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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月朗星稀的夜晚,墨黑的苍穹深远无尽。尽管气温比较低,并不影响凯悦酒店内的温暖如春,衣鬓相接的繁华在这里持续上演着。金壁辉煌的餐厅座无虚席,衣饰华丽的红男绿女将冬夜寒冷的序幕渲染的热火朝天。
身着Channel礼服、肩披着皮草的若裳、Bob正和几位欧洲客人寒暄着步出大堂,双方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送客人们上了车,Bob接过泊车小弟送上的车匙,对身边的若裳说道:“下周四洽谈合约的细节,你要好好准备,我们很有希望。”
若裳拉了拉肩头的披肩,笑着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Bob大笑着客气道:“我送你?”
“谢谢!不用。时间不早了,Ana快该打你的手机查勤了。你还是赶快回家吧。”
“唉——女人就是麻烦!”Bob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再坚持。替若裳叫了辆计程车,两人挥手告别。
计程车内暖风大开,收音机里正在播送着相声段子,当红的相声演员红极一时的段子。听着广播中传来的阵阵笑声,她却连嘴角抽动的力气也消失殆尽了。车窗外,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河,还有觥筹交错后满足的行人,衬以沉沉的夜色,鲜明的如此刺目,仿佛恍惚的梦境,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若裳望着车外飞速后退的繁华和喧嚣,疲惫感渐渐侵蚀她酒后有些麻木的神经。回想宴会中,她仿佛是个表面称职的演员,虽然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得体大方的角色,却怎样也融不进角色应有的感情世界中。一个她笑言以对,聪敏机智,完全是游刃有余的都是白领;另一个她却如同灵魂出窍般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那个表里不一的蹩脚演员,流露出无奈和怜悯。
她有些迷惑了,如此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更多的金钱?为了更多的肯定?还是为了向他证明,即使没有他,自己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想要忘掉的人,却经常被不刻意地想起,然后再被刻意地努力遗忘。恶性的循环让她心力交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魔障,让她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解脱的桎梏。
若裳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将像是陷入一团棉花中的虚软身体向后靠去。这种失重感越来越清晰,整个人也越来越头重脚轻。也许红酒的缘故,她自我安慰道。胃部开始象火烧一般灼痛,整个人仿佛轻轻漂浮起来,神智渐渐迷离。
她仿佛一个经过长途跋涉的疲惫旅人一般,精疲力尽后虽然昏睡了许久,却更加疲惫。四肢依然虚软着,贴身衣物都汗湿了,象是刚刚经过一场剧烈运动。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她迟缓地撑开眼皮,却蓦的被正凝视着自己的俊逸脸庞赫得险些尖叫出声。
“醒了?”冷峻的男人低声问道,沉稳的声音有如大提琴的低音般拨动心弦。
她只顾着发愣,呆呆地瞅着他,说不出话来。
“计程车司机送你到医院的,记起来了吗?”他不带丝毫情绪地解释道。
而她乌黑的大眼瞠得圆圆的,继续一言不发,刷白的小脸上又浮现出那副遭受极大惊吓的表情。
段正森沉郁地瞅着躺在检查台上的小女人,突然俯下身去,探手过去,修长温热的指尖将她冷汗汗湿的黑发轻轻拨到一旁,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若裳骇然地一惊而起,但由于起势过猛,根本没有坐稳便向后仰倒过去。她“啊”的叫了一声,两条腿也因失去重心而向上翘起,为了保持平衡,她乱划的双臂本能地环住他的颈项。
他突兀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手掌扶在她的背脊处,止住她后仰的趋势。
从旁人的眼光看来,两个人几乎是抱在了一起。
她的一双小手交握在他强健的颈后,几乎可以触摸到他柔软的发根。粉頬贴在他的耳侧,微张的小嘴惊魂未定地急促喘息着。
她没有注意到身上的白色被单滑落下来,斜肩设计的晚礼服使她弧线优美的一侧颈肩完全袒露出来,白皙光滑的肌肤在荧光灯下泛着象牙般的迷人光泽。
他别无选择地被那对柔软细瘦的手臂环住,脸颊几乎贴在她白嫩的颈上。两个人间的距离如此的近,以至于他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他吐呐间的热气,将她瘦削的肩头熏染得泛出粉红的色彩。
“可以松手了吗?”不知过了多久,他沉声问道,划破了两人间的沉寂。
哦!天哪!她究竟在作什么!?如果可能的话,若裳恨不得踢自己一脚,连忙松开手臂,急急地向后撤身,小脸从他宽阔的肩头挪开。
一得到自由,他顺势抬起身体,自然地侧首想要站直。
谁也没有料到,她也正巧想要摆正小脑袋,这样一来,粉唇堪堪擦过他的方唇。
只是那样轻柔的碰触,轻得仿佛是蝴蝶的羽翼抚过般不着痕迹。
然而,两人的瞳孔因为这一些微的接触而同时收缩。
四目相对。
他镇静自若,脸上依然象是带着面具似的,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而她一时间小脸涨得通红,窘迫的好像是偷尝了大人的酒盅的小孩子。
在他冷漠的黑眸中,若裳清晰地看到自己羞愧难当的模样,于是更加尴尬:“你——我——”简直语无伦次地不知说些什么。一手撑起身体想要起来,谁料到仰起的脸儿向前靠去,微启的唇瓣再次不期然地贴在他纹丝未动的唇上。
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唇齿相接!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嘴唇的温热和润湿。
他首先回过神来,后撤一步,一向平稳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情绪。
她错愕地用手掩住唇,又一次跌坐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想要逃离的人,却不期而遇。才一见面,她就莫名地丢掉了自己保留了二十六年的初吻,还连失两次。
噢,天哪!老天怎么不让她死掉!!
“我……我没有……”她结结巴巴想要澄清,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吓得把未讲完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什么——”她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躺下!”他简短地重复道,已经对她脑子短路的样子不以为怪了。
“我要替你检查。”他耐心地解释。
“检查?”她鹦鹉学舌般地重复着他的话,似乎正在努力消化刚才一连串的意外。然后,她心虚地支吾道:“我不要!……嗯……我很好……”
“有没有病,需要医生说了算。”他打断她的语焉不详,果断地向前一步,冷厉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她。
若裳不仅暗自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合作,他很有可能拿出手术刀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情来,因为他现在的表情堪比“冷面杀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立刻孬种地乖乖就范,象具尸体般直挺挺地躺在台子上,动也不敢动了。
有力的手试探地按了按她的胃部,“痛吗?”
“有……有一点儿。”
温暖的手掌慰贴住她冰凉的胃。他的手好大,几乎罩住了她的整个胃部,温热仿佛正通过薄薄的衣料从他的掌心渗入她的毛细孔。
“怎样的痛法。”他专注地继续按压。
“整个一片都有些疼。”
“这里呢?”大手缓缓向下移至她柔软平坦的小腹。
她不禁浑身僵硬起来。
“放松,别紧张。”他抬起头安慰道,沉稳的面庞奇异地安抚了她绷紧的神经。
“痛吗?”
“呜——”随着他的手向下用力,她蹙起眉,轻轻叫出了声:“痛!好象针在刺一样。”
闻言,他更加仔细地检查起来。
“你必须住院,明天会安排你进一步检查。”他简洁地作出了结论。
“什么?!”她几乎尖叫起来:“我不要住——”
未说完的话被立即打断,他严肃地看着她,正色道:“你应该是患有慢性阑尾炎,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如果不立刻手术的话,很危险。”
“阑尾炎?!”尖锐的声音再拔高了一个音阶:“我是胃痛!怎么会是阑尾炎?”她一脸的不置信。眼前这个男人该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空长着一副好皮囊,搞不好只有“江湖郎中”的水准呢!
他迎向她狐疑的眼神,依旧用一丝不苟的口吻说道:“阑尾的疼痛有可能反射至胃部,人们会误认为是胃痛。”顿了顿,他接着开口:“你的胃部也有炎症,同样需要治疗。”
好吧!她承认是不是病理方面的专业人士,他的话,她基本上是没有听懂!不过,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她在脑中迅速地合算着,如果开刀、住院,至少需要十天,极有可能错过签约时机,那她的损失可就大了,新年的红包也会跟着缩水不少。
“可不可以……我是说,晚几天做手术?”不知道能不能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第二种表情,浓黑的眉不自觉地皱起,在眉心处形成一个明显的“川”字:“急性阑尾炎二十四小时内不做手术,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认为自己的健康有时间讨价还价吗?!”严厉的目光让她无所遁逃,毫不容情的口吻象是在批评任性的小孩子,他继续加重语气强调:“明天必须住院治疗。”
她抬头望了望他,半晌不语。接着,她狼狈地从检查台上爬起来,笨拙地差点被缠绕的被单绊倒。
他冷眼看着她笨手笨脚的终于安全着地,穿回三寸高的高跟鞋,心中才稍微放松了些。这个貌似精明能干的奇怪小女人显然缺乏平衡能力。自从他遇见她,每次见面,她都要跌跌撞撞的摔倒或是打跌。让他不免怀疑踩在那双鞋跟只有筷子粗细的鞋子上,她会不会就此摔断自己纤细的脖子。
眼见她收拾起披肩和手袋,径直向门口走去。他有些错愕,快步赶上前,伸手拦住她:“凌小姐——”
她倏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
“凌若裳,女,二十六岁,典型的‘恐医症’患者……”他不紧不慢地背诵道,熟恁的仿佛已经练习过了几百遍。
她承认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却张口结舌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见到她吓得脸色刷白,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不慌不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来,好整以暇地递到她的面前。
若裳一眼就认出上面再熟悉不过的流利字体,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出谜底:“夏——小——汐——”这个一向克立独行的女人居然把她的资料全部交给了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男人,而且是位男医师——她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人种”。
当下,她脑海中甚至清晰的浮现出一头乱发的夏小汐似笑非笑的画面。好!回去再和她好好算帐!!
“小汐交待过要好好照顾你。”见她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他开始道出原委:“她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猛地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小脸绷的紧紧的,抬起下颚,冷然开口道:“不必!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他被她突来的怒气弄得有些发愣。
“而且,”她清了清喉咙,一字一顿接着说道:“我不愿意住院,这一切都不管你的事。”
闻言,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阴郁,凝视着她,毫不退让道:“你是我的病人,这就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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