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英里的普通人

　　1-

　　托尼·斯塔克永远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从会议室溜出来之后，在吧台找到了队长史蒂夫和还没放弃通过科学手段解决问题的希望、正跟瓦坎达实验室通话的班纳博士。

　　托尼冲队长丢过一个显示屏，并暗自希望它砸到对方总是微微皱着、似乎承担了全世界重担的眉间，不过队长的反应力总不能让他如愿，这次也不例外。

　　显示屏上的是罗曼诺夫在塔希提岛之行前的所有行程，这显然属于正常情况下他们拿不到的内部资料。斯塔克强先打断了美国队长即将出口的不赞同：“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

　　“她……当然有她的理由。”

　　斯塔克翻了一个白眼，这就是他讨厌史蒂夫·罗杰斯的原因：循规蹈矩，假装正经。不过此时他无暇讽刺，专注在自己面前的资料上。

　　而这边一只金属手臂拿走了罗杰斯手里的显示屏，手臂的主人巴恩斯毫不避讳地翻看起来：“我想知道。”

　　斯塔克还盯着屏幕，不忘打个响指表示赞同：“我们的罗曼诺夫特工先是结束了在夏威夷的任务——当然现在我们知道，实际上任务早就结束了——自愿跑去塔希提当实验家兼小白鼠，之后休假五天——也是她这三年来最后一次休假。然后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了，三年后突然变得半死不活。”

　　“这意味着当时药效没有发作，直到现在。”克拉克·肯特也加入进来。

　　“如果这东西算得上是药的话——它什么时候发作也是偶然事件，毕竟没有第二个人尝试过。”班纳博士也已经挂掉电话，将自己的研究内容发送到几位的显示屏上。他没有宣之于口的最终目的——研究它，然后杀死它，最终把娜塔莎从这种半死不活的境地里拯救出来。

　　布鲁斯·班纳并不指望这几位能在医疗上提出什么建设性内容，这不是他们的专长。但超英们的优点是见多识广，或许他们曾见识过的什么东西就是如今能撕开面前铁幕的匕首。

　　只不过他们知道的是，并不是解决了这物质，娜塔莎就一定会醒过来。当时她为自己注射未知药剂时，可没有一点犹豫。

　　突然的声音打破了可怕的沉默，“贾维斯，检查一下现在她的账户里有多少钱。”面对众人责怪的眼神，斯塔克歪着头，摊开双手，“WHAT？我是说，她总得是为了得到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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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为此付出了这么多，而她又获得了什么呢？

　　这么多超级英雄都呆在吧台附近，气氛还如此凝重。开始还有其他特工路过，没一会儿就不再有人踏足此地。而莱利还没有离开，只是缩在角落听着超级英雄们讨论，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比其他人都懂得她想要什么。

　　2-

　　会议室里，寇森没有注意到戴安娜还未离开，而戴安娜似乎有话要说，并不介意寇森的拖延。

　　终于，寇森无法假装忙碌，抬起头来。他知道复仇者联盟与正义联盟的接洽，甚至有部分双方相互试探的戏码正是由他设计的。不过在神盾局高层的计划中，他们与对方的第一次重要接触应该是在某次重大事故之后——那时才能摸清对方的真实水平。

　　然而事与愿违，寇森在心里自嘲，神盾局终于不能自大到把所有事都纳入掌控，至少现在娜塔莎已经失控了——这也是正义联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戴安娜·神奇女侠·普林斯，绝对是正义联盟里最不好惹的人——想想现在真实身份仍旧成谜的蝙蝠侠，寇森在心里加上了一个“之一”。

　　他还未开口回应，突然戴安娜的手机响了起来，刚刚关掉的音量又被蝙蝠洞打开了，蝙蝠侠还在线上：“戴安娜，我不明白你们还呆在纽约浪费时间的原因……”

　　哒。戴安娜直接摁断了通话，对寇森抱歉地一笑：“我总觉得是在跟一帮孩子一起工作。”

　　寇森趁机收拾心神，露出官方微笑，并不敢苟同。

　　戴安娜自己说下去：“我注意到一点小事，对你来说，塔希提岛似乎并不只是娜塔莎完成自我注射的地方。它对你有特殊的意义，对吗？”

　　寇森有种特工的直觉——不要对戴安娜撒谎。

　　“或者说，你甚至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作为实验品？”戴安娜并没有责怪或批评，声音轻柔，态度温和。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并没有接话。

　　“我的‘雅典娜之视’，你可以把这看做一种读心术。”戴安娜点头示意，她的态度非常坦然，似乎不介意也不认为神盾局能通过这一句话摸清她的底细，“我们现在是盟友了，寇森先生，我想如果我们没有通过你们的诚信度测试，以及娜塔莎的情况不是这么危急的话，我是不会在这里的。”

　　寇森正要表达感谢又被打断，“我可以帮助娜塔莎。”戴安娜说，“但现在不只是娜塔莎需要帮助。”

　　“天堂岛拥有圣洁之力，正义联盟有七海之力、意志之力、神速之力；如果你更喜欢科学，我们也有量子计算机大脑。”戴安娜平静地指出，似乎这些都是小儿科，“只要你开口寻求帮助，寇森。我不是硬要你对我们坦诚相待，我的意思是…托尔曾经也是非常优秀的医生，我想复仇者们也会愿意帮助你。”

　　“娜塔莎和你有差不多的问题，她不愿意寻求帮助。”

　　戴安娜在此时展现出了领导者的一面——使得寇森没什么机会开口——她是天堂岛的戴安娜，受六位神祗赐福的绝对强者，温和包容、心胸宽广，如大地之母般爱着所有人。这令人不是很明白为何正义联盟主要由那位黑蝙蝠领导。寇森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秒钟，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赞同她、向她表示感谢——然后把所有事都向她倾诉。

　　但最终还是——“我会的。”寇森谨慎地回应对方的好意，“但这不是如今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帮助娜塔莎？”

　　“可能吧，不过如果你愿意帮我打个电话，我们的把握会更大一些。”戴安娜说，“我记得她叫旺达？”

　　3-

　　娜塔莎觉得自己身上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不然为什么在做如此混乱的怪梦？

　　当梦离奇到一定程度，人就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至少娜塔莎可以。如果她现在面前是泰坦星人那丑陋诡异的脸，她可能会弹起身来战斗；或者身处神盾局的训练室里，她会如常为新手们布置任务；而现在，她坐在街边游戏店的一台游戏机面前，周围满是小屁孩的吵嚷声，面前正是老式游戏机的游戏界面。

　　她一时看不清界面上显示的游戏，但手掌心倒是有很清楚的手柄圆头的触感，但那并非出厂时的弧度，而是久经岁月被无数人捏在手里磨出的新圆弧度。是最适合操纵屏幕上任务的手感，使用这种游戏机，你无法把自己的失利怪在它头上。

　　此时她的视野变了，四周变成了奇怪的2D平面画幅，稍远一点就是模糊的一片。娜塔莎眨了眨眼，让自己适应这眩晕，身体在床上躺了许久，做梦都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她能意识到自己在红房子的训练室里，这是最后一个步骤——自相残杀。她必须打败这个对手才可以离开这里，去到外面广阔的天地之中，做一只被拴住的风筝。娜塔莎记得多年前，她几乎半死才从这个残忍的最后竞争中胜出。而在这个梦里，她没办法直接出手，只能操纵手中的游戏杆。
　　虽然她没打过游戏，但这个还是知道的——需要过关，对吧。只不过一开始很难信任这小杆子，她总是下意识挥拳进攻，但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她的手臂、腰身和大腿。
　　她开始移动手柄，间接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情需要适应，就跟第一次做特工一样，或者第一次以伪装的芭蕾舞者的身份上台演出一样——生疏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很快就输掉了，几乎只是摁了几下按钮，转动几下，就结束了。这令她觉得胆寒，因为游戏中每次出手都是全力，她感觉不到肌肉酸痛，也没有血液溅在脸上。一切都像是假的。

　　接着她一眨眼来到了欧洲剧院演出的庆祝派对，此时她对芭蕾舞者的身份已驾轻就熟，结束了各界都来捧场的告别演出，正身着晚礼服，穿梭在人群中。今晚的目标是一份秘密谍报。
　　她记得自己当时不太喜欢搜集谍报的工作，虽然刺激，但需要虚与委蛇八面玲珑，社交一整晚脸都能笑僵。与之相比，她还是更喜欢以肉相搏的力气活儿。需要忍受油腻男人的调侃、绷住气息争分夺秒地搞偷窃、分辨哪一份报告是需要的、速记关键内容……她很难对这些迫不及待，只是忍耐然后去做完。
　　但这次的任务，不，应该是游戏过关，也异常简单。她的肾上腺激素还在分泌，而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她被操纵着快乐起来，甚至因此喜欢上了这种任务。
　　怎么办，想要再来一次。再多一点。

　　门外刺鼻的烟雾扑面而来，慌乱的人群将她扑倒。她慢慢咳嗽着爬起来，身上束缚着的晚礼服变成了沾满尘与血的战斗装，刚刚刺鼻的气体还残留在鼻腔里，她忍不住生理冲动，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抬起头来。
　　2012年5月4日，美国，纽约。
　　天空飞过齐塔瑞人的军队，惨叫和哭泣在四周响起，街道已变成灰色的废墟。她不知道自己的战斗会不会有什么意义。当然，她不是在否定过去的自己，但死几个外星人并不能左右结局，最重要的是摧毁齐塔瑞的母舰。
　　但现在在游戏界面……纽约除了普通民众，就只有自己，没有复仇者。娜塔莎对自己冷笑，她要怎么消灭外星舰船？但她还是捡了一把枪，向怪物们射击，哦，是她操纵游戏按键捡了一把枪……娜塔莎回过神来，页面中她一手还在射击，右上角出现了一个机器人角色。
　　她几乎是灵魂出窍地看着自己点击了机器人，突然之间，街道上凭空出现一只机械巨兽，身形巨大遮天蔽日。齐塔瑞军队终于注意到这角落，疯狂地冲过来。巨兽人立起来，齐塔瑞人在它的衬托下就像蚂蚁。
　　娜塔莎的视角再次切换，高高在上地看着地面和天上涌过来的军队。她有一种预感，对方坚硬的盔甲在自己手掌下会一捏就碎。
　　巨兽咆哮一声，扫开面前的障碍，猛地起跳爬到了最高建筑物上。几个跳跃之间，拿着权杖的鹿角男人就正在她面前了，对方脸上的惊恐使她非常愉悦。

　　娜塔莎突然懂得了为何莱利有一段时间疯狂沉迷对抗游戏，神盾局的年轻人们多多少少会用这种方式来休闲解压，但莱利尤其严重，如药物上瘾一般不可自拔，最后几乎脱层皮才改正，或许这就是权力给予人的快感。

　　或许……这也是超级英雄们的感觉，这样轻而易举，这样接受万人敬仰……子弹击中身体，她不觉得痛苦或晕眩，只是愤怒，愤怒使她的回击也更有力度。

　　她想知道哪里才是她最深的欲望终点……她觉得，只有到达终点，才能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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