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星辰璧如月

　　魏晋南北朝，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历史时期。司马炎建立西晋后，实行门阀制度，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甚至士族子弟不能和普通百姓通婚。政治极度黑暗，开国的司马炎就是个荒淫无道穷奢极欲的主，更别提之后的几个昏庸之辈了，最有名的就是那位说出“何不食肉糜”的家伙。这样的统治自然不能长久，内有八王之乱，外有异族侵扰，各地还反者四起。唉，也不知我处的是相比来说较为平静统一的司马炎时期，还是他死后的一片混乱中。

　　然而，这样一个时期却文学繁荣。魏晋风度，让多少现代人心向往之。可是，每每想到这一时期，想到这一时期的文人，我除神往之外，更有满满的心疼。

　　阮籍说：“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满心不甘和愤恨。
　　嵇康说：“《广陵散》于今绝矣！” 三千太学生也未能挽留他的步伐。
　　王羲之说：“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萦绕心头的颓靡挥之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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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总是只看到他们特立独行的外表，却不去深究他们愤恨难平痛苦无奈的内心。世人总道这一时期衣袂翩翩倜傥风流，却不知他们率真放浪之举能垂名千古更说明这一时期并非真正的大肚能容，历史只是给这些痛苦的文人些微的补偿。

　　这真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颓废的一个时期！

　　而我，现在恰恰在此！

　　洛阳，政治的中心。陆玩此去又是为了什么呢？陆玩陆玩，此人必不是池中物！只是，我只对文学相关的事较为了解，于历史其实知之甚少。

　　不管怎样，我都该感谢他，在这里，我本连和他同车同坐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却躺在他的车榻上。看来韩剧女主角们的必杀技“晕倒”的效用还真是不错！

　　我翻来覆去思虑万千，都不知老天为何要把我放于这个时代，难道是为了成全我的仰慕之心吗？我又该如何自处？自问没本事混得风生水起，也没资本左拥右抱，难道仅仅是为这段历史做个见证，或仅仅就是西晋N日游？去洛阳倒是件好事，如果能够借哪位名士之口传出几句唐诗宋词，或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想必找到她们三个也是易事。

　　“你不必费心编造什么了，我早知你必定不是普通农家少年。”他顿了一顿，嘴角含笑，“你那卖身词漏洞百出，不过，倒有趣得紧。”没错，既知这是魏晋时期，我之前卖身时说的那什么读书篇把功名显之类就根本说不通。

　　原来他以为我辗转反侧是在思量如何欺瞒于他。

　　“你说的没错。我那日卖身时不过是胡编乱造哗众取宠想引得关注罢了，只是，我也不是哪家子弟，确实是个普通人，只不过读过些书，听过些当代名人。”我语气诚恳，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晋朝人，索性把“您”改作了“你”。

　　他似乎信了，不再言语。我们就又陷入沉默。

　　到得洛阳，已是几日后。只是我们赶得不巧，到洛阳城门时天还未明，城门未开，我们只好在城外等候。这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他看来素性温厚谦和，待我也不似普通仆从了，说话也亲切和煦得很。

　　这一路行车未曾夜宿客栈，车夫累了便停下休憩，我们在车内时睡时醒，也没什么作息规律。一路颠簸，我不知吐了几次，腰背酸疼，气闷非常。便忍不住撩起帘子下车活动。

　　陆玩端坐车内，朱唇微启，欲言又止。我知晓他的意思，他从吴县开始就神神秘秘，不带其他下人，却只带了一个谁也不识的我，竟连家人都不愿让他们知晓，此行这么隐秘，恐有要事。我回头冲他一笑：“你放心好了，我只是下车走走，一定不给你惹事。”他点点头笑笑，不再说什么。

　　在现代，我也还从未来过洛阳，实在想看看这中国历史上的名都是什么模样，便朝城门走去。一路上也有一些等候开城之人，三三两两，或坐或蹲，有的还燃了堆火。

　　这城楼比起吴县是大为壮观，城墙坚厚，高高耸峙，抬眼望去有一种压抑之感，楼上一排卫兵，披坚执锐，十分威武。

　　便在我端详之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旁还伴着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二人彪悍健硕，面有狠厉之色。他们驰到紧闭的城门前，左边马上那人大声叫道：“今日当值的是哪位将军，我家公子身体不适，还请开门让我等进去！”

　　城楼上一人回道：“不管是哪家公子，也不能开此先例，你们还是再等等罢！”

　　那马上的汉子不禁大怒：“你是何人？我家公子若是有事，恐怕你担待不起！”

　　城上那人不卑不亢：“眼下这局势，我若私开城门，上面怪罪，我更是担待不起！”

　　马上人啐了一口：“瞎了眼的东西！”却也无法，侧头与另一人商议，我离他们尚有几步之遥，听不甚清，只觉他们语气焦急，有明显怒气。

　　不知他们商议出什么结果，都没了声息。这城门之外顿时万籁俱静，在黎明之前，安静本属正常，可此时我头脑里却突然冒出那句“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难道直觉要发生什么事情?
　　那两个汉子也开始四下张望，我心知不对，抬脚往陆玩马车行去。

　　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群人，这些人身形壮硕，有些竟是刚刚在城外等候之人，看起来似是庄稼蛮汉，却又行动迅速似有组织，绝不是乌合之众。我拔腿便奔，耳边听到陆玩在叫我的名字，还有马的嘶叫声。还没跑几步，我已被两个大汉制住，跌在地上。强自按下恐惧慌乱，定神四望，两辆马车外都围了一群人，陆玩已是瓮中之鳖，毫无反抗之力，那些人也不多言，掀开帘子守在车边，有恃无恐的样子。而另一辆马车边，那两个马上汉子还在搏斗，他们武艺非凡，手上大刀挥舞，虎虎生风，可惜人家人多势众，他们一时久战不下。那车夫早已不见，许是在混乱中丧了命。骏马受到惊吓，扬蹄嘶鸣，忽而朝着我狂奔过来，我愣在当地，只听耳边两声惊呼：“公子！”

　　制住我的一名大汉挥起手中大刀，砍向受惊之马，他在遽变之中反应仍十分敏捷，砍的正是马腿，那马吃痛，倒向一边，连带着马车也翻倒在地。车上一人滚将出来，落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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