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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萤是萤惑,一个自比是火星的男人。其实他比我们大六岁,可我们却总是没大没小的直呼他萤。
萤的店叫“EN”,一个法文助词。那是一家小店,就像街边十块钱就能帮你洗剪吹的店。他对我们乐队很热心,甚至答应义务当我们的专属发型师。当我告诉萤,乐队解散的时候,他发火了,骂我们怎么可以这么没毅力,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的心情。
“萤见到我们一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免费给我们染个头发什么的。”小晴似乎遗忘了上一次的不愉快,要是萤不原谅我们该怎么办?
“你就这么点志气啊,”我点了点她的额头。
她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叫‘就这么点志气’,我们和萤是老朋友了,免费给我们染个头发有什么不可能啊!和萤有什么好客气的。而且以前和他最不客气的不就是小翎你吗?”
这么说来,的确也是。认识萤甚至在Lost之前。
五年级的暑假,被母亲压迫着去理发。对于理发,从来都没有感情,所以对于理发店也异常反感。可是既然母亲大人下了命令,那也就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发,顶着烈日,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家小小的理发店。那个时候的“EN”,比十块钱的小店还不如,之所以会选择这家店,原因是这样的:
1.喜欢它红与黑的色系,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
2.喜欢里面放的音乐,淡淡的像水一般清凉。
3.站在门口晒太阳的哥哥(流火)看起来很闲。
4.就是想要去这家店。
第一次帮我理发的是星璃姐,一个很温柔的姐姐,说话声音柔柔的,却又不是软腻,让人听着很舒服。由于那天是星璃姐当班,所以让我产生了这家店是漂亮姐姐主事的错觉,这才引出了后来的那些事。
喜欢星璃姐,所以喜欢“EN”,所以经常去“EN”,所以认识了萤,所以知道了VR,所以……
“喂,小翎,你说要组乐队,是不是真的?”问话的是坐在转椅上,染着橙色头发,眼神中带着凝重的男子。
“是啊,因为住隔壁的那个哥哥说要组个乐队,所以就一起去喽。”初二,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忙于工作的父母未能察觉我与邻居哥哥的小动作。
“我觉得不是很乐观,像你们这样很难将乐队做到底。”
“可是那个音像店打工的家伙说不尝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不行。”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那贝斯找到老师了吗?”
“嗯,是另一支乐队的贝斯手,和萤一样是个认真的人。”
“不要对认真不屑一顾!你就是太不认真,散漫成性,做事又没耐心,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以后要怎么办。”
“什么叫怎么办啊,萤你伤害到一位少女幼小的心灵,造成了莫大的精神损失,我要索要赔偿。”
“赔什么,给你粒糖。”说着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粒大白兔奶糖。
“留着骗小孩子去吧。帮我剪个头发就行,削薄点。”
“你不就是小孩子!”
再次站在“EN”的门前,可我们却不敢进去,为什么?因为它不是记忆中的小店,而是一家很气派,一看上去就很贵的店。
小心翼翼地推开店门,看到许多忙碌的身影,以及一张张陌生的脸。
“小翎,小晴,夏丫头。”正当我们彷徨时,熟悉的惊呼声让我们回了神。
“流火。”小晴率先认出来人。
“那我们没走错店喽。”流火是萤的堂弟,他在这里那萤也肯定在。
“哼,一年没见,你到是胖了。”小夏很不给面子地说着,显然她不满意“夏丫头”这个称呼。
流火笑着说道:“小夏还是这么毒舌,你们怎么来了?”
“因为我复活了。”我高兴地说着。
“革命终于成功,同志们用生命换来了胜利。”小晴扶着流火的肩,状似要倒下的样子。
“萤在吗?”小夏皱眉问道。
“对啊对啊,要是他不在谁帮我们搞头发啊?”小晴从“濒死”状态又活了过来。
流火有些为难,“你们要等一下了,萤他现在不在店里,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凭什么她们就能叫萤惑?我都预约这么多次了,都说他没时间。”一位在旁等待的顾客不满意地叫了起来。
“对不起,小姐,老板真的没时间。”年青技师向她道歉,然后又看向流火,“老板他不是在……”
“我知道,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三个丫头来了,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也会扔下赶回来。”流火又向那位顾客道:“这位小姐,萤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为人做头发了,你要不要试试我们其他发型师?我们这里有很多发型师也是很棒的。”
“不,我只要萤惑。”那位顾客固执地说着。
流火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费了好些时间,才终于说动那位客人换个发型师,看着那位女顾客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很是疑惑。
“为什么一定要萤啊,流火和萤的手艺不是差不多嘛。”我不解地问着。
“他?他比萤差多了。”这是小夏说的。
“不一样的,萤会好温柔好温柔地帮你做头发,他就不会,”这是小晴说的。
“因为我胖了啊。”这是流火说的。
问题是三个人同时说,一下子就听不清他们各自的话。
“难道说……”花了半分钟消化流火的话。
“她看上了萤。”小晴似乎也顿悟了。
“到楼上再说吧。”流火引我们上了二楼。
“两年不见,发生的事还真多。”至少光凭这店门就不是我平常会去的。
“是啊,这店都变这么大了。你们等等,我把萤招回来。”
他打完电话没多久,就听到店门外传来轿车急刹车的声音,然后萤和星璃姐一起走了上来。说起来,从前也经常麻烦星璃姐。
“你们这几个丫头,还敢来啊。谁上次说是以后再也不来我这的?”虽然他的语气很恶劣,但是我们都能看出来萤其实很高兴。
“这是我昨晚画的草图,你来看一下,洛翎的发质这两年似乎变柔顺了,所以我想不要再弄卷发,把它拉直吧……”无视他的虚张声势,小夏拉走了尚在喘气的萤。
再次肯定:小夏是天生的工作狂。
“前几天还和萤说起你们以前来这儿的事。”星璃姐温柔地笑着,一如当年,“你们两个先进去,我帮你们洗头。”
“又要麻烦星璃姐了。”我不好意思地说着。
星璃姐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说什么麻烦,我会不开心的哦。”
等我们洗好头,萤和小夏也讨论完走了过来。
“萤啊,挑染金色真适合你。”我看着他的头发调侃着。
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得像我妈一样。”
“什么嘛,人家是赞美你的眼光和品味。”
“小夏和你说过没有,你的头发有点枯,等会儿要给你做个护理。”
“随便你们,那小晴呢?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也不一样,以前她只挑染前面几缕,现在面积加大,颜色也变深。”
“听上去好麻烦的样子。”
“麻烦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叫什么。”
“我替你叫嘛。”
“呵呵,”星璃姐忍不住笑道,“你还一直说小晴胡搅蛮缠,其实你们两个还真是半斤八两。”
萤大为赞同的点头,“就是,她还死活不承认。”
“哼,你们才半斤八两,夫唱妇随。”
萤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不再回话,专心地帮我们两个搞头发,小夏在一旁不时地指手画脚。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头发终于搞定了。很漂亮,比以前漂亮,是萤的手艺变好了吗?这次除了挑染了蓝紫色外,还接了三束头发,是浅蓝向浅紫的渐变色,打成了辫子。
“萤,你动作越来越慢了,从前都只要两个小时就可以搞定的,今天花了四个小时,害得我中饭都没吃。”小晴抱怨着。
萤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叫慢工出细活,精益求精,你不明白吗?”
“明明是萤闲了太久,手艺生疏都不会弄了,还说得这么好听。”小晴继续反驳。
小夏却一把拉走她,“那我们先走了。”讲究时效的人就是雷厉风行。
“下次再来啊。”星璃姐热情地邀请我们。
“会的,以后肯定会常来打扰的。”调皮地说着,然后我们便离开了EN。
EN之后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恋水的“彩”。
恋水也是很早之前就认识的了,据说恋水和星璃姐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也是,要不然她们怎么会一样温柔呢。
但是恋水的温柔又不同于星璃姐,与其说星璃姐像姐姐,不如说她更像妈妈。而恋水,完全是小姐姐的形象。
在一个月前,我们还有碰过面,是陪小晴去弄指甲。这两年来,在那些人中,唯一敢面对的,也只有恋水了吧。
不敢去真姐那里,不敢去萤那里,因为怕被扫地出门,怕他们会责怪我。自己也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段放肆的时光,想起其他的队员,想起Oíche的早逝,想起那不牢靠的三年之约。
国王哥哥,君无戏言,但这一次,不必逞强了。国已亡,又何来一国之君,又何来君无戏言。就算Hermit又站在了舞台上,就算我可以再次触碰贝斯,就算哥哥会再回来,但青杏不会再出现了,就像Oíche不可能复活一样。Oíche不是凤凰,青杏也不是,所以他们都不可能重生。
敢于面对恋水,并不是因为她不会伤心,而是因为恋水就像平静的湖水,能容纳下所有的感情而波澜不惊。对于我们的任何举动,她都没有斥责过,甚至连解散的时候也没有。那时,她轻声安慰着我,温和的一如既往。只是后来才想起,她一直温暖的双手,为何在那刻如此冰冷。
一块黑色的招牌,一个七色的“彩”字,这就是恋水的美甲店。
“恋水,抱抱,”执行惯例,扑向了美女店长恋水。
“Kachan,我在工作,你能等一会儿吗?”恋水好脾气地说着。
“嗯。”我重重的点头,恋水的身上好香,完全没有那种指甲油的味道。
放开恋水,和小晴、小夏坐到一边等候。没过多久,她就帮我做起了指甲。
“水晶指甲哦,还是要很漂亮的粉色樱花。”
“不行,”不是恋水说不行,而是小夏说不行,“你的主色调是冷色系,所以指甲不能用粉色的。恋水,帮她用淡蓝色。”
“可是蓝色的樱花不是会很奇怪吗?”只有在恋水和Lost面前我才撒娇。因为恋水就像那种会笑着,看着调皮妹妹的姐姐。
她一边拿工具一边回答:“不会啊,而且会很配Kachan的这个发型哦。”
“那好吧。”我不甘心地答应了。
“Kachan,你们去过EN了吗?”恋水边帮我修指甲边和我聊天。
我点头说道:“是啊,去搞了一下头发。我和你说哦,爸爸同意我弹贝斯了,这是个很好的消息,对吧。”
“诶?真的吗?作为庆祝,这次免费。”恋水笑着说道。
我皱了下鼻子,“才不要咧,已经从萤那里蹭了一次。”
“真的不要吗?”
“呃,那个,好吧,就一次也不为过。”
“知道樱花什么时候最美吗?”恋水低着头,用那极细的笔绘着五瓣的花。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歪着脑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没有抬头,她说道:“樱花最美的时候就是它落下的那一瞬间,层层的花瓣就这样飘落,好似下了一场粉雪。那你听说过荆棘鸟吗?”
“一生都在寻找那根荆棘的鸟。”气氛莫名地有些压抑。
“嗯,它们的一生都在寻找最粗的荆棘,找到了,就用它刺穿自己的身体,吟唱出令百鸟失色的歌声。”恋水的声音不算清脆,有些吵哑,很有磁性,“虽然这样,樱花没有放弃展示它最美的时刻,荆棘鸟也没有。”
“所以我们也要努力,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即使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我若有所思地说着。
“这么沉重的话题不适合我们。Kachan只要做好Kachan该做的能做的事就可以了。”压抑的气氛这时才散去。
“是恋水先提起这么沉重话题的。”
“是我不对。最后一笔,好了,让小晴过来吧。”
“嗯,一会儿再和你聊哦。”
事实证明其实蓝色的樱花还是蛮好看的。不像想象中那么奇怪,也和头发的颜色相呼应。小晴的指甲,不说她了,三天两头换的人,今天心血来潮以淡粉色做底色,用黑色写了“I&U”,看上去既俏皮又可爱。
“小夏,小晴的主色调是什么?”看她又是红色,又是粉色,又是黑色,还有乳白色——她接的头发。
“是与你相反的暖色系。她是个活泼的人,即使用冷色系也压制不住她的本质,所以索性选暖色系。而采用多种色彩就可以营造出热闹的感觉。”
“你没去学美术真是好可惜。”小晴发出了感慨。虽然她也对色彩敏感,可她就只能抓住细节上的,不过这样才使这两人合作合谐吧。
“好了,别再乱碰东西了,小心又刮掉。”恋水叮嘱着小晴。
“放心啦,这次不会了。”小晴拍胸保证。
“谁都可以放心,只有你不可以。”要相信小晴的保证,那真是太困难了,这家伙,从来都没让人放心过。
“哪有,我这么乖,哪有让人不放心了。”小晴撇了撇嘴,无辜地反驳着我的话。
“Kackan,你有加入乐队吗?”恋水把工作交给了店员,加入了我们的谈话。
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让她坐下,“没有啊,哪有这么正好缺贝斯的。”
“The Wheel不是在找贝斯吗?”
我并没有忘记,只是不愿意记得。虽然能和Hermit、Natt一起组乐队是很高兴的事,但我讨厌那个叫澜的队长。
“嗯,可是我不想去。况且刚拿到贝斯,都还没复习过,谁知道现在我的水平是什么样子。”欣赏着自己的指甲,真是漂亮,恋水画的樱花最标致了。
“为什么不想去呢?能演出不是很好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就加入乐队。怎么说呢,就是不想吧。”我是一个别扭的孩子,从来都是。
小夏白了我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个人主观意识上的不想去,还在这里假正经了这么久。”
“什么叫‘还在这里假正经了这久’,我一直都这么正经的。对于这件事我有很认真的考虑过。”
“Kachan是不能忘记那个约定吧。”恋水微微露出了笑容,“所以才不想加入其它的乐队。”
心中一惊,原本连我自己都有些模糊的答案似乎变得清晰,“或许吧,谁知道呢。可能有些想哥哥了吧。”
“你呀,还是这么不老实。”她捏了一下我的脸。
“痛痛,恋水轻点啊~”其实也没有多重,只是故意想要转换她们的注意力。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小夏先起身。
“恋水,ByeBye”我和小晴也一起告辞。
“下次再来玩啊。”
当我们走出“彩”时,却看到许纪和封扬匆忙走过,前者更是额头挂满了汗珠。
“封扬,出什么事了?”小晴叫住了他们。
“The Wheel出车祸了。”
“什么?”想起几天前还刚去过Hermit的酒吧,想起他愈加娴熟的调酒技术,想起他淡淡的浅笑。Oíche已经不在了,祭司大人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还有Natt,Natt,Oíche可不会抱着吉他在你身边弹曲子。你们一定不会也不能出事!
向医院跑去,恍惚间,耳边似乎响起了Ecru的歌声:
我们不能在一起
来不及说永别
连上帝,也为之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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