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生寒

　　“姐姐，你不要放了他。我原本也不想理会他们的，可是他可恶极了，刚才逼死了那位老伯伯。”少年以为那位少女要放了猪耳熊，立时出言劝阻，却听那少女道：“你们不听我师父的话，这两年又杀了那么多人，我可不能再那样放了你了。你要自己废了武功，我才会让你走。”
　　猪耳熊怔怔地瞧着那少女，又看了一眼少年，原本有些痴呆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异常的恐惧与痛苦。他尖叫一声，身子急窜而起，一头撞在屋旁的老树上，顿时气尽身亡。
　　少年见那少女一身白衣，长发披肩，雪白的衣衫左肩上绣了一朵微微透红的莲花，一双透着淡淡忧伤的美目下，蒙了一张同样雪白的纱巾。
　　少年心底突然泛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眼前少女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柳堤烟雨之中一缕缕轻烟淡雾幻化成的一个虚像。她整个人透散着很朦胧、忧伤的美感，那是一种让人睹之伤怀，偏又想趋之相近的凄美。
　　少年心想，这样的一位少女为何不怕脏，也不怕臭，而让他真正不解的是，她明明一直站着他面前，他为什么会感觉她好似虚幻的呢？心底为什么又会很疼痛呢？
　　少年瞧到白衣少女的眼睛，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了。这会儿，白衣少女原本有些忧伤的美目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哀痛。少年怜惜之心顿起，向前道：“姐姐，你不要为这个恶人难过，他们可坏了。”
　　“武功真的有这么紧要么？他为什么宁愿这样，也不愿废掉武功、退出江湖，一个人好好地活着？”
　　“姐姐，他很喜欢欺辱与伤害别人，可他这样的人，没了武功就要被别人欺辱与伤害了。姐姐，他是个很可恶的人，你不用理会他。”
　　“那年他们在一个湖边的山庄里害人，被我师父撞见了。我师父原本也不想放过他们，可是他们不住地跟我师父求恳，还对我师父说了许多事。现在想起他们说的那些话和他们小时候受到的那些对待，他们其实也是很可怜的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知道可怜别人，老是要害人？这两年来更忘了我师父的话，忘了他们那时许下的誓言。”
　　“他们那时不过是想逃命罢了。姐姐，你很小的时候就走江湖了么？”
　　“不是。那时我的身子不好，我师父带着我……”她口中说着，目中的伤感更浓。
　　“姐姐，你师父也离开了你？”
　　“嗯，我师父已经走了三年了。”白衣少女停了一下，又道：“妹妹，我们去……”少年听她说到这里，一下跳了起来，怒道：“你叫我什么？你——” 白衣少女的美目中闪现着惊讶与欠意，她瞧着少年，歉然道：“姐姐瞧错了。那我叫你弟弟，好不好？”
　　“那也不用了。我叫古南，东南西北的那个南，你叫我小南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好，我叫你小南。小南，我叫莫雨烟。”
　　“莫雨烟？哦，我知道了。雨烟姐姐，你就是那位江湖中人说得比天仙还美的白莲仙子？”
　　“小南，我可不是什么仙女。白莲仙子是我师父给我的赐号，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 莫雨烟瞧了一下屋里的人，对古南道：“小南，我们去找些人来把他们埋了吧。”
　　古南原本只想给齐季礼一个人下葬，但这时听莫雨烟这么说，他却高高兴兴地应承了。他跑进屋子里，在地窖里找到了浑身抖擞的掌柜与伙计，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去找来了一些村民。
　　他们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将众人葬在了路边的松林里。这时，夕阳斜斜地照着松树枝头，眼看就要落山了。古南等众人走了，瞧着莫雨烟道：“雨烟姐姐，你摘下纱布让我瞧瞧你，好不好？”
　　莫雨烟笑了笑，伸手取下了脸上的纱布。古南怔怔地对着莫雨烟端详，脸上满是惊叹、陶醉与羡慕之情。莫雨烟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道：“小南，你要去哪里？你家远么？姐姐要走了。”
　　古南不答她的话，瞧着她道：“雨烟姐姐，你真美，真好看。嗯，你就该带上纱布，别给那些臭……” 古南顿了一顿，突然面上一红，支吾着道：“雨烟姐姐，你嫁给我做媳妇儿，永远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莫雨烟听了古南的话，对着古南，就像是瞧着一个顽皮胡闹的孩子。她还没答话，古南又道：“雨烟姐姐，你是嫌我脏，嫌我穷么？好，那你等下。”古南说完，一溜烟跑进了身后不远处的藤蔓中。
　　过了一阵，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鼻如瑶柱，目若蓝星的翩翩少年。他肤色如雪，面容绝美，身姿修长，轻衫御风，真是雪肤映丽容，淡衫裹玉枝。其姿态之风雅，容色之照人，恐令潘安遥见逃车驾，西子目睹身沉湖。
　　古南手摇折扇，步动衣舞，向着莫雨烟徐徐走来。莫雨烟瞧着，也似有些痴了。然后松开手，哀求道：“雨烟姐姐，你都是我的人了，你就许了我吧。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事都不会让你做。我一定会好好疼你，待你很好很好的。”
　　莫雨烟羞红着脸道：“小南，你也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对姐姐这样？”莫雨烟瞧见古南一脸的伤心，又道：“小南，姐姐这一辈子是不会嫁人的。”
　　“你骗我，我不信。雨烟姐姐，你生气了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娘走了，我现在是一个没人疼的孤儿。雨烟姐姐，你不是也没了师父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不肯跟我在一起？”
　　莫雨烟听了古南的话，脸上现出了怜惜之情。她对古南道：“小南，那你跟着姐姐去我姑姑那里。我姑姑和幽兰妹妹一定会很喜欢你，好好照顾你的。”
　　“雨烟姐姐，原来你还有许多亲人。”
　　“嗯。除了我姑姑和幽兰妹妹，我还有一个哥哥。”
　　“什么哥哥？你的亲哥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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