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叶泉家中，三人相对而坐。
　　“所以，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知道。”
　　“那你还敢来找我们？”
　　“我……”
　　“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拔刀除掉你。”她面色平静，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她会做什么。
　　“……悉听尊便，反正我也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了。”在克星面前，他依然能够如此镇定，他究竟是无所畏，还是无所谓？
　　“哼。”她轻笑一声，“那就说来听听——你的委托。另外，你会支付什么报酬？”
　　“任你处置。”
　　“呵！无足轻重的报酬呢。”从锐利的语言中不难得知，叶泉此时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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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件已经结束好几天了，可我依然无法忘记。
　　我们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因为只有我们二人，所以很安静。
　　“……”
　　“……”
　　不知道我们已经保持这样的沉默多久了。
　　“他的委托……算是解决了？”
　　“找出了‘真相’顺便如它所愿除掉了它，怎么不算解决呢？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停下脚步看着我，带着一抹异样的微笑。
　　“……那我就问了，‘规则’本身会自己维护自己吗？”
　　“哼嗯～为什么这样问？”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因为你给出的‘真相’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你不接受有什么用，所谓‘真相’只是给它的死亡一个慰藉而已，而现实，是很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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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让你们调查我朋友的死因！”他坚定地说。“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额……我……喜……喜欢……她。”
　　“你能留下来，也是因为她吗？”叶泉问他。
　　“嗯，我想看着她成长，看着她幸福，可是……”他咬了咬牙，不在说下去。和之前一样，逝者也拥有人的表情。
　　“调查死因这件事，应该交给警察而不是我们，以你的存在，偷看警局的档案不是问题。”她不耐烦得说
　　“警局已经抓到凶手了！”他消沉地说。“可是……可是！她不会就这样死去的，她可以有一万种死法，但绝对不能是这种死法！被钝物从后脑一击毙命什么的，太难看了！这不应该是她会有的下场……”
　　“给你五秒，走吧！这里不是你说胡话的地方。”她面容微怒，拔出刀警告他。“五！”
　　他看着她，不知所措。
　　“四！三！……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旁观吗？”她问我。
　　“我……”我还是在纠结，灵与人……“姑且先听他把话说完吧”。
　　“听你一回。”她收起刀，进而转向他说“我们对案件的情况只能通过你来了解。希望你不会说谎，而且，你也没有说谎的理由……如果最开始说的就是实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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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可以复盘一下事件吗。”我问她。
　　“可以，反正时间还早。”也不早了，凌晨而已。晚风吹过，夏日的午夜很是凉快。
　　“当晚凌晨，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偷潜入受害者卧室，最开始想打晕她后进行盗窃。便拿起花瓶击向受害者后脑，但用力过猛将其误杀，是吗？”
　　“从小偷的口述来看，是的，而且，尸检报告也表示，那一击确确实实致命。”
　　“随后，小偷实行盗窃，并安然离开。并未知道在电脑前趴着的人已经死了。”
　　“但第二天，小区便疯传她的死讯，小偷闻风，便畏罪自首，并交代了犯罪经过。”我们吹着晚风，边走边说。
　　“于是，受害者家属便得知了这样的真相，也就是——小偷是凶手。”
　　“但小偷并未提及，他动手杀死了受害者的猫。”
　　“可他交代了，他进去时，只看见正在播放动漫的电脑，电脑前趴着的人，和手臂旁放着冰块的可乐。当然，还有紧闭的卧室门。”
　　“他小心翼翼地带走柜子里值钱的东西，哪怕去客厅行窃时，也会将卧室还原。”
　　“于是便出现了第一个疑点，当一个人准备好一切开始熬夜时，怎么会突然睡着呢。如果不睡着，又怎么不会察觉到一个身影爬过她的窗户呢 。”
　　“所以，是小偷在说谎？他在受害者挣扎中将其失手打死，再安安心心地行窃，是吗？”
　　“不，若受害者挣扎，凶手又怎么可能一击毙命，还是从后脑。”我一边回忆，一边推理，一边与她上演着剧目。而她那边，未尝不是如此。
　　“所以，小偷没有说谎。事实上是，她在小偷行凶前就已经死亡。”
　　“这便是委托人来找我们的原因，调查她的真正死因。”
　　“从家属对当时的描述来看，她安详地趴在电脑前，电脑中的动漫早已播放完，屏幕中闪着低俗的小广告。”
　　“可比这些更重要的是……地上已经僵硬的猫尸，破碎的杯子，遍地的猫毛，杂乱的房间，还有……地板上的水渍。”
　　“种种迹象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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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便是我可以提供的一切线索”
　　“所以，你怀疑，她根本不是被小偷偷袭致死对吗？”我问他。
　　“对！”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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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自杀。这……便是我给他的答案，而你，却对此抱有怀疑。对吗？”
　　“正是。”没有幕布，没有舞台，我们二人很配合的上演着没有观众的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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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自杀。”叶泉平淡地说。但听到这话的他却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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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偷已经承认自己杀了人。那么多余的谎言已经没有意义。”她接上台词。
　　“那我们就认为，他所说的全是事实吧。”
　　“张汐同志，如果小偷说自己还原房间的话是真的的话，为什么家属发现时，房间里是乱糟糟的呢？”
　　“是第二个脾气暴躁的小偷吗？毕竟那晚她家里就她一个人。可是……”
　　“可是？”
　　“小偷并未注意到所有摄像头，录像表示，当晚就他一人行窃。”
　　“哈！那会是谁呢？还是说，小偷在最后向世人撒了个慌，以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或许，那个人是猫？遍地猫毛的话，说明小猫死前很是痛苦。”
　　“可是，猫猫为什么会发疯呢。”
　　“是误事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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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她是服毒自杀，而毒，就在她准备的可乐里。猫被锁在卧室里，想解渴的话就只有可乐了，猫喝了可乐，十分痛苦，便开始胡冲乱撞。很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杀？”
　　“自杀需要理由吗？说不定只是好奇死亡瞬间的的感受而已呢。”
　　“不！不！我不接受！”他绝望地嘶吼着。
　　“你不可能了解她的一切，就像你不了解她为什么自杀一样。”叶泉平静地说，仿佛这场面司空见惯。
　　“……那就……实行你的工作吧，反正……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存在了，但是……还是有些留恋呐。”他无奈一笑，慢慢闭上了眼。所谓留恋，大抵也是最后的求生本能吧。“快点吧，趁我没后悔。”
　　拔刀，赤色的光影划出优美的曲线，和以前一样地干脆利落。弧线停止，归刀入鞘。他也在安详中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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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女孩以不知名的借口辞世了。”她说
　　“可是，她到底为什么自杀呢？”
　　“自杀是不需要理由的，逃避需要，说不定，她只是好奇死亡瞬间的感受呢。”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女孩也是自杀未遂？或者，她根本就没想自杀？”
　　“谁知道呢，究竟自杀也要伪造熬夜的假象。还是他人在可乐里投毒。不过，服了那样的毒还能安详死去，那个少女……也未必是一般人。”她歪头看了我一眼，很明显地暗示我。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她不是中毒而死？”但是，就是她不提示，我也会说出这些话
　　“哼！说来听听。”
　　“你之前说过，逝者会影响现界的走向，如果规则自身会维护自身的话，那么，她的死，可能就是所谓的寿终吧，没有任何原因，只是规则的清除罢了，毕竟，她是规则破坏者存在的本因。”说罢，我看着她。
　　……演出暂停五秒继续上演。
　　“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是自杀，但可乐里确实有毒，至于是谁处于何种原因投的，我们不得而知，至于小偷……我们爱莫能助。大概，他也会死吧。”
　　“投毒的那个人，现在也不好过吧，而且，最有可能，是她的家人。”
　　“嗯，所以说，事实是很残酷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张先生还真是狠心呢。我可不想看见他知道自己因为所谓执念而害死两个人和一个家庭时痛哭流泪，大喊自己有罪的画面，还是说，你想看到他一边辩解自己不是有意的，一边否定，一边逃避，一边哭喊，最后发疯的场景？。”她平淡地说。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叶泉更“狠心”吧。
　　“可罪是客观的，罚是主观的，再怎么逃避都没有用，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十分了不得的话呢。”她话题突转。“张汐，你是否相信某个绝对存在，比如善恶是分明的，正义与罪恶是背离的这种话。”
　　“嗯。”我点了点头，“我相信，善恶是绝对的，可是……”
　　“可是，你不知道善恶的标准，对吗？”她嘴角勾起微笑。
　　“嗯！”我听了她的话十分喜悦，难得一见的喜悦。
　　“哈，是这样吗，那就安心吧，除灵师这份工作，很适合你。”
　　“……”
　　“好了，走吧。”
　　我们一言不发，并排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晚风依然在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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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咪呜~”一声猫叫打破宁静，我们低头，发现一只小橘猫。
　　“哦！是猫猫。”叶有些惊喜地抱起它。
　　“怎么，你想收养它？”
　　“嗯！”她抱起猫，眼里只有它。
　　“真怀疑你俩会不会有主仆之间的情谊。”毕竟，叶泉也算是一只猫吧。
　　“帮我给她起个名字。”
　　“既然是一只小橘猫，就叫它黑狗吧。”我说。
　　“我现在带着刀，只是你看不见而已。”她……是在威胁我吗？
　　“哈……哈，那就叫他q……阿橘吧。”我想到我差点说出口的那个名字，不禁有些负罪感。既是因为我差点说出那个名字，也是因为……我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嗯。那就叫她阿橘吧。”
　　两人一猫，伴着夜色，乘着晚风，向各自的归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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