衬衣领子藏了大半的痕迹。
她上前一把薅住领子扯开遮挡,一个牙印赫然出现。
“好啊齐燃,我现在立刻马上给大姨打电话汇报情况!”
齐燃听她说有牙印,跟着低头去看,两人的动作落在卓弋眼中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情侣当街激情拥吻。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情,说多少次了要叫哥。”他上下扫了眼陆嘉闻的打扮,尤其是脚上那双细带高跟鞋,接连发出让陆嘉闻语塞的回击:“呦,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还没追到?让我猜猜看,是个喜欢话剧的冷酷高个大大大帅哥?”
陆嘉闻空有一张美艳的脸,打小野得像男孩,四五岁的时候,同院的小姑娘学芭蕾学古典舞,她跟着师傅学打龙拳。十五六岁的少女们抽条长个子,偷偷改校服凹曲线,穿漂亮裙子带跟的鞋招摇过市,她买一柜子运动鞋往山里跑。
她穿成这样,手里还提着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连手机塞进去都够呛的包。
齐燃再自恋也不敢想妹妹今天的盛装打扮是为自己,或者是为还在堵车没赶过来的傻子弟弟。排除所有不可能,只剩下孩子大了不中留这一个选项。
对方的条件很好推算,能被颜控陆嘉闻看上的,必定长相出众,她接近一米七的个子还要穿高跟鞋,对方肯定更高。
本来他没想到猜对方喜欢话剧,但他有个常年活跃在舞台上的妈,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也算是半个业内人士。陆嘉闻今天的妆容很有心机,无限放大异域混血感,复古华丽,是舞台剧的惯用上妆手法。加上这一身行头,大概率两人一起去看了话剧。
看着陆嘉闻被戳中心思说不出话的样子,气势上占了上风的齐燃十分开心,他挺直了身子拍拍陆嘉闻肩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请教你哥。我先上去放行李了,朝宁那个傻子刚给我发消息说快到了,你等等他,我马上下来。”
陆嘉闻懒得理他,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卓弋看他们要进去,本来打算离开,可看到只有男人走了进去,陆嘉闻依旧站在门口,他转动车钥匙熄火,接着等在原地。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刹,他看向后视镜,一辆红色跑车堪堪停在他边上,差一点追尾。
跑车往后退了一些,从上面下来一个戴墨镜的脏辫男人,他不客气地拍拍卓弋的车窗示意他下来。
卓弋降下车窗,看见他的大金链子、盖住屁股的荧光色长T恤,一条不知道是刻意做旧还是真的很旧的肥大牛仔裤,左脚黑色厚底洞洞鞋,右脚是白色同款。卓弋不太能欣赏这样超前独特的审美,不由得眉头一皱。
男人扯下眼镜,卓弋从他那张被爆炸脏辫遮了大半的脸上莫名看出一丝熟悉感,没等他仔细琢磨,脏辫率先开口:“你怎么回事啊,会不会开车啊?启动又熄火,搞什么啊你,我撞上了受伤了怎么办?”
电话铃声打断他的输出,刚刚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接起电话的下一秒语气温柔,小心和对面的人解释自己马上就到。
“你下次注意点!不是谁都和我一样脾气好。”
他根本不给卓弋说话的机会,匆匆钻进跑车找了个空车位停好。卓弋看着他跑向酒店大门,和站在门口的陆嘉闻拥抱。
卓弋火气越来越大,觉得自己此刻极其不正常,他在这里浪费了四十分钟,看着陆嘉闻和两个不同的男人在特殊酒店门前亲密接触,尤其是第二个刚刚和他起了冲突。
他一脚油门驶离街道,再也不想关心陆嘉闻的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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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闻身上的香水是前段时间购入的味道!!很特别,有点上头的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