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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
薇咲颤巍巍地站起身。她有点喘不上气,只得扶着一棵树,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这一件事上,过了几分钟,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她开始向黑色泡沫消失的方向前进。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黑色为什么突然抛下了自己,只知道这一切大抵与白露有关,是白露救了自己。现在,白露应该是遇到了危险,她要赶紧过去。
女孩擦了擦嘴角,手上便立刻沾满了血污。她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帮到白露。这种事,不赶快过去怎么知道?
那个白光是什么?
薇咲眺望着远方,她眯缝眼睛察看,突然——白光消失了。
是白露吗?是白露把怪物引走了吗?
薇咲这样想着,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很快,与之前的白光不同的,新的白光出现了:那是一道长长的裂缝,在不停地释放着光辉。女孩知道这是见证之剑砍出来的。大概率,裂缝的对面就是自己原本的世界了吧。白露一定是想让我赶快回去吧……
女孩喘着气……
可是,你现在在哪里呢?我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太傻了……
“白露?”女孩轻声道。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应她。还不等薇咲思考接下来的对策,麻烦又一次主动找了上来——黑色的泡沫回来了,它在空中俯瞰着女孩,一秒过后,斜向下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白露呢?
这一次,薇咲做好了准备,几乎是瞬间便造出一张粉色的屏障罩住了自己。只可惜,这样的条件反射又是一次失败的判断,薇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黑色泡沫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一开始就不是。它冲进了裂缝中,现在应该已经托着巨大的身躯游荡在自己的世界了。
******
男人第三次地轻轻敲了敲门:“咲咲?”
无人应答。
“咲咲!”女人抢过男人面前,猛得推开了门。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向床上投去,果然,床上一个人也没有,也就是说,新闻中的那个女孩,正是他们的女儿。
******
“为什么不能学学做菜呢?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菜。”何阳抱怨道。
“哈哈哈,你是不知道,我回家一个月,桌子上的这几道菜也基本吃了一个月。”
他的姐姐附和道。
“想吃的话你们自己做。”他们的母亲又一次的这么说道。
“总是让我们好好学习,你自己又什么都不学。”
“就是。”
姐弟也又一次反驳道。这样的情景像个循环一样时不时的就会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上演一遍。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出门吗?”姐姐提议。
“走。”何阳答。
至于出门干嘛?两个人心照不宣。哎呀,过上个一两天就得出去吃点什么当作缓冲呢。
******
“小鲁。”有人叫男孩。
“再睡十分钟。”男孩貌似不想与周公道别。
“你不是要和肖新阳、郑占均他们一起去图书馆吗?再不起可就迟了。”妈妈督促到。
“晚一点儿也没事,反正他们俩也肯定会有人迟到的。”
男孩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他抓紧洗漱完毕,饭也没吃几口,便匆匆离开了家门。他和朋友们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面,所以时间方面的无需太过在意。理论上来讲,应该是能及时到达的。他当然也不想迟到,真要是迟了,那就只好让公交车背锅了。
******
清晨四点,樊舜桀就起了床。说是起床,其实也就是坐在床头,听收音机罢了。退休过后,这种习惯莫名就养成了。
他总是把声音开得很大,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耳背。收音机中富有年代感的声音让环境变得典雅无比——老头是这么认为的,但他的邻居可就不这么想了,曾经不止一次上门暗示……
算了——樊舜桀关掉了收音机,下了床,然后慢吞吞地穿上他厚重的衣物。
遛弯也是他习惯的一部分。去街上,四处闲逛,到了饭点再吃个早餐——这样的生活即便再重复个几千天,他也不会觉得无聊呢。
今天出门早,看来可以多转一会儿了……
******
女人和男人牵着手,并排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星光未落,曙光初生,天空是由暗渐亮的蓝色,单是看看就让人心情舒畅。
石嘉的爱情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恰好认识,然后自认为心意相通罢了。他们没有经历过什么生生死死,没有什么十几年的爱情长跑,没有所谓的爱恨缠绵,没有过反反复复分分合合,没有说过“天长地久,永永远远”。尽管如此,却没什么不对头的。两个人现在正在一起,正喜欢着彼此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这就足够了。
刻意其实也是一种命运的偶然。
******
“小傅,在路上了吗?”电话的另一头询问道。
傅诗奥步履匆匆,一边看着天空,一边回答道:“到了,已经能够看见了。”
“小孙应该在你附近,你快点过去找他。”
“那个,我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说的吗?”傅诗奥看见了扛着摄像机的小孙,遂向他走去。
电话里命令传来:“报道一下状况就行了,这次情况太特殊了,我们不需要站在某个立场上。”
“好。”男人挂了电话,迅速地整理好着装,然后拿起话筒,站到了人群之中,镜头面前。
镜头下。
“今天早晨六点十分左右,我市上空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裂缝,随后从裂缝中钻出了一个长条状的不明物体。该物体为黑色,在城市上方毫无规律地四处游走,并且造成了相当程度的破坏。它是什么,从哪里来,有生命吗?这些问题目前仍没有答案。同时可以看到空中还有一个粉色的光点在和它缠斗或是协作。它又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此番场景,像极了超级英雄电影中的镜头……”
“截止至今日六点三十分,已收到多名市民的近距离目击报告,但黑色物体与粉色光点的身份仍无法确定。”
……
“过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声音,下一秒,因它而起的喧哗声便如海啸一般压来。人群散开,四处奔跑。而记者诧异地回过头去,这下子,身份倒是确定了……
黑色泡沫俯冲向人群,被一个浑身放出粉色光芒的少女竖起屏障挡住了。少女戴着一顶巫师帽,因而看不清相貌。
她抵御的并不顺利,黑色冲撞着粉色屏障,逼着她不断后退。
狂风掀翻小孙和他的摄像机——画面中断了。
“她是在救……”这是最后的音频。
以上便是电视上播出的全部内容了。
******
司机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坐在后座的姐弟俩一头向前栽去。
“我他妈的!”司机咒骂道,然后惊魂甫定地走下车。
在刚刚,刹车前的一瞬间,突然响起了发聩的爆裂声,紧接着,四处停泊着的车辆滴滴答答响作一片。车上的姐弟发现车外瞬间拥满了人,于是也好奇地下了车凑上去看。只见地上有一个几米宽的大坑,而天空中一束粉色的光正冲击着黑色的蛇状物。眼前的坑,就是上面两个家伙打架时干出来的。
正惊愕着,姐弟面前的人群突然溃散了——黑色顶撞着那个粉色的魔法师,毫不留情地冲向地面。魔法师将自己包裹在球形的屏障中,与敌人一同坠向地面,顿时,尘埃四起,何阳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点——星光般的粉色?
突然,从灰色中伸出一只粉色的,足足有一辆车一般大小的爪子。爪子在烟中挥舞,瞬间,尘埃散去,视野重新恢复明亮。这是,何阳才发现,粉色爪子像是扼住了黑色的咽喉一样,牢牢地钳住了它。那个女孩挥舞着手臂,从空中析出的爪子也和她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将黑色狠狠地掷在地面上。
似乎,有几个黑色的泡泡因此而破裂了?
何阳看得不是很真切,因为下一秒,一黑一粉不知道谁牵制着谁又回到天上去了。
“姐,那个人,好像是我同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吧,是吗?
“啊?”这则是姐姐的态度。
******
小鲁将双手贴在车窗上,恨不得将整张脸也贴上去。和他一样,车厢内的其他乘客也都好奇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天空。
远远的,有一个小点在和一条线对抗着。
如果单从维度上讲,点应该是打不过线的吧……可是,点的周围似乎析出了几百条长长的,粉色的,像针一样锐利的线,它们唰唰地刺向黑线,而黑线应对的方式是散开,变成无数的点,宛如集群的飞鸟,躲过了那些攻击后,才又聚拢成线的模样——也就是说,点其实是比线要强的吗?
那是不是,线也要强于面呢?
这是个非常奇妙的问题。小鲁想得入了迷,眼前已经不再是“眼前”的场景了,而是几条线在切割几个面,几个点又撞穿了几条线……
“那个东西,我天……”
“好吓人啊。”
“外星大战吗?”
“我靠。好帅啊……”
周围的这些嘈杂的声音,小鲁也终于是听不到了,他的脑子里全是一会儿见到朋友们后,说什么玩什么的预演——不知道他们两个看见了吗?
******
“我这辈子还真是把什么都见识过一遍了啊。”
“哟,你没见识过的东西多着呢。”
樊舜桀呵呵笑了:“你就非得跟我杠几句。我说啊,昨天没了的人,今儿个不就看不见了吗?我至少比那些人见识的多一点吧,比上不足,比下还是很有余地的。”
“这话说的。”
“多活一天,多见识点儿,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
“哈哈,就是现在才发觉,咱们年轻那会儿,想的那些东西啊,不是瞎扯淡,其实真的有啊。你说那些光,咱们可以使吗?”
“祈祷下辈子可以吧。”
“下辈子啊——我害怕会把今天的事忘了啊——又想写点什么了……”
樊舜桀问:“你以前写的东西,你现在还记得吗?”
“记得不多。当时之所以要写,是因为自认为想了一个超精彩的故事,结果到头来,连自己都记不得了,只记得里面的那些人了——你说,为什么呢?”
“因为名字好记啊。”
“真敷衍啊。唉,确实想写点了——”
“去写呗。”
“那个东西擦着咱俩头顶飞过去的时候,你怎么想。”
“我想我下辈子了。”
“哈哈,服了你了。唉——走了,老采。”
“如果有机会的话。”樊舜桀哼哼笑了,“明儿见。”
******
小情侣牵着手逃命时,有另一对情侣逆着他们的方向,和他们擦肩而过。那个神情,那个步伐,不会错的,他们就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孩的父母。
薇咲仰面躺在公园松软的草坪上,冰凉的露水刺激着她的脖颈,让她模糊的意识些微清醒了一点。那个黑色,又一次冲过来了……放弃算了——挣扎了这么久,结果呢,只是击破了几个黑色的泡泡——不如早点放弃了……
童话故事——真是讨厌啊,再也不想看童话了。
我再也——不能了——呀……
“咲咲!”
妈妈?爸爸?薇咲的余光瞥见一男一女飞速地向已经投降了的自己奔来。干什么啊?看不见头顶上的那个东西吗?为什么要过来啊!别过来呀!随着女孩父母的接近,黑色也越来越近……
“别啊!”女孩拼命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母亲已经像一把伞一样罩住她了,此时,黑色也近在咫尺,下一秒,恐怕就会……
母亲的双臂下突然什么也没有了,女儿就像是蒸发了一样,蒸发成了粉色的光芒,光芒在瞬间飘到母亲背后,然后重新凝结为实体,同时,纤弱的粉色屏障艰难地扛下了足以致命的一击。
这回,还是让我保护你吧。这是薇咲心中所想的东西,她好像不小心说出口了。
“咲咲……”
我好像不能退缩呢。我估计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人了,唯一一个能,有可能干掉它的人,我放弃了的话,谁来保护爸爸和妈妈呢?呵呵,真是的,能够逃跑还真是件幸福的事呢,可惜我,好像没得选啊。
我该怎么样才能干掉它呢?似乎把泡泡一个一个击碎就可以了,工程量有点大啊。往好的地方想,泡泡少了,它的力量就弱了,应该会越来越轻松的,如果我能撑得下去的话……
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是把它带走。
女孩的双臂后突然多出了两只巨大的粉色爪子,爪子擒住黑色的“头部”,将它抛向了空中——好像,又有几个泡泡破了。
******
好,好,碧莲一中,不错,我又回来了。
我乘着白光平稳落地后,打量着周遭有点美丽温馨的环境。这上了大学之后,再回到高中的校园,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书的香味,搁以前,我绝对不会认为书有香味。
薇咲,薇咲,薇咲……
我心中道,嘴里似乎也念念有词,踏上了前往女孩家里的道路。我本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医务室的医生冲我招了招手),可是街上的气氛却不太对劲。行人们连路都不走了,一个个矗立在原地,刷着手机,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如果不是汽车还在路上飞奔,我一定会真的认为时间静止了吧。
呃,不太对头呢。
不止是学校附近,似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着什么大事……
我很快也知道了。
“是不是不用上班了啊。”
“话是这么说,亏你还在想这种事。”
“想去看看吗?”
“不去不去,哪有往枪口上撞的。”
“你不去,我可去了。”
“你去——你知道在哪儿吗?就去?”
“现在在公园啊,有人直播的。”
“我靠,我看看……我靠……”
“走不走?”
“我不去,这热闹我一点都不想凑。”
“你不想看看那女的长啥样吗?”
“她不是戴着巫师帽——你说她是异世界人吗?”
“帽子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我靠……”
我在两个男人面前乘着白光腾空而起,焦急地寻找着薇咲的下落。公园?哪个公园,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了?不会是被人看见她从裂缝中掉出来了吧,都怪我,我太鲁莽了……
薇咲?还有,那个是?
在不远处下方的一个树林中,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那个我认识的女孩,而另一个则是把我们拆散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两者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冲突。
前因后果我大致能想出来。没什么时间让我反省了,我看了一眼戴在手上的戒指,然后拔出剑,争分夺秒,急不可耐地冲向战场。
黑色像攻城槌一样连续不断地撞击薇咲展开的粉色屏障,屏障肉眼可见地越来越薄,越来越薄,变得像张纸一样,然后消失了……
我不清楚她撑了多久,在我悠哉游哉的时候……
被打得单膝跪地的她,耷拉着脑袋,像是睡着了一样,即便是黑色的魔爪袭来,依旧是一动不动——有人在拍照,有人害怕地缩在角落里,有人正在逃离。
我呢?我到了黑色的正上方。算是运气好吧,我赶上了,在黑色触及到薇咲之前,用沾了遏水的见证之剑将其截成两段。黑色停止了攻击,开始聚合身体。
“白露……”虚弱到鼓膜难以捕获的声音。
“嗯?”
“你快点走……”
“闭嘴。”我架好了剑,“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吗?这点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有计划吗?”“有……计划吗?”我们两个在同一时刻问出了同样的话,也在同时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倒也不尽然,打倒它的方法——
“把泡泡……全部戳破。”薇咲扶着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听起来不算太难——在有遏水的前提下。我将戒指交给了白露。
“趁火……打劫吗?”她道。
“还有力气开玩笑,太好了。”我居然真的笑出来了,“计划是我尽可能地拖住它,你找机会把里面的一个叫遏水的东西泼到它身上,这样就结束了。”
“好。”薇咲攥紧了戒指。
立刻,我举起没有拿剑的左手,左手像闪光弹一样冒出异亮的白光。黑色泡沫们感知到了魔力,调转方向向我袭来。我一边飞奔引开它,一边回头估算着它与我之间的距离。当然,我跑不过它,在它快要摸到我的后颈时,我回身横剑,将其轻而易举地斩断了。趁着黑色泡泡重新聚合的功夫,我又一次和它拉开了距离。
就这样循环了几次。
只不定,能这样耗死它。我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就好像是为了证明我错了一样,黑色的进攻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它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弱点,主动地分成了十几股,从四面八方,旋转着,宛如飓风一般向我袭来。这样子,我就没办法把它们一次性全劈开了……
这家伙,有智慧吗?
糟糕了啊。
左手闪着的光自然地延伸成一张半透明的白色屏障罩住我,这个可以算是条件反射的动作了,我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这个办法,也不过是仅此一个的超烂选择。
十几股黑色钻头一样冲击着我孱弱的屏障。五秒,我在心里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时限,再过最多五秒,就得说拜拜了……结果,不到五秒,也就一两秒吧,我的屏障就消失了,像是浓烟散却一样啪地消失了。打个比方,也许不太恰当,如果魔力是手臂,感觉上,手臂就像是融化了,而不是被打折了,很奇妙……
同时消失的,是全部的黑色。
戒指周围裹着粉光浮在空中,里面的遏水哗啦啦地洒下,遏制了它接触到的魔法,包括黑色泡泡,也包括我的屏障。身旁的薇咲放下了手,粉光消失,戒指没了支撑从空中掉落,我伸手接住。
“嗯,我就是好奇问一句,如果真的是趁火打劫,你怎么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薇咲的声音仍然虚弱无比,“回头再说这事……”
女孩突然侧着倒向了我,直直地倒向了我,是那种如果我不接的话,她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倒,就像是在和我玩那个经典的信任游戏一样——
我稳稳地接住了她。
睡着了。女孩靠着我睡着了。
尽管周围聚了厚厚一层人,薇咲仍然毫无戒备地睡着了。从那些人的目光中,我什么都读不出来,但我却莫名地厌恶与恐惧。恐怕,我正搂着的这个梦中的女孩,在如今的这个世界里,再也不能仅仅只作为一名女孩活着了吧……
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很大声地说着很礼貌和很冒犯的话,我扛着薇咲慢慢地走,明明只有十几米,我却怎么也走不出人群的包围。
“咲咲!”
是薇咲的父母,他们突然冲了进来,和我一起,扛着女孩踏上了回家的路。
******
“的确是会有这种疑虑呢。”爸爸说道。
“焦虑。”妈妈纠正道。
“可以说是焦虑吧。在得知白露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之前,我们就怀疑,会不会有别的世界,怀疑其实咲咲她并不属于我们这里。”男人扶着窗台,看着楼下的人山人海。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我们回到了家,让这个避风港变得不安全了。
女人无奈地看着男人,她眼神中的情感难以界定,反正肯定不止是忧愁。
“话虽如此,咲咲她毫无疑问是我们的亲生女儿。”男人立刻道。
女人听罢咯咯地笑了。
“我们算是称职的父母吗?”
“不。”女人斩钉截铁地回答。“绝对不算。”
男人同意道:“没办法的事啊,说实话,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咲咲的魔法——心情上倒是毫无疑问——”
“打心底的兴奋对吗?”
“对呀,最开始,我们知道咲咲的天赋的时候,我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上次我有那种体验是我俩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是嘛。”
“咲咲她,我们没有办法去引导。我没有办法告诉她如何使用她的天赋,也没办法告诉她可以用那些天赋做些什么。我既不知道魔法会不会损害她的身体,又不知道如何让她在这个排异的世界中隐藏自己的独特。我除了让她自己去探索,什么都不能做。以至于有些时候,我会拼命地想如果咲咲不会魔法的话,我应尽的职责有没有尽到呢?”
男人继续道:“她总是要比同龄人多好多顾虑,因此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在她心中,好朋友是一定需要坦诚相待的。如果不告诉对方自己会魔法的事,她就会觉得这份友谊之间还隔着什么东西。然后就是,她从来没有将秘密告诉过除了我们外的任何人。没有人明确地告诉她:不要在别人面前暴露你的魔法。但是每天的生活,她遇到的人,也包括我们,不知不觉得就用行动告诉了她这一点。”
“好的地方就是,无论怎样,这些都是咲咲自己的想法。咲咲总是在自己探索,自己去做决定——这应该不能归咎于我的不做为吧——我能肯定的是,不论她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替她感到高兴。”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别说了,老公。”
男人转头对我道:“考虑好了吗?”
我回答:“我无所谓,说实话,甚至有点高兴。”
“那就看咲咲的意愿了,对吧?”
我点点头。
薇咲已经醒来了,睁开眼睛躺在床上。见我来了,她轻轻地道:“嗨。”
“怎么样?”
“抢救过来了。”
我坐到了女孩旁边,叉着手,然后默默地看着她。薇咲故意不与我对视,几秒钟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别这样盯着我!”
“现在我还问这种问题多少有点不识相了,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某本书里的?”
“才不是在书里呢……”
“对不起啊,我换个问法。你是怎么发现我是来自别的世界的呢?”
薇咲没有直接回答我,她拿起手机划拉划拉,然后将屏幕举到我面前:“我问了我隔壁班的同学,他说他们班没有人叫‘白露’。”
就这?比我想象的简单不要太多。
“是吗……”
“什么样的书呢?”薇咲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但当时的我没有来得及回答。
“普普通通的校园小说,你们班的何阳是主角。”
薇咲对接着问:“我呢,我呢?”
“不好意思,里面对你可以说是一笔带过。”
“这样啊。”女孩喃喃道,她似乎并没有失望,反倒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捶了一下手掌,“哦,这样啊,没我的戏份,我是个小小小配角呗,所以你当时知道我会魔法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解释得通了。那么,你呢,你来自哪本书呢?”
“和这儿差不多,大家也都不会魔法——说起来,其实我已经是个新人大学生了。”
“大学生活怎么样?”
“呃,和高中时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幸亏我有很多的精神寄托,不然每天的生活可以说是枯燥无味的要死。抛开那些折磨人的课程不谈,大学里很多所谓的活动,更像是一种无理取闹。还有就是,都已经是大学了,可支配的时间还是超级的少,哪怕有一点想学的‘课外’的东西,就会把一天的时间表塞得透不过气……”
薇咲突然打断我,应该是厌烦了我的牢骚了吧:“唉?你怎么突然会魔法了?我就说你可以吧!”
“确实,你教的好。”
“真的是我教的好吗?”薇咲自己都不相信,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还能有假?以前我是不相信唯心那一套的,什么潜能啊、奇迹啊,我觉得都是蛊惑人心的东西。然后这些东西就哐哐地发生在了我身上,我才稍微信了一点。我姥姥以前告诉我,魔法会帮助我守护我最珍视的东西。我想起了那句话,然后又想了想你教我的……”
我把右手张开,它又一次放出了白色光芒。
“合作愉快!”薇咲抓住机会,用她冒着粉光的右手和我迅速击了一掌。
我们因此而笑了好久。然后,我开始向她讲述我之后所经历的事。
“当时,我连激动都来不及。手上发光后,那家伙立马就放弃你来找我了。然后呢,我就体验到了你不久前才体验过的被顶着肚子离开地表的感觉,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意识到我可以去捕获遏水……”
“我已经记不清我去过多少世界了,印象深刻的有两个,其中一个,我遇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会魔法的高中生,她的魔法也是粉色的,头发也是,而且那里也是一个本应没有魔法的世界——是不是每个世界都会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啊……”
“另一个世界,我见到了我姥姥见过的黑色。那个时候,我明白了我所见到的并不是魔法构筑的虚假的世界,而是真实无比地存在着的。”
薇咲笑着道:“如果用魔法就可以创造出一整个世界,创造出无数的文化,创造出这么多的人,还有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那才是真正的奇迹了呢。”
“你自己就想明白了啊……我白跑那么远了。”
薇咲一边用手指卷着头发,一边道:“我本来就只是有一点点困惑罢了……粉色的头发吗……”
“会很好看的。”我想象着,粉色应该能在“白露认为的薇咲最好看的发色排行榜”上排到前三。
然后是片刻的沉默。
“你应该听到了吧——刚刚,外面说的话。”
“听到了啊,为人父母居然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想要把她送走……唉……”
我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我还是将问题问了出来:“你在开玩笑对吧。”
“当然了。”薇咲立刻嘿嘿笑了。
“我……像是要被这个世界驱逐了似的。我不是很能理解自己的心情,我非常舍不得爸爸妈妈,但却又同时非常期待完全不明朗的未来,太矛盾了啊……”薇咲叹了口气,“白露。”
“嗯?”
“会不会很麻烦呢?爸爸妈妈要你带我离开这个世界……”
“呃,我其实很高兴呢……”
“不想麻烦你呢……”
“我其实很希望你多麻烦麻烦我的,要不然我就没有价值了。”
“你真的愿意吗?”
“你很奇怪唉。不应该是我问你愿不愿意吗?”
薇咲回答:“你愿意的话我就愿意。”
那太好了。
我的心里早已规划好了:先去解决瑞秋的问题,毕竟我们俩好像都对塔桑尼做出了保证。然后呢,再去一趟我的世界,让薇咲和姥姥见上一面。最后,我们俩可以去各个世界流浪,并且时不时地回家看看……
“又浪漫又空洞唉。”薇咲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我一点都不觉得空洞——怎么可能会空洞呢,这可是你和我作为主角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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