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儿

　　十一月十七日，久违的雪洋洋洒洒，在风中旋转，曼妙的身姿招惹行人驻足，鬓角眉梢一点白花儿，暖成一滴泪，来不及倾诉，转瞬成霜。这是独属于北国的雪，冷硬桀骜，非黑即白的宣告，荡涤尘埃，掩埋罪恶。白茫茫，好一处大千世界。
　　天晦暗下来，室内灯光如昼，沙沙地笔与纸的交流，昭示这一场严肃的考试。从四楼的考场一直排到一楼的最后一个考场—105，王玉航与丁雨竹荣幸地排到最后一个考场的第1号和19号，本以为可以象上课一样互动一下，手语唇语并用，传递点信息，互通有无。没想到这铁塔一样的男教师，如有千里眼顺风耳般，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要被扼杀，在经历几个回合的较量后，王玉航怯生生地败下阵来。瞅着卷子，不会；瞥眼老师，一幅生人勿近的面孔。大家都鼻观口，口观心，入静般，百无聊赖。王宇航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杵着笔，咣咣的声音很是悦耳，意识混沌起来。笔不翼而飞，王玉航一个激灵，噌一下站起来“操你妈的—”，看到铁黑着一张脸，冷气嗖嗖的周校长，王玉航一下子清明起来，惶恐着“校长，没骂你，真的。”她无比虔诚地仰视着，审视着，猜测着接下来的可能。校长指了指桌子，放下笔，慢慢地走了，到了门口又回头瞅了瞅，才无比揪心地跨出门去。
　　王玉航将一颗心放回肚里，冲丁雨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真是有惊无险。她一下子兴奋起来，板凳是坐不住了，还是老办法吧，“老师，我上厕所。”一边扭捏着，用行动昭示着实在弊不住了，刻不容缓。老师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对于节节都去厕所的王宇航，由最初的关切询问，到后来的痛心疾首，老师己无话可说。王宇航成功地征服了任课教师后，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征服监堂老师。王宇航摸摸兜里的糖块，不多了。哈哈，买点吧，逛一圈再回来，估计这科也就考完了。
　　王宇航来到校西厕的大墙根，那个移动卖货的小亭子，在纷扬的雪花中朦胧着，如同童话世界里白雪公主的小木屋，氤氲着仙气。王宇航的钱不多，中午买了一盒烟，吃了一张手抓饼，就所剩无几了。想到弟弟兜里大把的钱，弟弟很少花，小小的储钱罐里都是钱。而自己一要钱，妈妈总是问得很仔细，害得自己每次都要编一堆冠勉堂皇的理由，作出一幅真诚的表情。偶尔偷拿弟弟罐里的钱，弟弟那个傻蛋竟没发现。有时不得不感叹弟弟只生了一颗学习的脑袋，其它方面真的不怎么灵光。
　　王宇航啃完最后一个鸡腿，舔舔手指，百无聊赖地晃到大厅，才想起真的需要上趟厕所。她躲过门卫老头的昏花的双眼，溜进了一楼的老师厕所。匆忙拉开小门，哇塞，一个正在提裤子的男人愣在当场，“你上女厕所，不要脸！”她怒不可遏，撮着那男人的鼻子，恨不能挠两把。
　　“你是哪班的？出去。”那男人吼道。
　　她愣怔半晌，“老师吧？糟了？”，转身，飞奔出去，仓皇逃回班级，心犹嘭嘭地敲打着。
　　这么刺激的剧情，她迫切想找人说叨说叨。在监堂老师无懈可击的注视下，她败下阵来。灵机一动，不能说，可以写呀。没有纸？这光秃秃的答题卡正好用。唰唰一挥而就。写了半页，撕下来，瞥了一眼老师，迅速团成球，啪的一声扔到丁雨竹的脚下。
　　丁雨竹边看边嘻嘻笑，掩着嘴，憋得脸通红。王宇航摇头晃脑地做着鬼脸，向好友显摆着自己的光荣经历，也总算给死气沉沉的测试找了一点乐子，时间仿佛也着了荒谬的色彩。
　　“一号认真答卷，十九号严肃点。”老师低沉的男中音响起，让寂静空旷的考场波动起来，他人投来茫然的，厌恶的，甚至愤恨的目光，如数枝利箭射来，瞬时体无完肤。王宇航不得不显出迷感的表情，噘着艳红的唇，眨巴着一双尽显童稚的眸子，那种懵懂的□□尽现自己的无辜。“傻逼样，对付你们真是污辱我的智商。”她心里愤愤地叫嚣着。“七科老师，我征服了六科，还差一科，那也只是给班主任三分薄面而己。你算老几？”
　　丁雨竹老实地趴在桌上，王宇航眼神空洞在盯着老师的脸：鼻梁高挺，眼晴很大且颇有神，不知是不是双眼皮？国字脸，不丑，就是黑了点。如果掉在地上？王宇航瞅着脚下年代久运，擦痕斑驳，几乎瞅不出本来面目的廉价大理石地砖，恐怕得找半天吧？她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老师，还有作文纸吗？写不下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帅哥哟，都混到最后一个考场了，还这么牛叉。王宇航想冲过去，牵起他的手，美好的事物谁不想要。“我这有哟！”王宇航张牙舞爪地站起来。小白脸疑惑地瞥了眼高大威武的王宇航，期待着老师的回应。老师快步走近，看了看小白脸的卷子，和蔼地说：“没有了，收尾吧，嗯，文笔不错。”一边轻轻揉了揉小白脸的黑发。王宇航感觉到老师投过来的冷嗖嗖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呸，两面三刀。”心里咒了N次，才算解气。故意将笔摔在脚下，然后蹲下来找，“让我不舒服，你也别想消停。”一双有力的大手拉起王宇航，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满含同情怜悯。
　　“真受不了”王宇航再次感受到与各科老师类似的目光，很是恼火。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吗？老子有啥不幸？老子快活着呢。老子争啥？老子就想处个对象？咋这么难。连死气沉沉的黄雨萌都有男孩子追求呢，到了自己这里，连班级最邋遢的李小树都不屑于自己。自己又慷慨又大方还仗义，为朋友奔走呼号决不吝惜力气的，这帮有眼无珠的男同学！
　　窗外的雪依旧不紧不慢地飘着，算不上大也算不上小，稀稀拉地一下午，也有几厘米厚了。灯光耀着窗外的雪，飘忽摇曳，朦朦胧胧的，辽远如梦。
　　叮铃铃，交卷了，王宇航伸了伸懒腰，并不急着回家去，在拥挤的人群中，逡巡着那个帅气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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