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草

　　叫早的铃声定在了八点半，晴迷迷糊糊的起来了，昨天已经那么遥远了。
　　刚刷完牙的时候，电话来了，川只是怕懒懒的晴睡过头，他不了解这个女孩，以前是好朋友，也是好朋友的女朋友，不过后面的身份似乎更加根深蒂固。
　　晴接起电话，“半个小时在我房间门口等我。”
　　川松了一口气，晴说话的口吻又恢复了。
　　晴化了个淡妆，好像也不是很难看，以前总是很在乎末捏着她肥肥的脸蛋说，怎么有这么丑的小女孩，就像还在昨天。穿上了昨天逛街买的红色格子裙，似乎今天只是为了给自己最后的美丽。
　　九点，房间门口，川有点忐忑，但是见到晴拿着房卡，从容关上房间的门，画过淡妆的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的时候，突然变得沉重。
　　“走吧！”这样的晴是川不认识的。
　　“好，先去吃早饭吧。”就朝着电梯的地方先去按电梯。
　　晴喝了半杯温牛奶和一片吐司就说好了，说最喜欢吃婚宴上的菜了，要留肚子。

　　车是陆川预定，宾馆附近不好叫车，所以前一天晚上就预定了，强生的司机还是很准时，十点缺五分的时候已经在宾馆下面等了，满脸微笑。北京的司机一直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幽默，似乎潜意识觉得这个城市太过庄重。
　　一路上，穿越，那些文字里熟悉的建筑，曾经以为自己每天在这样的熟悉里穿梭，渐渐融入。而事实却一直离现实很遥远，不容想象。
　　漫长，因为回忆，从相识到离开，就像一张张的幻灯缓缓闪过，从第一次在高中军训的相遇，到每每相见都会脸红，到偶尔的牵手，到高中毕业的别离，到本科那几年的缠绵，到最后一次见面说好等本科毕业就结婚，突然之间想气球爆炸一下只剩下了碎片，美丽一下子只留下幻影。一幕幕没有停顿，直到与现实接轨。
　　“晴，下车，到了，别落下什么东西啊。”川边付了钱，边嘱咐晴下车。
　　晴顿了顿，说，好。

　　“两位请问是参加秦末先生和唐昭昭小姐的婚礼吗？”迎宾小姐满脸堆笑。
　　酒店像是被末家包场了，不过却不怎么像他们家一向的排场。酒楼不大，估计也就十桌左右。不过确实是静心布置过的，毕竟是末的婚礼，也许一辈子就一次。
　　晴和川跟随着服务生，走了进去，一路踩着红地毯。
　　晴曾经以为能和末一起走上红地毯的人一定会是自己，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一个角色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
　　来宾签名，晴停下了脚步，末的姐姐坐着，摸着晴的头说，“丫头，没想到你会来，姐姐很久没见你了，又漂亮了，去跟末合个影吧。”转身指指不远处的新人。
　　川说，“拿我的手机照一张吧，那样回上海可以导出来。”
　　晴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眼睛红了。
　　川扯扯晴的袖子，说，走吧。
　　晴这才缓过神来。
　　摄影师张罗着，说，“下一组宾客与新人合影，要微笑啊。”
　　川把手机给了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帮忙照一张。
　　拉着晴上去了。
　　晴望着末，末却没有正视。
　　川把末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晴，自己则站到了新娘的旁边。
　　“大家靠近一点，新郎身边的美女看镜头，微笑。”
　　三，二，一，定格。
　　晴转身离开，川不解的看了看末。
　　末的眼神一样逃脱了，他不要对视。
　　除去周围的人，手机里的晴和末还是一如往常，可惜新娘不是晴。
　　新娘很美，也许男人最终选择的还是美女，不是像以前说的最终还是会选择一个贤惠的女人。新郎成熟了，俨然优质男人的典型形象。
　　晴很想哭，却无泪。
　　川找到了宴席的位置，拖着晴走了进去。
　　晴一直盯着大屏幕上的投影仪上的照片，末还是末，但不是她的了。

　　“晴，末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来，你能来我真的跟高兴。”
　　“阿姨……”原来是末的妈妈。
　　“晴，你跟阿姨过来一下吧，我有点东西要给你。”阿姨慈爱的望着她，跟以前一样。
　　晴跟着末的母亲走进了房间，这一切，让她仿佛觉得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那双手是温暖的，那笑容也是熟悉的。
　　阿姨突然拥抱了晴，让晴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样的去安慰她。
　　“阿姨……”
　　“晴，你一定要找个好男人嫁了。”
　　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不说是最好的。
　　“这个你一定要收下，答应阿姨，虽然我做不成你妈妈了，但我还是当你是我女儿。”
　　晴打开了盒子，是戒指。
　　“阿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真的。”
　　“傻孩子，收下吧，这是我一年前就帮你们订好的婚戒。”
　　“那也应该给昭昭啊，我不能收下。”晴一再的推辞。
　　末的母亲，染过头发，却掩饰不了发根的银白，化了妆，却总掩饰不了眼角深深的皱纹。
　　“晴，看看戒指的里面，都刻上了你的名字了，你的戒指上是晴，执子之手，末的戒指上是末，与子偕老。当然末的那个戒指我代他保管，但是属于你的我想给你。”阿姨语重心长的跟晴说。
　　“好，我收下。”晴有点哽咽。
　　“这样我就安心了，擦擦眼泪，我们出去吧。”末的母亲递了餐巾纸给晴，也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末的妈妈快步走出了房间，没有再管晴，宾客不多，却看得出很多宾客身份不普通。
　　晴带上了房间门，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晴的手机铃声响了，屏幕显示着是妈妈。
　　“晴，怎么没回家了，你在哪呢，寝室同学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打不通苒苒的电话，小丫，你在干什么啊？”晴妈妈一串问题问了过来。
　　“老妈，我没事，我跟苒苒在一起呢，她手机没电了呢。”
　　“那你们在哪啊？”
　　“我们跟户外俱乐部出来玩呢，忘记跟您说了呢，还以为今天周五。”
　　“这么这么吵啊？”
　　“在饭店吃饭呢，能不吵吗，老妈，我知错了……”晴带了一点点的撒娇。
　　“好好，真拿你没办法，那我挂了啊。”
　　“好，我回上海就联系您。”晴挂上了电话。

　　晴回到了座位，一桌的都是末在北京的好朋友，其实都听末说起过，有几个还见过，却没打招呼，可能也觉得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角色的变换。
　　仪式开始了。
　　一年前，那时晴还常常偎依在末的身边，说要什么样的婚礼，末说要旅游结婚吧，晴说要教堂结婚。末说，可以旅游的时候找个教堂结婚啊，晴说好啊，那就去欧洲吧。
　　“现在有请新郎秦末……”回到现实。
　　婚礼很美，不过美的不是在晴的幻想中，毕竟自己已经算局外人了。
　　新娘出场，末还是用那么迷人的眼光注视着对方。
　　“大家为新郎新娘鼓掌，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却动摇不了记忆深处的空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司仪的祝福，晴摸了摸包里的戒指，还在。
　　婚礼很热闹，类似一群人的狂欢。

　　新郎新娘进酒，末的爸爸妈妈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桌一起进的酒，晴没有看末，末注视了很久，把整杯酒都喝下去了，之前没有。
　　末的妈妈还是带着慈祥的笑容，说谢谢同学们的捧场，给同学都发了红包。
　　发到晴的时候，末的妈妈说，“阿姨谢谢你，真的，可惜不是你，不过这就是天意啊。”
　　晴似懂非懂，却懂得了有种无奈，末变心了，末的妈妈也没办法。

　　晴固执的参加完了整场婚礼，结束了，曲终人散，却跟以前不一样，因为再也没有理由见末，那个深爱过，现在也正深爱着的男人。
　　晚上七点的火车。
　　“末，我们去次未名湖吧，以后大概也不会来北京了。”
　　“好。”
　　以前每次来北京，末都会带晴去未名湖，在湖畔坐上很久，而今却各行其迹。纪念是种痛苦，也是一种美丽。

　　七点十一分，火车准时从北京东发车。
　　人群中，有类似熟悉的脸孔，却是陌生的感觉。
　　远远的，一个身影，末，看着列车缓缓驶出，原地，一个人，触目恸心。
　　列车上，看着北京东的字样渐渐消逝，知道时间没有停滞，也不是梦，而是现实。
　　晴还是落泪了，离开了，回不来了，永远。
　　川，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还是不说了。
　　人还是要学会去长大，无论长大的代价有多么的昂贵，而都要去承受。人，也只有通过人才会长大，所有的相遇与离别都是命中注定。人总会徘徊于过去，去缅怀，去痛恨，这却是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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