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说他好难

　　各有心事的二人就这样组成了一队，一路上气氛略显僵硬，让封越感觉好不自在。特别是阳诤左一个封道友，右一个封前辈，人前的称呼搬到了人后，亲疏立显，让封越有些莫名委屈和烦躁。

　　这一切被阳诤看在眼里，封越憋屈模样很少见，有些好笑，也有些暖意。

　　放在往日里两人是要来一场切磋的，以前阳诤修为不及他时，封越为了避免有欺负小辈的嫌疑就把修为压到与他同阶。如今闷不做声是考虑到他不方便用剑吗？

　　阳诤笑了笑，对走在前头辣手摧草摧叶的封越道：“封道友可有空闲与晚辈比试一场？”

　　封越摸了摸鼻子有一丝被识破的尴尬，道：“回去再比，为了不引人注意才用腿行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到这里，被发现就不值得了。”

　　他们一路向北，已经离开了衝衍宗的地界，进入了修真界中出名的"混乱"区域——百塵，又被人称为"小中洲"，小中洲位于最北端，只与凡人所在的大陆相隔一片凶险至极的海洋——殊知整个修真大陆被称为中洲，偏偏是这灵气并不出众的地方被予以小中洲的称号。

　　其原因有很多，其一是地域辽阔占地四分，其二是许多惊世秘境在此处现世，其三是此地又临靠着魔修老巢……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宗门长辈戏谈时曾言，春天把弟子丢进百塵历练，秋日就能收获一个沾满因果的弟子。我们如今也是要在尘中尽情翻滚吗？"见阳诤态度松动，封越就从残存的记忆里抽出一段子套上词，想活跃气氛。

　　这也不是封越第一次说出与众不同话，阳诤明白他的意思，哑然失笑:“长辈是有意用因果磨练弟子道心，封前辈总是能把这些修行苦难说得很有趣。”

　　阳诤眼睛一转，有意叹息劝道:“若封前辈担心因果沾身可以离去。”

　　“可别！”封越怕他误会急忙道，“我可不怕，谁不知小中洲可是我家，你别想让我走……哎？你在……偷乐呢？！好哇，原来是逗我呢！”

　　封越手指头朝他点点，“越大越不老实。”

　　阳诤含笑接下他的评价，又正色道:“我知道你能在这百塵逍遥自在。若在往日，与你共同秋收因果未尝不可，可今时不同，我被逐之事天下皆知，这次出行也不算是秘密……途中险恶是小，唯恐所求之物会招来大劫影响到你。”

　　阳诤神色黯然:“之前在客栈，想知道你对我隐瞒的事便允你同我一起……这几日我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你总不会害我。此行……且让我一人走吧。”

　　听了这些话，封越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愣了几秒后笑着摇头道:“小诤，你真是——傻傻的!”

　　几乎是贴着耳朵的姿势，封越一伸手轻易勾住了阳诤的脖子，把他拉到胸口，另只手揉搓他的头，把原本规规矩矩被束在玉冠中的头发揉得凌乱。

　　“！封越？”阳诤惊道，但没有马上挣脱出来。他感觉到头发一松，知道是自己的玉冠被取下，更好奇封越要干什么了。

　　“好了。”封越放开他，后退一步支着下巴看过来，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频频点头，满意极了。

　　阳诤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往后脑一摸，松散的发髻中插着一木簪，用灵力探之，材质是普通灵木，除了有基本的固定头发防掉等小法阵外，还有低阶防御法阵，是额外刻上的。

　　“不是要低调么？散修——可低调了，怎么样，我可是专业的。”

　　阳诤忍俊不禁:“嗯，只不过，你怎么会解我玉冠的法术？”

　　“这……啊哈哈，不就是以前一起的时候看到就会的嘛。好了好了，还没完，这里还有衣服快换上。”

　　封越掏出一身浅色外袍预备亲自动手给他换。

　　阳诤吓得后退一步:“我自己来。”

　　其实二人在脸上都施了障眼法，修为低于元婴的人根本无法看到他们的真实模样，换身行头也只是“锦上添花”并非必要。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阳诤倒是不提让封越走了，因为一伙人朝他们驶来，从服饰上看并不是中洲里声名显赫的门派。

　　对方显然是奔着他们来的，领头的御着剑稳稳停在空中，缓慢降低高度，却没有从剑上下来。

　　封越上前一步:“何事？”

　　领头的修士目光轻视地扫了他们几眼，蹦出几个字:“嚯，散修。”

　　他身后的同门接道:“此乃我仙云宗领地，每一个到此地的散修都要上交九十九块下品灵石了结传道因果。”

　　阳诤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手就被封越悄悄拉住，后者对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快看变装效果不错吧？

　　封越如此小得意的模样收获了阳诤眼含笑意的肯定，也获得了仙云宗一众的不满。

　　“区区筑基期的小小散修敢瞧不起我们仙云宗？”领头的修士抚着长须故作威严道。

　　他身后的一名仙云宗弟子道：“朱长老，这两个散修未曾御剑，怕是穷得很！付不起过路费。”

　　另一名弟子又道：“那就把他们身上值钱的都收走后再押送到宗门做事还债。”

　　这是不但要财，还要人呢？

　　这伙人里修为最高的是被叫做“朱长老”的长须修士，乃金丹修为，其余的皆是筑基。若这里真是两个结伴的筑基散修，怕是只能任他们宰割。毕竟有些家底的筑基散修早就滑溜的跑了，逮不住人的。

　　正因为如此，在小中洲被道是正经门派的仙云宗才这般“光明正大”的抢劫。

　　封越摸了摸鼻头，对阳诤传音：[他们这是又要财又要人呢，仙云宗上头是乔家，乔家的二老爷是水明宫的长老，水明宫跟衝衍宗不能比，但是在百塵混得还行。这些人的修为在仙云宗里应该算是中流砥柱了，干这些抢劫勾当，有些不对劲。要不我们直接溜？]

　　阳诤回音：[他们身上有股海水的咸味。]

　　封越：[咸味？啊，是的，仙云宗的位置在海边，你鼻子什么时候这么灵了？]

　　海边......

　　阳诤问：[你说的那个乔家是不是和与往返仙凡的商队有关？]

　　封越：[是，他们卖些凡土的小玩意儿，毕竟这里也有不能修炼的凡人，怎么了？]

　　阳诤：[不溜。]

　　其实不仅有海水的气味，还有股浓厚的铜臭味，应该是长期接触留下的。

　　修真界的交易货币是灵石，铜钱是凡人所在的大陆才使用，在这里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大部分修士根本不会去接触，因此阳诤猜他们与凡土商队有关。但既然乔家所经营的商贸内容是凡土的小玩意，那么根本不必让金丹、筑基的修士长期接触。

　　这就有意思了，毕竟抢夺大多是为己方利益，那么他们抢劫散修会不会与其海上商队有关呢？

　　正巧阳诤此行的目的与海也有关，不如将计就计，混在仙云宗里还能省去些麻烦。

　　两人默契十足，封越瞧见阳诤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想暗度陈仓。

　　于是封越嘴上喊着不要、求放过、打欠款，“配合”的让对方更加放心把他们带走了。

　　两人背对着被金绳捆在了一起，然后被挂在剑柄上。

　　御剑的修士阴沉寡言又殷勤谄媚接下其他筑基修士嫌弃的‘俩包袱’，迫不及待又沾沾自喜以为能得一份功。可若真有好处，又如何轮到他。

　　阳诤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被“御剑飞行”，封越半是关心半是玩笑的向他传音：[好玩吗？]

　　阳诤：[嗯……]

　　封越听到他语气里疲倦和迷糊。

　　[小诤？]

　　阳诤沉默半晌，回道：[……太晃了。]

　　封越一愣，胸膛微颤，心道难道这是修真版本的“晕车”？不，应该叫“晕剑”。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封越憋着笑意断断续续传音着：[哈哈哈不……不过倒也好笑，这些个筑基修士中，竟然有好几人御剑都不太稳当。是基础不牢？]

　　阳诤缓了缓回道：[……运气不顺不通，致使剑身颤抖，是练气不足……]

　　封越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说他们像是强行突破到筑基。]

　　[……]

　　阳诤又不回话了。

　　封越心道今天小诤嗅觉似乎异常灵敏，好像还晕剑了。难道是他将同辉剑当本命剑养的副作用？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

　　他心下一沉，后面计划得快点实施了，如若不成便也能尽快硬来，让小诤会受到的创伤缩减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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