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昭昭，草木森芊

　　严森本想着作为一个男生，礼貌性地把齐昭阳送回家，一个女孩子又在外面喝酒了，总归是不很安全。

　　却没想到两人刚走出校门，齐昭阳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严森还一度怀疑她又要趁机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知道又过了一个小路口，齐昭阳说要休息，坐在长椅上就倒下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

　　严森没见过这架势，手足无措，甚至伸出了手探了谈她的鼻息，生怕她喝死了自己第二天就成了新闻头条的过失致人死亡的严某。

　　原地转了两圈后，又尝试把她抬起来掏出她短裤兜里的手机，尝试了几次都不得力，只能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用另一只手绕过她面前去掏，她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在他的大臂上，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掏出手机后，严森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没能用面部识别把手机解锁开。

　　他越等越纳闷，这么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不回家，家人连个电话都没有。

　　看着她就这么在五月夜晚的凉风里攒缩在长椅上，真是于心不忍，可是他不知道她家在哪，也不能引贼入室带她回自己家，毕竟那是他的秘密基地，他也不能去酒店，自己身上和她身上都没有身份证。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想到了学校周围那些私人影院，应该是不用身份证就可以。

　　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她抱起来，被抱的人自己不搂着，抱人的人终究是吃不上劲儿。

　　没办法严森只能选择背着的方式。

　　一路上，他觉得自己狼狈极了，甚至有些纳闷儿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神经病一样的大麻烦扔在马路上，干嘛还要管她。

　　让严森没想到的是，这艺术类大学周边所谓的私影，竟然和酒店无异，那个所谓的沙发，不如叫沙发外观的床，无论从大小还是白色的床单，都显得十分不正经。

　　严森把齐昭阳扔到“沙发”上，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他想换个房间，可他实在不愿意再去面对前台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可再呆下去了，他怕自己心生邪念。

　　他想走，可又纠结地发现，私影的门可以从里面反锁，却不能从外面锁上，他离开了她还不清醒，门又没法锁上，那她的安全怎么办？

　　他在门口走来走去徘徊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先确保安全，她在他眼里毕竟也不能完全算个女人，但也不完全是个男人。

　　可是严森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齐昭阳。

　　他坐在沙发的最边上，靠着沙发背逼自己赶紧睡，睡过去就不会乱看乱想了。

　　可是人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却也依旧控制不了自己。

　　他不受控制地看着她的一双长腿，因为T恤微微卷起露出的一小节腰，估计似乎因为锻炼的缘故，腰臀起伏很大，线条也很紧实。

　　这种场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抵挡不了自己内心的野兽。

　　他尝试着帮她脱掉鞋，告诉自己是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他大学为了完成自己戏剧文学的学业研究过很久小说改编剧本，看过不少言情小说，那些男主不都是这样，自己也这样做，没什么的，他不断给自己打气，他只是做了所有男人都会做的事而已。

　　没想到齐昭阳察觉到有人扒了自己的鞋，脚上一凉，缩了一下，幽幽地有点转醒过来，严森吓得收回手。

　　“嗯？是你！”齐昭阳眯着眼睛看着严森，突然开心起来，“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

　　严森看着齐昭阳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怕了，不能把她当个女人看啊，再怎么冲动也不能对她下手啊。

　　退回到床头，带上耳机堵上自己的耳朵，他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慢慢睡着。

　　等他再次清醒，是感到床又剧烈的起伏。

　　齐昭阳清醒过来，弹坐起来，严森摘了耳机看着齐昭阳伴随着“靠！”顺了顺头发，眯着眼睛聚焦到严森脸上，“我就说他们这破酒肯定是假的！”然后浑身拧巴较劲，像是一种独特的起床仪式。

　　齐昭阳搜出自己的手机，看到自己手机里又五个未接来电，迷迷糊糊地拨回去。

　　“你死哪去了！你妹妹都丢了你死哪去了！”电话才接通那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喊起来了。

　　齐昭阳翻了个白眼，“她丢什么丢啊，是她把我丢在马路上的。”

　　“你妹妹要出点什么事儿我怎么办！她才15周岁啊，她还不到16岁！”

　　“挂了。”齐昭阳懒得听她妈墨迹，挂了之后一边穿鞋一边念叨，“出什么事出事儿，你出事儿她都出不了事儿！”

　　齐昭阳头疼得要炸开了，找了一圈这个电影房间里只有一个柜子里放着酒和成人用品，她皱着整张不解的脸地看着严森，“你这带我来的都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你要把我怎么样呢！”

　　“我那个……”严森还在试图解释，齐昭阳穿上鞋并不打算听，“走，吃早点去！”

　　严森心里懊恼自己怎么跟个腼腆害羞的姑娘似的。

　　齐昭阳到早点店，干了一碗豆浆之后眉头才舒展了一点，才缓过劲儿来又恢复了本色。

　　“欸，他们那么冒犯你，你都能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生气他们就不说了？”

　　“你是不是男人啊？”齐昭阳很想不明白，他看起来也不像没脾气的，尤其是剪了短头发之后，妥妥的纯爷们儿，身材上也不是打架会吃大亏的，怎么会是这种性格。

　　“你是？”

　　齐昭阳被呛了，虽然她不是还不回去，不过她想到的话太伤人了，“至少我没这么窝囊”，所以她还是咽了回去。

　　齐昭阳喝了两口豆腐脑，想着昨天晚上饭桌上没人大家要么出言讽刺，要么冷眼旁观，要么沉默不语，看着眼前严森那张淡然的脸，“欸，你是不是没朋友啊？”

　　严森怔了一下，他是不是没朋友？

　　小初高身边的同学们没有人不知道他在学校里的特权，可是学生时代，大家都没那么势利眼，反倒是对他家这种背景有点太强的有一种排斥和抗拒，有种生怕得罪了他的敬而远之。

　　到了大学开始有一些人有意无意地接近他，但是那种目的都写在脸上。

　　所以他只能跟班里最朴实最木讷的同学做朋友，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抱团取暖，像一起去健身房的马广路，农村来的，连名字里都刻着家人对城市的向往，是老家乡里考得最好的大学生，来到大城市根本无法融入，加上不善言辞，总是在人群中一个人怯生生地，于是他们成了朋友，广路也没有因为他的家庭背景格外的怕自己，不过或许他也根本不知道“中将”两个字的含义。

　　齐昭阳看他脸色不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懊悔不已，她虽然口无遮拦习惯了，但也不希望真正伤害到别人。

　　“欸，你哪天有时间啊，我请你吃饭。昨天算我跟你道歉了，请你吃饭感谢你昨晚没把我扔在马路边。”

　　“我没时间。”

　　“吃顿饭要用你多久？”

　　“不用了。”严森并不像继续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真的没事儿，你不用客气，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我没时间陪你玩，你为什么非得折腾我？”

　　齐昭阳愣了一下，歪了头道：“我也没朋友啊！”脸上的笑容欠欠的，看见她的笑脸，严森突然觉得内心有一种释怀的感觉，他一向是把很多事情看得特别重，可是这些事在她口中玩笑着说出来，好像没朋友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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