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爱

　　俞承觉得唐樾从这狗吧，上次自己微信骂他被他已读不回就算了，这两天的行为还特别……难懂。

　　最离谱一事，不在公司加班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刚被他爸按头当小唐总不到一星期，怎么也得装一下吧。

　　结果俞承下午五点多跟着自爹来唐华集团，准备跟新官洽谈私人项目，被接待告知公司正常下班了。

　　卧槽，他跟他爹都没下班！

　　不是……唐华居然不加班了！接待居然还说唐樾从这两天四点多就跑了！

　　凭什么！！！这狗在英国不是不到半夜绝对不回吗？！

　　俞承努力在他爹面前深呼吸保持冷静，磨着牙根在折返车上给唐狗发消息。

　　一想到来之前在自爹面前信誓旦旦说：

　　“不用提前电话约见，到时候直接亮出我大名，唐樾从跟我关系最铁您又不是不知道，主楼顶层秘书自己就会跑下来。”

　　……

　　尴尬。太尴尬。洋相。大洋相。

　　他爹阖眼坐在旁边，看都不看他。

　　幸好他爹还算情绪稳定。俞承悻悻地想，要是换家里母老虎来，非给自己头盖骨掀了。

　　他看眼手机，唐樾从终于回了几句：

　　唐狗：？
　　唐狗：抱歉。
　　唐狗：下班时间，有私事忙。

　　……
　　俞承真想把手机捏爆。

　　-
　　林观影在影楼给对情侣加拍一组室内写真。

　　“男生脸再侧过去一点，对。”

　　“微笑就好了，不用害羞。”

　　两个化妆师收完工扒着门缝往里看。

　　“又加拍啊，他们不是预定的两组外景吗？”

　　“你快别说了，张老师都要被这对情侣折磨疯了。就草坪上那几张，拍那会儿两个人怎么都找不到感觉，拍了一整个下午，看完样片说张老师把他们拍变形了。”

　　先开口的化妆师震惊：“妈耶，定妆照和那上面一样一样的呀，张老师口碑这么好一人都被挑错？”

　　“谁知道……你看，”她们探身站在门前，“小林给他们拍也不见他们挑刺儿。”

　　“好了，你们可以过来在电脑上看下原片。”林观影一手托着相机，走到电脑前不停点击鼠标。

　　因为情侣换的拍摄服装比较单薄，空调温度开得很高。林观影嫌热，拍摄前把羽绒服脱了，只穿着紧身的高领毛衣和条工装裤，整个人又美又酷。

　　这对情侣弯腰在电脑前仔细看了会，女生碰着男生的肩膀小声问他觉得怎么样。

　　男生偷瞥一眼林观影的侧脸，吞吞吐吐夸：挺好的，摄影师技术好，拍得每张都好看。

　　女生笑起来说，她也觉得，然后看着林观影甜甜说道：“美女姐姐你审美真好，说话也温柔，比那个男摄拍得高级多了，以后我跟我男朋友拍婚纱照还来这找你！”

　　林观影把联机用的线拔掉，转身对女生轻浅一笑。柔顺的头发随着整理设备的动作垂到胸前。

　　手上熟练，开口说：“张老师是资深摄影，外景跟室内相比把控起来难度还是挺高的，你们拍外景动作自然点就会好看很多。”

　　门边俩化妆师狠狠点头。

　　情侣道谢，约好交片时间就走了。路过化妆师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个化妆师看他们走远才进门向林观影狠比大拇指。

　　“真有你的，温柔刀刀刀致命啊。”

　　林观影笑说：“哪有。”

　　加拍过了六点，天空即将黑沉下来。

　　林观影简单整理好照片带上电脑准备回家，换班的摄影师和她摆手道别。

　　她走进小区取了快递，晚间温度低冷，一排路灯晕着浅黄的光。

　　进门，大福眼巴巴地蹲坐在地上伸舌头呼哧呼哧看她，圆亮的眼珠绕着她转。

　　林观影放下东西，打开中央空调，给它倒了半碗狗粮泡在羊奶里，放几块鸡肉和果蔬冻干，往它爪边推过去，起身回卧室换件厚暖的毛衣。

　　大福似乎吃得索然无味，她从卧室出来时眼睛还瞟着她。

　　林观影叹气，蹲下身，双手捧它的大白脸，无奈道：“知道了，我不是换了衣服吗？等你吃完饭就带你出去散步好不好？”

　　大福耳朵一动，立马埋头狠吃，吃饭速度之前被她有意训练得慢，此时只是牙齿咬得更用力。

　　林观影拍下大福照片发给周绵和她随意聊着。

　　没几分钟，大福吃完，她把碗洗净，穿上外套，从冰箱拿出一袋面包，给大福戴上牵引绳出门。

　　小区里零丁地路过几个饭后散步遛狗的人。

　　林观影牵着大福往光亮的地方走，走到附近的小公园时才发现大福的走姿不对劲，小眼神还总回头瞟她。

　　不等她动作，大福憋不住了，直接在一处草坪旁拉了便便。

　　林观影握着绳的手一紧。

　　忘带塑料袋和捡便便的工具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左右看一圈，几米远的长椅旁蹲着一只帅气十足的杜宾。

　　它的男主人侧对着她，姿势闲散地坐在椅子上看手机，重要的是，腿边刚好放着一个黑色双肩包，从中露出捡屎工具的一角。

　　林观影边盯着那边的动静，边等大福拉完，趁着那人没走，她牵着大福上前，语气委婉道：

　　“你好，我的狗狗不小心在那边拉便便了，我忘带工具，请问您方便借我用一下你的——”她指指包里的东西，“清理一下吗？”

　　男人抬头时正对上她的眼。

　　碎发在他额前被微风轻轻拂动，眉眼锋利疏离，鼻梁□□。

　　两人一坐一站，身旁一黑一白两条狗安静乖巧，晚风变缓，椅边的小路灯昏黄着竖立，暖光笼罩。

　　看清她那瞬，男人的眼神微滞一秒，随后深邃又闪烁，像直直朝她抛来一个莹亮的钩子。

　　与记忆里的脸重合，他几乎没什么变化，气质却更冷冽成熟。

　　她僵硬地收回手指。

　　“唐……学长？”

　　唐樾从这时站起身，手机被他按灭塞进外套口袋。低头看她，眼底的冷硬隐去，溢出细碎的光。

　　他勾唇，似有斟酌，开口轻柔：“你还记得我。”

　　回家后没顾上卸掉补气色的口红，此时林观影抿了抿，再微微启唇，依旧冶丽。

　　“大一的时候学长帮了我不少忙，还没来得及感谢。”

　　“四年前的事了，感谢就不必。”

　　林观影坦然，毕竟两人那时只是碰巧遇到几次，现在只是要走完一个客套的过场。

　　没想到唐樾从紧接着开口：

　　“听说去年嘉槐大学对面开了一家西餐厅，生意十分火爆。”

　　他眼眸深沉：“我刚回国不久，对母校的美食有心尝试，如果学妹也恰好没有和朋友品鉴过，不如改天由我作陪，顺便将人情还在那里？”

　　话声从容有礼，林观影甚至产生他是有备而来的错觉。

　　可确实不好回绝，大福的便便还……

　　林观影眼尾上扬，干脆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现在……”她看眼大福，“恐怕还要再麻烦学长帮个小忙了。”

　　清理完好，两只狗乖顺立着，林观影拎着塑料袋，准备和他告个别后带大福回家。

　　“麻烦学长了，学长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发微信给我，我来订餐。”

　　“我们加过微信？”唐樾从目光不疑。

　　林观影藏着疑惑点头。

　　“大概是哪天不小心加上的。”

　　同时止住话题：

　　“挺晚了，学长也早点回家吧。”

　　唐樾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远去，眼眸渐冷，呼吸骤沉。

　　紧攥了不知多久的左手终于松开，掌心四个月牙形的甲痕赫然红紫。

　　-
　　回到家，林观影才摸到口袋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吃，她也不饿，把面包塞回冰箱。等大福睡了，洗漱完躺进被窝看手机。

　　十一点左右，困意袭来，刚准备关灯睡觉，唐樾从的信息发过来。

　　唐樾从：［图片］
　　唐樾从：这是我这个月的上班时间安排。
　　唐樾从：其余时间都可以约我，我随时在。

　　林观影：好。

　　唐樾从：不打扰你，晚安。

　　林观影：晚安。

　　闭上眼睛，林观影陷进一些大学碎片。

　　那时她大一进入第二学期，与家里的关系剧变，整个人抑郁不安，性格变得冷漠封闭。周绵隔三差五忙完学校的课就飞来找她。

　　她学校离嘉槐有点远，飞机要飞两三个小时。设计学作业很多、晚课不定，她提前做完作业就跟老师找各种理由请假，每次赶到嘉槐大学都在半夜。

　　四月的某晚，林观影提前订好一整天的酒店，从宿舍偷跑出来，待在酒店等她。

　　看她风尘仆仆地拎着包出现，林观影红着眼问她累不累、困不困，周绵笑着骂她傻，说自己只是很饿，让她陪她出门找宵夜。

　　找到一家冒着热气的烧烤摊，周绵大大咧咧拉着她坐，随便点些肉菜，再招呼老板搬一箱啤酒过来。

　　林观影不怎么喝酒，周绵给她开酒盖，圆眼亮晶晶，手上递来一瓶，说，林观影，你知道为什么有人借酒消愁愁更愁吗？

　　林观影仰头就着酒瓶灌一口，摇头。

　　周绵偷笑，那是因为没人把他们喝趴，喝趴就会睡，睡醒就要忙着过新的一天啦，哪有心思想烦心事。

　　林观影咽下苦酒，也跟着笑。

　　周绵突然一本正经： “林观影，无论有什么事发生，你还是你。”

　　说完又笑闹着说今天也要让林观影喝趴。

　　林观影竟然没喝趴，但是周绵趴了，醉醺醺的说着俩人的初高中往事。

　　把她拖走费了不少劲。

　　半夜不怎么好叫车，她们就在空荡的马路边晃。

　　周绵歪歪倒倒吐了四次，一次混着吃食，三次都是清水。周绵把她扶到一旁马路牙子上坐，给她擦脸。

　　周绵嘟囔了几句，马路飞驰过一辆车，林观影没听清，让她重说。

　　周绵不肯说了，怎么都不肯说了，靠着她的肩昏睡过去。

　　两人都穿着碎花裙，四月的夜风懒洋洋吹，林观影抬头看夜空，裙摆微漾。

　　那夜天上没有星，只有一颗微小的流星，在她死水般的心间坠出涟漪。

　　-
　　闹铃声响，林观影从梦中辗转醒来。

　　周绵又准时给她拍了今天自己的上班穿搭。

　　周绵：我今天是不是很美呀？

　　林观影坐起身靠着靠枕，打字回：特别特别美！

　　周绵：呀，小嘴儿这么甜？亲一个～

　　周绵：亲完起床，今天必须化个漂亮的妆，下班等我去接你！

　　林观影：嗯？

　　周绵：陪！我！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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