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烟

　　酒吧里的氛围很好，驻唱歌手应该是附近的学生，看着模样年轻，但嗓音韵调都十分成熟，唱出来的歌声十分吸引人。

　　林亦时看周书烟酒量不错，又叫人给上几杯酒，等车敏敏回来后便上楼招待客人。

　　“周书烟，你厉害啊，”车敏敏看着一排空酒杯惊叹：“店里的酒不错吧？”

　　周书烟点头，“是不错。”

　　“对了，你之前说杨裴这朋友是退役军人？”

　　“是啊，当了好多年兵呢。”

　　当过好年？
　　那应该没什么事。

　　车敏敏回答完后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拉住周书烟的胳膊，问：“不是吧，周书烟，怎么开始打探了？不是说不感兴趣？”

　　周书烟知道她心里什么想法，一脸嫌弃推开她：“我就问问，有个屁想法。”

　　她就是担心林亦时也被陈明缠上，更何况两人还住在同一条街上，不过又想想那天陈明被林亦时按在地上碾压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

　　车敏敏看周书烟一脸正气样，心想两人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语气失望：“好吧。”

　　两人喝完酒在门口等车时，正好林亦时从楼上下来。

　　她们应该是在手机上叫了车，车敏敏拿着手机打电话，周书烟手掌抚着手肘，微微勾唇看着车敏敏笑。

　　店里正好响起《悬溺》的降奏版前奏，她站在光影婆娑的广告灯下，吊带浅色长裙，细高跟鞋，红唇挑眉，波浪黑发，衬得她整个人高挑漂亮，撩拨被风扬起的头发，眼神漫无目往车水马龙的街道放去，身姿形态慵懒松弛随意。

　　伸手接过车敏敏递过来的烟，夹在指间，放在唇边深吸一口，吐出一圈清白烟雾，又给递还回去，烟雾缭绕间，林亦时看见她笑着摆手，应该是拒绝再吸一口的提议。

　　周围川流不息的车群人流早已化成虚影，视线只定焦在周书烟一人身上。

　　很像好久以前看过的一部文艺片里面的女主。

　　过一会儿，车来了，两人上车离开。

　　店里调酒师见林亦时看外面看得出神，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只能看到行人车流，疑惑道：“亦时哥看啥呢？”

　　林亦时闻声收回目光，不着痕迹轻笑一声，语气清淡：“没什么。”

　　*

　　周书烟放假这个两天，一直在拍摄美食素材，她的更新频率不高，大概就一个星期一次，虽然很多粉丝会私信催更，但周书烟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走。

　　视频剪辑一剪就是一个下午，周书烟瘫在靠背椅上，鼠标点一下保存键，终于把所有的视频都弄好。

　　她重重地舒了口气，扭动扭动酸痛的脖子，看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想起自己还有晚自习，赶紧从椅子上起来，火急火燎换个衣服出门。

　　刚好卡着上晚自习的点进学校，老师看晚自习没什么要求，负责清点人数，保证学生安安全全待在教室里就可以。

　　周书烟一踏进教室，班里的同学刷一声抬头看她，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好奇，都是刚刚进学校一周的高一学生，对一切事物都有着极高的好奇。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军训啊？” 坐在最前排的女生举手提问。

　　这个班原来的班主任出差学习还没回来，只能让周书烟这个单身大怨种顶上，所以这群孩子有啥问题都来找她。

　　“应该是下周吧，” 周书烟说：“你们这么期待军训啊？”

　　怎么回事啊这群小孩？
　　一天啥不想就想着军训。

　　周书烟话一出，底下的小孩可不认同，立马出声反驳。

　　“当然不是啊。”

　　“谁想军训啊。”

　　“是因为下周三天阴天两天下雨。”

　　周书烟看一群小孩活泼可爱，笑着调侃：“你们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她话音一落，班里小孩子又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她终于懂了以前老师口里的像菜市场一样吵是什么概念了。

　　“行了啊，别讨论军训了。”
　　“安静自习，不许讲小话。” 她指了指走廊，说：“我在外面走廊，你们有问题出来问我。”

　　周书烟刚走出教室，看见江思雅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愁眉苦脸的，完全丢失了平时活泼开朗的样子。

　　江思雅是她刚毕业时带的第一届学生，现在已经高三了，以前和她关系很好，经常找她聊天。

　　周书烟拉开椅子坐下，问：“怎么了？”

　　江思雅听到她声音后抬头，一脸苦样：“周周我失恋了。”

　　“失恋？”周书烟挑眉，问：“又是哪家的男明星官宣了？”

　　“哎呀，不是。”江思雅低着头，脸上浮现绯红，有点不好意思：“是我以前的暗恋对象。”

　　周书烟想了一下，记得好像之前小姑娘又给她说过，不太确定问：“你哥哥的好朋友？”

　　江思雅看她终于想起来了，猛点头：“对对对对，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他去当兵了嘛，他前段时间退役回来了。”

　　怎么又是退役？
　　她现在是和退役军人杠上了？

　　“嗯，然后呢？”周书烟问。

　　“然后……然后我就和他表白了啊”

　　“他怎么说的？”

　　小姑娘慢慢垂下头来，语气低落：“他……他说谢谢我的喜欢，我也很好，但是他对我没有男女情感之间的喜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周周，我是不是很差？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以前是现在也是。”

　　江思雅说完后，扑倒她怀里痛哭起来。

　　周书烟看小女孩哭得可怜，心里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喜欢一个人是自由的，而获得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自由的，你有权利喜欢他，但他没有义务一定要喜欢你。他不喜欢你，并不代表你有多差，只是他没有发现你的美妙之处，不要用别人对你的喜欢来评判的自己的好坏。”

　　“思雅，你很好，你是有很多优点，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不喜欢就妄自菲薄。”

　　十几岁的青春小女孩，最容易春心萌动的年纪也是最容易产生自卑胆怯的年纪，会因为他人的美好光亮，而觉得自己黯淡平凡，会因为得不到暗恋对象的喜欢，就认为自己一无所用。

　　她们好像都忘记了，她们是在最美的年纪，拥有无限可能的年纪，自己的好坏并不是由别人的喜好来评判的。

　　“你才十七岁，是个很美好的年纪，风华正茂，大好前程，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情，不要为了青春的悸动浪费了大好时光。”

　　江思雅 ：“可是他真的……真的很好呀。”

　　“他是你见过最好的人吗？”

　　“是。”江思雅没有犹豫，立马点头。

　　“可是思雅，你今年才十七岁，以后日子还很长，你敢保证以后几十年的日子里都遇不到比他好的人吗？”

　　江思雅没有说话，开始犹豫了。

　　“是吧，你自己都不敢确定对不对？” 她说： “思雅，你以后还有很多路，还会遇见很多人的。”

　　“你那么优秀，又见过他这么好的人。以后遇到的人也不会比他差的。”

　　“周周。” 小姑娘从她怀里抬起头来。

　　“嗯？”

　　江思雅说：“你不应该当政治老师的，应该去当心理老师的。”
　　那么会开导人。

　　周书烟被小姑娘的话逗乐，拍拍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忘记我教的学科全称了？我教的是思想政治啊朋友。”

　　“当然可以既给你讲哲学理论又给你做思想工作了。”

　　“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搂着她腰的手又收紧，贴着她蹭：“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周周，今晚我不上晚自习在这陪你看班好不好？”

　　“滚滚滚滚，” 周书烟骂骂咧咧推开江思雅，：“都是高三了还想着逃晚自习？作业写完了？赶紧回去，不然我给你们班主任发信息。”

　　小姑娘想着书包里的数学卷子，撇撇嘴，手背摸了摸脸蛋，“周周，那我回去上晚自习了啊。”

　　周书烟摆摆手：“走吧。”

　　江思雅想起什么，手指着桌上的奶茶，说：“我给你带的奶茶记得喝。”

　　周书烟点头：“好，谢谢，下回请你喝。”

　　江思雅还在依依不舍：“我真的走了？”

　　虽然高三时间紧迫，但她真不想回去上晚自习。

　　周书烟手抱胸，看她：“实在不想走，给我把生活与政治过一遍？”

　　江思雅立马收起不舍，老老实实低头：“我马上滚。”

　　*

　　江历凑到林亦时跟前，贱兮兮打招呼：“哈喽啊，帅哥老板。”

　　林亦时正在画图，被江历吵得有点不耐烦，没好气：“你又干嘛？”

　　“听说你又给陈明整了？”

　　林亦时手指放大屏幕，画笔勾勒图案细节，“不行啊？”

　　江历往沙发上一躺，看着他说：“我就说你当时别多管闲没事呗，虽然搞一个陈明对你来说是洒洒水的事情，但是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惹麻烦，毕竟都是一条街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太好。”

　　“江历，” 林亦时叫了声他的名字，从平板屏幕抬起头，皱着眉，眼色微冷：“跟这种人做邻居很好是吗？吃喝嫖赌，打老婆打小孩，买个猪肉还他妈坑蒙拐骗的，这种人渣畜生我他妈我搞他一千次都不嫌少。”

　　“再说了，那天晚上黑灯瞎火雨大风大的，警察也没来，你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女孩去找人吗？陈明这种混蛋事做的还少吗？有多危险你不会不知道吧？人家周书烟只是小孩的老师，都开车跑过来了，我们一个住在附近的邻居都不帮忙说得过去吗？”

　　林亦时语气严肃说了一大通，把江历都给说惭愧了，垂着头，不做声。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江历，他以前也是个热心肠的人，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聚餐结束回家路过小巷子，碰见几个混混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他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立马上前去给小姑娘解围，还跟小混混们打了一架，最后还是打不过，拉着小姑娘的手就跑。

　　后来呢？

　　后来几个混混记住江历了，时不时就找江历麻烦，最后一次直接是刚了起来，约了架一次性解决，那次林亦时也在，双方都是叫了人的，十七八岁的年纪，好面子，坏脾气，动了手就收不住力度，林亦时还好，知道看着地方打，江历就不行了，用力过猛，给对方一个混混头头的腿给打骨折，最后打伤了的进了医院，没伤的进了警局。

　　江历父母是又花钱又托关系的，最后还是赔了十几万对方才肯私了，不然江历可能还得在里头体验一下集体生活。

　　林亦时也因为高考失利和打架斗殴这件事被送出国。

　　林亦时想到以前的事，觉得自己话说重，刚想出声。

　　“阿时你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要不是因为暑假的那回事，林亦时根本就不用出国遭那回罪。

　　林亦时知道江历说什么，突然感觉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酸酸涩涩的，随手抄起一个抱枕往他身上扔，“你别在这给我忧忧愁愁的，那次也挺好的，至少在那段时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江历还是垂着头，没说话。

　　林亦时踢了他一脚，扯开话题：“清姐给我接了个活，可能得要一个星期，你这几天记得过来给我喂狗啊，别把它饿死了。”

　　江历抬起头看他：“什么活？”

　　“你管我什么活，” 林亦时语气欠欠的：“你记着帮我喂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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