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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水与冰可乐
阮沅的家是老胡同里的四合院,从胡同口到她家的院儿有着一段距离。闻窈把车窗放下来趴在窗口看着两人走进胡同的背影,夕阳带着微风,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也吹起了阮沅轻盈的裙摆。咬着腮帮子酸了一下,闻窈不愿意承认这两人看起来确实般配,于是看了一会儿就别过脸不再去看。
阮沅撑着林巡的手臂一脚深一脚浅的慢慢走着,她时不时偷偷的瞧一眼林巡线条清晰柔和的侧脸还有低垂着的微翘眼睫。身形已然挺拔的少年完美的就像小说里写的最耀眼夺目的男主角,家世容貌出众,更难得的是他温柔和煦的性格,一双眼睛温柔含情当他看过来时眼里的注视和认真都让人心动怦然不已。这样的林巡又怎么会不受女孩们欢迎呢?阮沅想着今天她摔倒时,林巡关切的神情心中微动,林巡应该也是有些在意我的吧?
阮沅埋头思索着自己的心事,一直忐忑着不敢开口,于是林巡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扶着沉默了一路。眼看着自家院子的大门就在眼前,阮沅心里突然开始恐慌起来,她觉得若是此时不说可能以后就再没机会了,于是她停住了脚步鼓起勇气看向面露不解的林巡。
“林巡,你有喜欢的人了么?”阮沅紧张的心脏鼓动着狂跳,脸颊的红晕一直晕倒了耳朵尖。
林巡先是不知为什么阮沅突然停了下来,又听阮沅这样问终于明白过来,他想到什么似的轻轻一笑,“嗯”了一声肯定了阮沅的问题。
阮沅鼓动不安的心滞了一拍,然后苦笑了一下,脸上的红晕全部褪去,“是…她么?”
阮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不敢直说闻窈的名字,就连一想到闻窈这两个字都仍心有余悸。但她还是将目光远远放了出去,往胡同口那停着的黑色轿车望去。
林巡也偏头去看,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阮沅的眼圈蓦然红了,她攥着橘子水的玻璃瓶还想说些什么,才张开嘴就是一阵哽咽。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画室那边我会替你请假的。”林巡看着兀自伤心哭泣的少女,递上一方纸巾。
阮沅吸着鼻子慢慢接过柔软的纸巾突然有些不能接受,“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还要送我去医院?”
林巡有些意外,在他的认知里关心友爱同学是再正常不过的,尤其是送受伤的同学去医院什么的,他家的司机就在画室外等他下课,这不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吗?可没想到这样的举动竟然让阮沅产生了误会。
“我以为这是同学之间应有的关心,不是吗?”林巡温和地开口,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并没有因为阮沅的不依不饶而沾染上任何不耐烦。
阮沅眨眨眼,两排小刷子一样的眼睫轻颤着又滚下泪来,她委屈又羞愧,而林巡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等她平静下来。
“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阮沅终于将自己翻滚的情绪安抚下来,垂着眼睛不敢去看林巡。
“嗯,不客气。”林巡见阮沅情绪稳定了,于是走上台阶帮她扣了扣门让她家人来接应她,“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闻窈远远地看着林巡和阮沅两人在家门口面对面说了好些话,越看就越不爽,就不明白了天天见的人哪来的这么多话,在她面前怎么就不见聊起来呢。
兀自郁闷了半天闻窈在看到林巡走近时,又不知道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阴阳怪气地开口,“哟,终于和你的小女朋友说完话啦!”
林巡脚步一顿,直接沉下脸,“你别乱说。”
闻窈撅着嘴腹诽,现在倒是否认的很快,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追在人屁股后头跑呢。还没等她再酸上几句,抬眼再看林巡他已经一言不发的掉头走出去好远了。
坏了,真生气了。闻窈眼皮子一抽,也不管酸不酸了,赶紧推开车门追了过去。
“干嘛呀,生我气啦?”闻窈小跑几步,抢在林巡前头倒着走。
林巡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人,气也不舍得拿她撒气,只好就此翻篇,“我没气,只是想买点吃的。”
闻窈更不解了:“等会儿就回家吃饭了,你不准备吃饭啦?”
林巡没忍住还是往闻窈头上揉了一把,“你看看几点了祖宗。”
闻窈恍然大悟,抄起手机赫然一个18:00。好一个能从三环堵到十八环外去的下班晚高峰,闻窈深吸一口气,已经能预见在车流里如同蜗牛一般的磨蹭了。
“那我申请一罐可乐!”痛苦既然已在远方招手,那么就更要把握眼前的幸福。闻窈跟着进到便利店里举手申请。
林巡夹了几个刚刚烤好的松软喷香的小面包,拒绝的毫不犹豫:“申请驳回。”
闻窈才不管林巡的铁血裁决,自己从冰柜里取了一瓶冰可乐,“不准驳回!”
“薯片和可乐,只能选一个。”林巡见闻窈一脸蛮横再说就要翻脸了,只好退了一步。
闻窈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巡,痛心疾首:“林巡你是我爸吗?”
林巡噗嗤一笑:“你等我告诉闻叔叔去。”
闻窈一脸心痛地把薯片放了回去,无语道:“你能不能啊,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打小报告。”
林巡弯着一双眼睛不答,闻窈拿这样的林巡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偃旗息鼓认了。
果然车并入主道后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最后直接一动不动了。闻窈生无可恋的看着天际绚烂明霞一点点暗下去,浅色苍穹透出深邃的幽蓝,最后彻底黑了下来,可车流还是宛若龟速一点点慢慢得蹭着,走一步停三步。这家看来是回不去了,闻窈坐在车里折磨地想到。
嘬着吸管将罐子里最后一口可乐咽下,闻窈压着碳酸在喉间上升的气体惬意地眯了眯眼,清凉细密的液体很好地舒缓了她的燥意。
“晚点说是什么时候说?”林巡递给闻窈一张纸巾,然后不经意地问道。
闻窈幽幽地看了林巡一眼,“现在,可以了吗?”
林巡满意地点点头,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然后被闻窈恼羞成怒地拍了一巴掌。
“就是那天嘛,考完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不是睡着了么,”闻窈清了清嗓子,看着林巡温润清透的黑眸底气有点虚,“我其实做了一个超级绝望的梦,梦里我就是有躁郁症嘛,然后因为这个事情发生了好多好多很不好的事情让我很害怕,所以我今天来看看。”
其实也不算是撒谎,因为过去的人生对闻窈来说就是一场坠入深渊的噩梦,不死不休的噩梦。
林巡的眼眸暗了暗,长而密的眼睫垂下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可闻窈还是感觉到了林巡很不开心。
“梦终究是梦而已。你看,诊断结果我很正常啊。”闻窈连忙将心里测量表和诊断结果摊开给林巡看。
林巡的目光在诊断那一栏停留了很久,最后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付量思和钱漠又是怎么回事?”
闻窈顿了顿,自己也没忍住叹了口气,“我觉得可能是之前那个梦对我影响太大,模糊了我对现实的认知,导致我把和他俩的记忆给忘了。”
林巡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怎么都不说?”
闻窈赶紧笑了一下:“我怕你担心嘛,就像现在这样。”
林巡绷着脸看着竟然还敢吐槽他的闻窈,下一秒闻窈就笑得甜丝丝地抱住了他的胳臂。
“哎呀,逗你玩儿呢。”闻窈拍了拍林巡的手背,深吸一口气笑道,“我现在很好,你别担心,而且我有预约每个礼拜来做心理疏导,有什么异样能及时发现的。”
林巡轻轻握住女孩的手叹了口气:“我们都在你身边,别独自承受。”
闻窈眼眶一湿,抿着嘴乖巧点头:“我知道的。”
薄薄的易拉罐被闻窈翻来覆去地捏扁搓圆,沉重的话题让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林巡看闻窈闷闷不乐拿着可乐罐打发的样子心软了,重新又起了个话头。
“那我们的旅行计划会影响你的安排吗?”
闻窈眨眨眼:“请个假应该可以的吧。”
林巡点点头:“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闻窈又眨眨眼:“你有什么建议吗?”
林巡无奈道:“云南怎么样?”
闻窈终于想了起来,她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发小钱漠。
“钱爷爷可真狠啊,这都毕业了还不让回呢?”,想到钱其由的铁血作风,闻窈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林巡弯着眼睛补充道:“以钱漠的性格来讲,不考回北京的大学应该是回不来了。”
“啧,钱漠漠啊,”闻窈闻言难过地摇了摇头,“其实云南也挺好的。”
“那我们叫上付量思那不是杀人还诛心吗?”闻窈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幸灾乐祸道。
林巡轻哼了一声:“那你敢不叫付量思么?”
想到付量思一脸凶狠的千里追杀,闻窈飞快的摇摇头,义正言辞道:“怎么可能不叫上付量思呢,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做作的播音腔逗笑了林巡,也逗笑了闻窈自己。欢欣愉快的少年笑作一团仿佛无忧无虑,独属于青春的盛夏即使在最缓慢的车流里也抵挡不了肆意流淌的热情。
好不容易回到家,饭点早就过了。客厅墙上的电视在无声播放,一本正经的主播姿势端正地播报着全国乃至全世界发生的新闻。只有闻颂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手遥控器一手经济期刊。
听着闻窈一进门就嚷嚷着饿,闻颂清没好气地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边鬼混,连饭都顾不上吃?”
闻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闻颂清,直接跑到厨房里找保姆陈妈要东西吃。
陈妈端着一直热着的饭菜上桌,一边悄悄对闻窈说道:“你别听你爸净批评你呢,他也一直等着你还没吃饭呢。”
闻窈惊讶地看了一眼陈妈,见对方肯定地点头这才往客厅那边坐在沙发里只露出肩膀和头的闻颂清看去。见对方依然不动如山地坐在那边完全没有过来吃饭的意思,闻窈垂下眼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过来吃饭啦,我真的好饿。”闻窈提了提嗓喊道,只是声音还带着点软听起来就像在撒娇。
闻颂清终于满意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餐厅。
“干嘛等我啊,万一我不回来吃饭了呢?”闻窈一边给两人盛汤一边让闻颂清下次别等自己了。
闻颂清瞪眼:“不回来吃饭都不知道打个电话?”
“是是是,这次是我的错。”闻窈举手投降,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下次我回来要晚了也会先告诉你的。”
“哼。”闻颂清轻轻哼了声,接过闻窈递来的汤舀起一勺吹了吹,“这点事还用教,真是白长了这么大。”
闻窈自知理亏,只好忍住不去顶嘴。父女俩难得和乐融融的吃了顿晚点的晚饭。
这边林巡回到家,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亮起的电脑屏幕泛着幽幽荧光,林巡坐在电脑前仔细搜寻着所有关于双相障碍的资料和论文一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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