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异树

　　我顺手把照片放在口袋，出去的时候迎面撞见拿着啤酒的尹月临。

　　“上哪儿去了。”我上下打量着他。

　　“给花迟打了个电话。不用担心，他没事。”他打开一罐啤酒，顺便扔给我一罐。

　　我接住啤酒：“嗯，人血烟你拿了吗？”

　　“拿了。在车上。”

　　我点点头，道：“小毋和百儿，够可怜的。孤苦伶仃的。”

　　“起码她们有花迟照顾。”他刚要走，又转身道，“她们其实不算什么人间惨剧。”

　　我不解：“两个小女孩孤孤单单的，没有人陪，不可怜吗？”

　　“可怜，但不算孤单。”他冷静地回答，“已经有很多人早习惯了这样。”

　　“……再怎么说，至少你也有小萌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不语。

　　他喝了一口啤酒道：“事实上，我是不想和别人产生什么羁绊的。”

　　“那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又接着说：“但有些人，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去守护的。”

　　之后他便离开了。

　　操，中二，刚才还听见他嘟嘟嘟嘟地吹卡祖笛。

　　此时，小毋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什么东西，她抬眼看看我，道：“大茗子，你过来，我找出一张奇怪的照片，里面好像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谁大茗子，”我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什么东西，照片？”

　　我接过那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祠堂一样的建筑内部，一个遮面的长发青年男子正在为一个小胖子戴上面具。值得注意的是，那个男人的身材很熟悉，我一时想不起来，我低头，口袋里的照片掉了，在捡起照片时我猛然发现：那张照片里的男人，好像是我和小萌合影里的那个人。我一时间想不出这两张照片有什么关联，脑袋一片空白。我再看向照片，周围的人都围着那个男人高举火把，好像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式。拍摄角度十分刁钻，整体画面布局很低，画面中的人物的拍摄距离很远，大概是偷拍的。虽然光线不好，看不清人物的脸，但大体从身形发型上可以看出，这个小胖子不就是朱筝小时候吗？我翻过照片，在右下角我看到一行字：“2003年6月11日，李千泪”

　　我突然有了一点头绪，我翻之前的照片，都是那个名叫李千泪的人所拍摄。但李千泪是谁，为什么他会拍到这样的画面？还有，朱筝他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我瞬间身体里面的血液都结冰了。难不成那个东西派来的“卧底”真的是朱筝？

　　我抬头，问小毋道：“李千泪，你认识吗？”

　　她点头，回答：“我认识，他是我舅舅，但是他在十几年前失踪了。”

　　我一听，心想不好，当务之急，我必须马上通知小萌，他暂时不知道这张照片。我向小毋道了声谢，冲出去的时候正好直直撞上朱筝。

　　靠，我暗骂一句。

　　“急着投胎呢？”他笑。

　　我现在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么按这个年代，大概率他就是现任村长。

　　我几句话糊弄了过去，打通了小萌的电话。

　　“怎么了，有新发现？”

　　“有……”我的手不住打颤，“我先把照片发给你，你这几天快点和我们会合。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说。”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总有一条缝，但那条缝中的信息怎么都想不起来。而且，白天看到的那几张照片让我害怕。现在我最该怀疑的就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整件事情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但仔细梳理一下也就清晰了。

　　首先，村子位于青海省东南部，初代村长是藏族人，村里的习俗也不符合任何中原地区的文化，这一点可以确定了。但是我又没有少数民族的血脉，小萌也没有，我小时候认识的人们也都是汉族人，难道第一批村民不是藏族人？是村长带领着他们来到这里？为什么呢？恐怕这也要等到进了村子慢慢探究。

　　小萌可以不用怀疑了，他没必要干这事，也不可能。我自己的身份我自己清楚。

　　但我猛然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我不记得任何关于照片的事，那么我就不算一个彻底清白的人，我也可能是“鬼”。活了那么长时间，我竟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想到这，我寒毛直竖。如果这样，那我们四个人就都有可能了。朱筝现在嫌疑最大，因为那张照片的原因。尹月临一直呆在小萌身边，但他也有可能。

　　现在我不妨大胆推测，小心论证。

　　因为我正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时，突然想起白天那张照片里面给朱筝戴上面具的人。

　　那个人，单从身材比例来看，很像尹月临。我很相信我的记忆和直觉。

　　我的心猛然一紧，一种说不上的兴奋涌上心头。难道这一切将水落石出？

　　我正沉浸在自己马上得出结论的紧张兴奋时，开门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现在大概凌晨三点，是谁呢？来我的房间干什么？

　　那个人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但是周围太安静了，我还是勉强可以听到他走路的声音。

　　我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紧握着我放在床边的菜刀，等待着那个人下一步的行动。

　　实话实说，我的嗅觉灵敏，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气息，我可以通过闻气味判断那个人是谁。这个技能是我小时候姥爷给我乱吃东西吃出来的，有时还是有用的。

　　但在他接近我时我要不听脚步，不可能知道他在我旁边的。

　　因为那个人没有气味，丝毫没有。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我猛地跳起来准备与那个人来一场生死较量，但我一看他，我愣住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压迫着我——那个人，离我不到一臂远的人，没有脸，也没有头发。

　　不，准备地说，没有五官。眼窝凹陷没有眼球，鼻子也是凹进去的，与其用恐怖形容，更多的是诡异。我面前是一张只能用混沌形容的脸。

　　我血液倒流，狠狠吸了一口凉气，用尽全力用菜刀向它砍去。它躲过刀，狠狠捏住我的后颈，我便失去了知觉。

　　早上的时候，我醒来已是十点钟了，小萌在六点就已经到了济南，现在坐在我的床边。

　　“你干什么了？起这么晚。”小萌问我道。

　　“我凌晨的时候一个人，不，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人，闻着不像……”

　　“什么意思？”

　　我把凌晨发生的事情和之间我的猜想给他叙述了一下，他顿了顿，皱着眉对我说：“那去村里的一路要小心了。我也没有照片里的记忆。”

　　我点头，对他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要快一点到村子。”

　　他突然问我：“你刚才说的……什么叫闻着不像？”

　　“小时候我姥爷塞给我一个长得像核桃的东西骗我吃下去了。说一定可以用到。”

　　他笑我：“你是吃了恶魔果实了啊？”

　　有必要解释一下的是，那个东西的确是一个果子，我在翻姥爷留下的资料时发现有对它的记录。是一种奇异的树结的果子，吃了可以放大人的感官能力。这种树分为好几个部分，我吃的就是放大嗅觉的部分结的果。听着可能挺扯的，但其实这相比我奇异的童年没什么，因为我是在姥爷家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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