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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 章
上巳节后,春意的脚步来的匆匆。
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雨点落在花园里,树上的叶子和灌木丛被冲刷后愈发的青翠。
依澜端着一碗银耳羹准备送往书房,路过廊下也忍不住驻足欣赏。
“依澜。”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依澜回头,只见秦泽文走了过来,她微微行了一礼,说:“少爷。”
“依澜,有件事要你去办,我在鸿福楼订了一些爹爱吃的糕饼,但我现在有事来不及去取,你去拿一下,就说我秦家,他们就知道了。”
依澜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好。”
秦泽文指了指她手上的碗,说:“这是给爹的吗?我送过去吧,糕饼拿回来以后不必回我了,直接装盘给爹端过去就好。”
依澜留了个心眼,叫上两个府里信得过的小厮一起去,来到鸿福楼,接待的是一个叫小六的跑堂伙计。
“秦府的糕点吗?做好了,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小六刚转身,就看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一个黑衣男子,依澜察觉出一丝不妥,也没说什么,待接过小六递上的食盒,转身走出了鸿福楼。
在门外,依澜低声对两个小厮说:“小枫,小松,你们两个悄悄盯着那个小六,还有刚刚坐在我们后面那桌角落里的男人,一有什么变动,立刻回来告诉我。”
“依澜姐放心。”
依澜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秦府,按秦泽文的要求将糕点装了盘端到书房,秦光耀正和秦默在看账本。
“老爷。”
秦光耀放下本子,看着依澜问:“澜儿从哪回来?午后便没有见你了。”
“按少爷吩咐,去给老爷取糕饼。”依澜微笑道。
秦光耀轻笑一声,“泽文竟然有这心思。”说罢没有犹豫,就用筷子夹了一块吃下。
秦默在一旁也笑着:“这少爷一走几天,回来倒像是转了性一般,老爷现下倒可以……”
谁知,秦默话音未落,只见秦光耀忽然捂住嘴,脸也变得扭曲,眼睛瞪得很大。
“老爷!您怎么了?”秦默赶忙扶住秦光耀。
依澜的心猛地一抽,自责着自己怎如此大意,虽然秦泽文这几日一直安分守己,但是依澜总隐隐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却不想来的这么突然。
依澜也忙伸手搀住秦光耀,对秦默说:“默叔,先把老爷挪到里屋。”
秦光耀躺下后,依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为秦光耀诊脉。
这时,一个人影晃了进来,小声说:“依澜姐,出事了。”
依澜见是小松,便忙问道:“如何了?”
“你刚走一会儿,小六就向鸿福楼辞行了,收拾东西就去了城西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不一会儿那个黑衣男人也来了,他们在房间里起了争执,说什么灭口,消灾的话,还提到了少爷。小枫还在那守着呢,我先回来报个信。”
“小松,你马上带人去客栈把两人都带回来,要快!”
“是!”
“他这是存心要老爷的命啊!”秦默恨恨地说。
“默叔,你去厨房用生姜和甘草煎一盏茶来,可暂解老爷所中之毒。希望小枫和小松能顺利把人带来。”
秦默应了一声匆忙走了,依澜还来不及多加细想,便有人闯了进来,撞上了依澜,依澜踉跄了两步,才看清来人是秦泽文。
“爹!爹您怎么了!”秦泽文一边叫着一边往里屋走,很焦急的样子。
“少爷,您……”依澜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秦泽文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闭嘴!来人!把这个毒害我父亲的小贱人捆起来!”
几个家丁进来把依澜固住,依澜也不挣扎。
“少爷,知府张大人到了。”
“把她带到正厅。”秦泽文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依澜,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正厅的正位上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几岁的男人,身着官服却与他故作正经的脸格格不入。
一进正厅,依澜就被粗暴的按跪在地上。秦泽文跟在后面进来,开口就喊冤。
“张大人,这个小侍女暗中毒害家父,望大人为父亲讨回公道!”然后看了依澜一眼,继续说:“依澜,你可认罪?”
依澜面不改色,挣脱了肩膀上的手,恭恭敬敬叩拜之后朗朗说道:“民女不曾做这丧尽天良之事,请大人明察。”
“咳咳……”张遥之咳了两声,捋了捋胡子说到:“秦泽文,你一口咬定这个姑娘毒害你父亲,可有证据?”
“回大人的话,自从这个侍女入府之后,家父一应饮食起居都是由她照料,府里的人皆是见证。方才父亲是吃了她送去的糕点才出的事,且父亲毒发之时她就在身侧,或许那糕饼就有毒,大人派人细查便知。”秦泽文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义正言辞。
“大人,民女是看到了老爷毒发,被疑在所难免,只是如少爷所说,我自年前便开始照料老爷的饮食,若要害老爷,入府不久便会下手,怎会等到少爷回府,又为何会选择与我息息相关的东西,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所幸老爷只是服食了少量的半夏,现下已经无碍了。”依澜依旧面无表情。
“什么半夏,那分明是断肠草,怎会无碍?依澜,枉费我爹如此信任你!”秦泽文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竟然自己说出了实情。
依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说到:“少爷真是明智之人,秦管家可以作证,老爷出事时只有我和管家在,少爷如何得知老爷是服食了断肠草?还有,张大人,难道您不觉得蹊跷吗?老爷出事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就算要报官,大人来的未免也太快了些,还是少爷有先见之明,预料到老爷会遇害不成?”
秦泽文愣住了,一时语塞,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难对付,他赶紧给张遥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定罪结束。
张遥之也词穷,只能威胁道:“大胆,竟然质疑本府,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
依澜心里也没了底,他们为了这一天定是准备了许久,一箭双雕,再拖下去,不仅秦老爷的医治会被耽误,自己也将自身难保。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高呼:“翊王殿下到!”
秦泽文和张遥之彻底愣住了,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王爷会来,赶忙跪拜下来:“给王爷请安。”
齐景湛冷着脸走进来,在正位上坐下,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开口道:“今天秦府怎这么热闹,不如说给本王听听。”
“回王爷,这个小侍女毒害家父,小人……小人在给父亲伸冤。”秦泽文心虚了。
“哟,秦少爷这是怎么了,刚刚口气可不是这样的。”齐景湛手上把玩着一个小茶杯,口气尽是戏谑。
“说来也巧,今日本王来秦府拜访,却不想竟在路上遇到个人,求我救命……”
话音刚落,小六和那个黑衣男人便被五花大绑着推了进来。
齐景湛不给任何人辩白的机会,直接就说:“小六,说吧。”
小六看了看秦泽文和张遥之,欲言又止。
齐景湛轻笑一声:“怎么?还在犹豫?你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左不过是你答应了他们拿钱办事,最后却知要被灭口。既然他们想要你的命,你还要包庇他们不成?”
小六想了想,便开口道:“回王爷,是秦少爷,昨天他给了我一包药粉,要我掺进秦府的糕点中,说其余不用我操心,事成之后便会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这里,谁知今天却要杀了小人灭口,多亏王爷出手相救,小人知错,望王爷恕罪。”
“张大人。”齐景湛忽然开口,“您看这个人证可有效?”
张遥之早就满头的冷汗,听到齐景湛发话,声音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也不敢看齐景湛,支支吾吾道:“有用……有用……王爷……王爷英明……”
“英明?”齐景湛笑了,“张遥之,你可是朝廷的官员,一方父母官竟如此草菅人命,真是枉费了皇上对你的信任。”
齐景湛踱步走到厅中继续说:“把张遥之带走,等皇上发落。小六,你虽然告发有功,却也险些害人性命,罚你杖刑,惩戒你贪婪之心。”
说到这齐景湛停顿了片刻,看了看一直不敢抬头的秦泽文,缓缓道:“秦泽文,你爹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大半辈子,却不想纵容出你这般的狼子野心,毒害自己的父亲还企图嫁祸他人,你就老老实实在牢狱里忏悔吧。”
一行人被押了出去,正厅也终于安静了片刻。
齐景湛把目光落在这个被冤枉的姑娘身上,刚想说什么,只见小枫跑了进来,嘴里唤着:“依澜姐,依澜姐,老爷醒了!”
“老爷可还好?”依澜紧张的问。
“已经无大碍了,老爷还让你过去一趟,今天还好遇到了王爷,我们这才顺利把人带了来!”
依澜恭恭敬敬的对齐景湛行了叩拜大礼,说:“谢王爷出手相救,秦老爷服食毒药,现下身体虚弱,容依澜告退,为秦老爷医治。”
说完依澜站起身,依旧微低着头,可齐景湛瞥见依澜的面庞时还是怔住了,东旗一别之后,他怎么也忘不了依澜的眼睛,现在面前的双眸怎会和记忆中的如此相似。
齐景湛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却见依澜已起身走了出去。
“秦默,这姑娘什么时候来的秦府,怎么以前没有见过?”齐景湛不动声色的问。
“王爷说的是依澜?”秦默顿了顿说,“我记得依澜第一次到府上为老爷看病是腊月初九,第二天又来府上的时候识破了少爷端给老爷的茶里有致命的夹竹桃,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三天之后依澜就浑身是伤的倒在门外,醒来之后就在秦府住下了。”
“她会诊病?”
“是啊,别说,小姑娘医术是真好……”
秦默喋喋不休说着依澜的好,却不知道齐景湛现在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手指骨节隐隐泛白,真的是她,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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