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成为悟空的止痛药

　　两人一同前往被发现有异常现象的万象山中。
　　镜城的士兵来了不少，但受唐璇指挥，都只留在外围，将万象山层层围住。最终上山寻找木妖的，只有唐璇和悟空二人。

　　她对悟空道：“我已与木妖交过手。凡人上来再多也无用，反而碍事。”
　　悟空没意见，瞥她一眼，不客气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来。我自己就能除了那木妖。”
　　唐璇没有在意他的轻视。她一心只想除掉木妖，闻言只平淡道：“若大圣能独自解决，如此最好。”

　　悟空抬起头，在树林里打量一圈，选定一棵通天大树。他矫健又轻盈地攀上树梢，几个牵引就到了树的顶端，骑在树枝上四处远眺。
　　没过多久，悟空便发现一处异常。此时是初夏，正是树叶繁茂的季节，然而有一片树木却奇异地枯萎了。想必是被那木妖吸干了灵气，用以滋养自身。

　　悟空跳下树，轻巧地落在地上，只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朝唐璇道：“找到了，跟我来。”

　　......
　　半个时辰后，木妖巢穴。
　　木妖的内丹已被碾碎。残留满地的，只剩横七竖八的枯萎藤蔓。
　　唐璇和悟空立在空荡的木妖巢穴中。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都不说话。

　　唐璇脑中回响着那木妖临死前说的话。
　　那时，木妖的内丹已被唐璇一剑劈开。逐渐干枯的藤蔓掩映下，满脸树叶的木妖喃喃自语道：
　　“王，请带我回家...”

　　木妖口中的王，应该不会是人王唐琛。难道，妖怪中也有王？
　　看来，唐琛所说的，近几年妖怪作乱背后有势力指使，是真的了。

　　唐璇心中沉重。而另一边，悟空回想的则是与木妖交手时，木妖对他说的话。
　　本来，木妖没有把这从未听过名号的猴妖放在眼里，只以为是哪里的小妖，不知天高地厚前来送死。没想到悟空一棒子下来，妖力之深厚，让木妖立刻意识到自己打不过。
　　木妖用藤蔓抵住悟空一点点逼近的铁棒，咬牙问道：“你也是妖，何苦为难我？”
　　悟空阴沉道：“你杀了人，难道不该死吗？”
　　木妖大喊道：“我只杀了人，又非你我族类，杀再多又怎么样？难道人类杀妖的时候，会心生怜悯吗？”

　　下意识地，悟空想到了五行阵下被囚禁的五百年。
　　木妖抓住他一时走神的时机，拼死将他掀翻在地。正要反杀这碍事的猴妖，没想到被观望许久、一直防着悟空手软的唐璇逮个正着。
　　木妖和悟空废话的时间，唐璇早绕到木妖背后。她对着其薄弱之处毫不犹豫地出剑，一击即中。

　　她用脚碾碎木妖的内丹。接着走到悟空身边，朝他伸出手。
　　她手上，是一枚蓝色的玉镯。
　　“这是捆妖索，你拿去吧。”唐璇道，“我不该用它，对不起。”

　　悟空拿起玉镯，对着巢穴外的光看了看。
　　唐璇正往外走，突然被他一把拉住。只见悟空低下头，牵起她的手。
　　“我要这玩意有什么用？”他把镯子套回她纤细的腕间，又好玩似的，将那镯子在她腕上转了两圈。
　　接着，他便先一步下山了，也没有招呼唐璇。

　　唐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有留他。哪怕知道此刻之后，恐怕再难找到悟空，她却始终无法迈动步子。
　　她只是停在原地，望着悟空，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

　　午时，镜城。
　　公主斩杀了害人的妖怪，得胜归来。这个消息如龙卷风般，很快传遍了整个镜城。
　　唐璇骑着马走过镜城的街巷时，有很多百姓前来迎接她。归印跟在唐璇身后，帮她婉拒百姓送来的鸡鸭、绸缎等礼物。被木妖打昏藏在公主府角落的朝露也已醒转，赶来照应唐璇。
　　一切如常，只是大圣不见了。但归印、朝露二人觑着唐璇的神色，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此事。

　　半个时辰后，公主府。
　　“皇姐，我从不知你是这样心软的人。”
　　唐琛看着石桌前安坐着吃桃子的唐璇，无奈道。他坐不住，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埋怨道：“皇姐，你不该放了他。”
　　“不必担心，我一个人也能西行。”唐璇用银叉插起一块洗净切好的蜜桃，放进嘴里。桃子清甜的香味一下子把她俘获了。
　　“皇姐，我不是说这个。”唐琛看着悠哉吃蜜桃的唐璇，“你一个人去，我怎能放心的下？不如再缓缓，没了悟空，我另寻高人与你前往。”

　　唐璇低声喃喃道：“我只要悟空。”
　　唐琛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唐璇掩饰地把装桃子的双柄玉盘往前推，“新下来的桃子你不吃，只唠叨我。阿琛，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爱操心。”
　　还不是你办出这让人操心的事！唐琛愤愤坐下来，抢过盘子，把桃子塞了满嘴，一块都不想给她留。
　　唐璇举起双手：“你吃，你吃。”

　　唐琛满嘴的桃肉，纵然还想唠叨，一时说不出话。等他终于咽下去，却又不想说了。
　　虽然在他看来，皇姐万不该放走悟空。但是，这件事倒让他意外地发现，唐璇居然也有这样感情用事的时候。
　　从前和他一起夺皇位时，她的手段可远没这么温情，不如说是冰冷得太过。他虽然敬佩唐璇的手腕高明，有时却也会害怕。她太冰冷了，就像一把宝剑。即使他是持剑的人，也会担心伤及自身。

　　但是她居然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唐璇看着莫名其妙傻笑的唐琛，有些奇怪。不过看着弟弟挺可爱的，她也就没出声提醒他这样看着有多傻。
　　没有桃子吃，她就叼着空银叉，望着天空的飞鸟出神。

　　她是放了悟空走。但她没说，他不会回来。
　　唐璇当然想要悟空和她一起走。但是，她已然发现，悟空是没法用寻常对付凡人的手段去处理的。
　　她要悟空心甘情愿地跟她走。

　　镜城内，湖边柳树。
　　悟空坐在树上，看着往来的人群。卖货郎挑着担沿街叫卖，三五成群的小姑娘嬉笑着走过。
　　他准备喝完这壶酒，就起程回花果山。酒是赊的，他当然也没打算还。

　　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酒，悟空丢掉空了的酒壶。他正待跳下树，却感到腰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腰间系着的革袋，想起来了。这是今早出发去打木妖前，唐璇塞给他的“法宝”。她说，必要时会派得上用场。

　　悟空当时不屑一顾。他不需要任何助力就能打败木妖，自然也没动过打开看看革袋的心思。
　　此刻，他却鬼使神差地取下革袋，把它打开。
　　革袋中并非什么法宝，而是半个巴掌大的玉瓶，晶莹剔透，瓶口紧紧封死。阳光下，里面的红色液体缓缓流动。
　　瓶底压着一张纸条。悟空抽出纸条，看到上面写着：
　　“这是特制的玉瓶，血液置于其中，可保数年不腐。
　　是我的血，放心喝。”
　　落款是唐璇。

　　她的血可以缓解悟空紧箍咒发作时的疼痛。他有了这瓶血，唐璇就再没有了牵制他的手段。
　　难道说在打木妖前，她就已经知道了他会借此离开吗？即便如此，她还把自己的血送给他？

　　悟空有些摸不准。他以为，唐璇不是这样心软的人。
　　但他确实太多年没见过人类了。

　　五行阵下没有人，也没有妖。什么都没有，只有铁链和紧箍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悟空有时候会觉得，他也许最后会变成五行阵下的一座石像。没有感觉，没有痛苦，没有念头。
　　以至于唐璇来破五行阵时，悟空犯傻地想，她会不会是来解救他的仙女？

　　直到后来公主府中，唐璇假借为他饯行，设下捆妖索将他困住。那时他才明白，唐璇绝不是心慈手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仙女。
　　她是心机深沉的人类、冷漠无情的弄权者，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与悟空最讨厌的、五百年前把他压在五行阵下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世间万物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他们根本没有心。

　　悟空知道唐璇需要他一起西行。但打败木妖后，他转身就走，唐璇也没有阻拦。
　　那时他以为是最后一面。所以转身时，他想起五行阵初见的那一面。想起他啜饮的那一滴血液，猩甜而温热的血，是他五百年间尝到的唯一一种味道。

　　思绪回到此刻。悟空发现自己已经发呆了好一会。
　　他看着玉瓶，把玩了一会。接着砸碎玉瓶的封口，将瓶中血倒进旁边的湖中。
　　血液晕开，染红了湖面小小的一角，很快就消失不见。他拎起满是血迹的空玉瓶，想要随手一起扔进湖中。但临松手时，却又僵硬地停住动作。
　　悟空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玉瓶收回腰间。

　　他轻松攀上身旁的大树。不顾周围来往行人的异样眼光，一路攀树踩枝。很快，他就看见了长公主府的大门。

　　悟空躲过护卫的视线，翻墙进去。不知为何，公主府的守卫并不十分严格，被他轻而易举地混了进去。

　　唐璇正在夹竹桃旁的秋千上小憩。
　　她慵懒地半卧着，手中提着个小酒壶。随着睡意渐浓，拎着小酒壶的手力道越来越小。
　　眼见酒壶就要落到地上，一只手把它托起来，重新放到唐璇面前。

　　唐璇睁开一点眼睛，顺着握着酒壶的细长手指向上看，看到了悟空的脸。
　　她翻身坐起来。

　　“反正我要回花果山。”悟空偏头看向一旁，“...应该和你西行的方向差不多。”
　　“我们可以先一起走一段，等到花果山再分头。”

　　悟空看见唐璇的眼睛亮了又暗。最终，又是温柔的笑意。
　　“好啊。”她道。
　　一人一猴，就这样在秋千架前定下了短暂的约定。他们身后，是一丛盛放正浓的夹竹桃。

　　悟空暗自松口气。他打个喷嚏，揉揉鼻子道：“好冲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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