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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雪莲果（5）
“小主！”翠烟嘴角的糖渣子掉在地上，她抬手擦了擦嘴，整个人看着顾小怜楞呆了，她问：“小主，您好像没说过，您这嘴是在哪个庙里开的光吧...”
顾小怜翻身起床，随手找来件杏黄大衣披在肩上，惺忪睡眼被外面的光照地睁不开眼，她伸手揉揉小翠烟的小脑袋：“瞧你，就知道嘴贫。”
外面的雪缀满枝头，压得腊梅枝垂垂往下。
冷宫口守门的侍卫正在与人行礼交谈，顾小怜斜靠在门口，嘴里炫来一枝糖葫芦，正嚼得欢。
这剧情、这场面。
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顾小怜嚼着葫芦上的糖衣，突然觉得…
重生了也还挺不错的？
“皇上来了？！”忽地西门间冲来两人，看那穿着打扮似是一仆一主，看着身材弱不禁风，走起路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顾小怜站在风中凌乱，难不成那两位就是小翠烟说的冷宫另外的主？
不是有两位吗？在顾小怜的记忆里倒是记不起来另一位是谁。
李银纯冒雪站在冷宫门口，手里拎着个雕花饭盒，那盒子样式颇是眼熟，只是模样显得有些老旧。
“皇上！皇上您可算是来了！”那主仆二人一把冲上前去，只刚想跨出冷宫大门，便被侍卫拔剑拦住，“您请留步——”
李银纯微微偏头看向侍卫神色莫明，进门的脚步一顿、
那位主儿年纪倒不大，只是瘦得皮包骨脸色蜡黄泪沟明显，看来进冷宫没少挨饿。她见皇上神情冷淡瞧那侍卫，想来便是打算训斥那狗奴才替她出气，一下便来劲了，掏出手帕，神色娇羞行礼道：“臣妾卢氏…参见皇上！”
卢氏身后那奴婢更是把头低得起下下的，叫人只瞧得见发髻，见不着正脸。
李银纯倒是没有注意到那主仆二人在做什么，他盯着那侍卫冻红的鼻尖，忽的想起昨晚他翻墙进冷宫泡茶，见到的那位顾小主。
一想到她的模样…
李银纯无声一笑，转瞬间压下喜色恢复如常，“平身。”拎着饭盒提脚便进了院里。
顾小怜看冷宫门口那一伙人搁那儿吵吵，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小主，被子叠好啦！”翠烟蹲下身，穿着厚厚的棉袄裹成一团球，手里拿着夏天常用的蒲扇一晃一晃，来回几下便催燃了火盆里的零星炭火，一个不留神，转眼又被腾飞的木灰给呛得喷嚏连连。
顾小怜举起炫了个精光的糖葫芦木签，拿在手指间把玩。
她凝视着腊梅树身后的破旧楼房，目之所及那条落叶残败的长廊和那扇白昼皆闭的大门。
还有昨晚……
她将饭盒留下，浑身只裹满了那人泡得上好的茶香。
按照剧情发展，如果要走出冷宫，日子就是今天了。顾小怜斜靠在门框上一时间不知到底是顺应上一世的发展走出冷宫，还是保守战略留守根据地。
她沉思片刻，余光瞥见冷宫正门那儿抬脚跨起来的俊逸身影——
顾小怜缓缓将木签藏在身后，稍作整理片刻，才回过头来正视他，“参见皇上。”
“免礼。”李银纯站在顾小怜住的房屋门口，屋里的翠翠连忙扔下蒲扇行礼。
李银纯笔挺的身影站在门口，随行的人或许是等在冷宫门口，又或许是没有随行的人，他将手里的饭盒提起来晃荡两下，小翠烟连忙上前来恭恭敬敬双手接过。
“收拾一下，”他微微仰头在屋内巡视一番，稍将目光停留在那些从各个宫里送过来的食材盒子之间，最后将目光放回顾小怜身上，不可置否地：“还是回桉树轩更适合你。”
.
桉树轩正殿。
淑美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握着顾小怜扔给她的那半截因为氧化而异常发黄的雪莲果，又抬头揉揉眼睛——
因为大殿面前正站着如假包换的顾小怜。
“怎么样，我顾小怜说话算话。”顾小怜微微偏过头去，目光并没有落在小翠烟身上，而是透过翠烟的身影向后望去...
三、
二、
一，淑美人顺着顾小怜片刻停留的目光看过去。
站在小翠烟身边那位货真价实的香儿，面色病态苍白毫无血色，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额头上还冒着虚汗，但人已经晕了，毫无意识。
“香儿！香儿！”淑美人连忙扔下手里的雪莲果，“来人！快来人——”
虽说香儿是个身份低微的奴婢，好说歹说也是淑美人大老远从母家带进宫里的陪嫁丫鬟，就好比顾小怜眼中的小翠烟，平日里自己怎么坑怎么戏耍捉弄，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必然是万万不能的。
“也没什么别的，”顾小怜看着那半截滚动到脚边的雪莲果，无奈问淑美人：“你多久没给她吃东西了？”
淑美人：“... ...”
小翠烟一把打横抱起那瘦得跟把烟草似的香儿，面不改色上下掂量一下，说：“这少得有个两三天了。”
顾小怜摇摇头转身往桉树轩那像个摆设似的厨房走，淑美人跟在小翠烟身后将晕倒的香儿放到床榻上。
木窗之外，桉树轩今天刚来那批小宫女小太监是皇上赐来服侍顾小怜的。他们站在桉树轩门口，大概五六个的样子，个个都身材苗条水灵纤细，排排站那儿。
“一个、两个、三个....啊、十六、十七...”
小翠烟从货台上搬下来整整十八个食盒，花纹各式各样大小不一，临到末实在累的不行了，才大口喘气叉腰面向众人问：“能过来搭把手吗，各位？”
那帮小宫女小太监连忙上前帮忙，轻巧些的盒子被领走了，剩下几个大的依日纹丝不动。小翠烟看着那些瘦成竹竿的身影往偏殿走，忽然能理解小主了。
大家都很瘦，瘦点儿是挺美。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空有一副皮包骨的身段，那也太无趣了。
小翠烟就这样愤愤想着，毫不费力将那几个又大又重的食材箱搬进厨房——
推开挂门，灶台灰都堆起薄薄一层，白瓷青花碗一个叠一个关在柜子里，内务府领来的柴火木炭原封不动丢在角落，上面爬满了蛛网。
顾小怜: ......
果然不该对这里有什么憧憬。
她撩起衣袖，双手叉在腰上。忽然很舍不得冷宫那个狭窄拥挤但格外有烟火气的小厨房，扭头作势要打道回府，却一头撞上正抱着大盒小盒的翠儿: \"小主?”
“放..放进来吧。”顾小怜抬手往里指无奈叹了口气，毕竟冷宫又不是她娘家，并非想回就能回。
半响的功夫，小崔烟负责打扫厨房、觉得人手不够又去偏殿抓来两个壮丁跟着一起添柴烧火，清洗出具。顾小怜打开盒子将那些食材按照类别放上架子，新鲜的留着，稍稍变质的集中放在一起。
整个厨房内，一切井然有序食味顿生，这样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只有柴火堆旁边依偎在一起那两个‘壮丁’，他们好像很惊恐似的。
默契的主仆二人决定暂时视而不见。
冬储红薯洗净切块放在蒸笼中央，底部平平整整铺着柔白透气的棉布，周围再小心压进蒸笼吸水，这些动作都是顾小怜小时候做过无数次的，因此格外老练熟悉。
窗外大雪正下的烈，明晃晃的太阳夺人眼睫，凡人不敢张望。
不多时。
重整一新的厨房外升起袅袅炊烟，顾小怜抬眼看天估算一下时间，便束起头发一脚踏进屋内掀开木制锅盖——
扑面而来的白色蒸汽润湿她小巧玲珑一张桃花面，经过大火烧沸水蒸煮，红薯便食色俱全、软糯清甜。她挑边上一块小的用筷子检查，又戴上手套端开炖着贡梨的砂锅盛了两碗：“翠翠，先把这个给淑美人送过去，香儿一碗她一碗。”
“来啦来啦！”小翠烟麻溜冲进来，边接过碗边说：“小主，这个还有剩的吗，冰糖炖梨我馋好久了...”
顾小怜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小翠烟的鼻梁：“哎哟真是馋猫啊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吃！”她风风火火又端着碗冲出去。顾小怜看着她的背影笑了，摇摇头想：这丫头前几天还在说什么减肥不能吃之类的，现在吃饱了上蹿下跳，倒是再不念叨什么长胖变丑。
她不知道，宫里这样十三四岁的丫头多着呢，都是长身体的好时候，偏偏不吃东西，活活给饿死了。
整个厨房内这下没有翠翠叽叽喳喳的声音，只有柴锅里见底的水咕嘟咕嘟冒泡，顾小怜收回视线正准备把蒸好的红薯从锅里夹起来稍稍放凉，‘咕咕咕~~咕~~~’
有人的肚子就忍不住响了。
这当然不是她的。
顾小怜猜到这些人都是从内务府调过来的人，那儿离御膳房、离冷宫都远得很，想来是不会加入地窖开小灶分队。
看他们面黄肌瘦的，都是些老实又倒霉的孩子。
“想吃吗？”顾小怜举着筷子，红薯串在上面冒热气。
两人摇摇头，肚子又一阵抗|议咕咕叫：“谢谢小主，奴才不饿。”
她抬起头来，眯缝着眼晴，细细打量眼前这俩嘴硬的家伙——
两个嫩生生的人儿年纪不大，或许就比顾小怜小那么一两岁。其中一个稍憨厚些，另外一个面相倒是面容文秀身材匀称清瘦，看起来格外眼熟，顾小怜指指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嗫嚅回答，“小的明煦，唤我‘阿明’就好。”
明煦，你也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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