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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之局
武当山上,谦鸣同傲崃子极为推崇的张真人一见如故,两人时常凑在一起讨论经书。其后,张真人甚至向谦鸣开放了武当派的经楼,允许她随意出入,阅读典籍。谦鸣一时间宛如老鼠掉入米缸,快乐得不得了。
只是谦鸣也看出来了,武当山上,张真人最看重经卷。他的徒弟对经卷感官平平,但多少有些不满谦鸣能进自家经楼;他的徒孙们更看重的是武功,大约是觉得自家太师父又没拿出本门武功秘籍给外人看,便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真人对此颇为苦恼,谦鸣只能安慰他:“张真人,您的武功已至化境,蜕变触手可及。您的弟子还未到这个境界,自然不曾看透经卷中所蕴含的重要至理。这种事情随着阅历的增加,武功的增强,会慢慢改变的。张真人何须忧心呢?我观武当上下,各个弟子丰神俊貌,武艺高强,有礼有节,平和端正,正是门派大兴之相,真人很不必为后世忧虑!况且经书之属,只要愿意多读,迟早会积腋成裘,量变而质变,读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张真人摸着胡须笑了笑,抛开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我听傲崃子道友说,小友打算下山了?”
“是的。”谦鸣说道:“真人可还记得我提到的药人?我打算先回湖州,在江南一带调查关于药人的事情。将活人炮制成药人,实在是丧心病狂,有违天和!那些药人若还有一线生机,能救一救,自然是最好;如若不能,也不能再让幕后之人多造杀戮。”
张真人点点头,掏出一页纸:“我已经让门下弟子下山查访药人之事,这是联络的方式。小友若有需要,尽可联系他们。”说到这里,张真人叹了口气:“自青崖山一役后,我武当便封山不出,不愿再过问江湖之事。但药人之事,危乎天下苍生,武当弟子,自该有所担当。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搅和进武林的风波之中,别让我这白发人再送一次黑发人啊!”
张真人同谦鸣又进行了一番论道,这才告辞离去,只是张真人前脚刚走,傲崃子又找上门来。
“谦鸣道友,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友能够答应。”傲崃子满面羞愧地说。
“道兄请说。”
傲崃子掏出一块琉璃放在桌上,推到谦鸣面前:“我想请道友将此物送至岳阳城岳阳派,五湖盟盟主高崇手中。”
谦鸣拿起桌上的琉璃,想了想:“这就是道兄之前说过的,要命的东西?”傲崃子点点头。谦鸣不解的问道:“那道兄为何不一开始就将此物送去五湖盟呢?反倒是要千里迢迢的来武当派?”
傲崃子苦笑一声:“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本来,我以为以武当之威名,当足以震慑邪魔宵小。不曾想,我等上山不过四日,便有十批刺客杀上武当。虽然都被武当弟子解决了,可……”傲崃子长长叹了口气。
“那这东西送去岳阳派,不一样会害了岳阳派么?要我说,道兄干脆毁了这劳什子,一劳永逸!”谦鸣建议道。
傲崃子摇摇头:“如今,全江湖都知道丹阳派的琉璃甲在我手中,我空口白牙的说东西毁了,谁会信?”说到这里,傲崃子掏出一封信:“这是五湖盟的高盟主写给我的信,你看看。”
“七月十五,公开琉璃甲的秘密?”谦鸣看完信,依旧疑惑不解地望向傲崃子。
“我不知道高崇想要做什么,但若是能让全江湖都知道,这块琉璃甲到了五湖盟,那些杀手就不会再上武当山,我也可以带着徒儿们回泰山派去了。”傲崃子叹着气:“当初,我应陆兄之托,保管琉璃甲。如今却不得不违背诺言,将此物送走……”
“这块琉璃,琉璃甲,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叫江湖之人趋之若鹜?”谦鸣有些好奇地问。
“这是一段旧案。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当时武林出了个魔头,叫做容炫。他偷盗多家秘籍,建立了一个天下武库,而是琉璃甲,就是打开武库的钥匙之一。容炫犯了江湖众怒,死于青崖山一役,琉璃甲便不知所终。不曾想它竟保存在陆太冲,陆兄手中。后来,五湖盟的沈慎杀上泰山派,要我交出琉璃甲和陆兄托付给我的两个孩子。再后来,全江湖都知道了琉璃甲在我手中。事到如今,我已经无力保护琉璃甲,只希望能保护好两个孩子。他五湖盟与琉璃甲关系匪浅,我索性便将这琉璃甲交给高崇,希望高盟主能够将这江湖中因为琉璃甲引起的风波平息下去。”
谦鸣想了想,应承下此事,她收好琉璃甲,说道:“道兄,你若早些想通,你不必受这一路追杀之苦了。”
“多亏张真人开导!琉璃甲既已出世,一味的逃避躲藏,只是治标治本。开武库也好,毁了钥匙也好,总要向天下群雄有个交代,否则,谁又担待得起呢?”傲崃子的脸上仍然带着深切的愧色:“只是我终究有负陆兄所托!对了,谦鸣道友,有两点,我需要嘱咐你。其一,我会留在武当山,假装琉璃甲仍在我手中,这样,道友一路会轻松一些;其二,道友若是到了岳阳派,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将此物交予高崇,这才能斩断与琉璃甲之间的孽缘。”
谦鸣点点头,不再多做停留,辞别了泰山派与武当派之人,当即下山去。
谦鸣向岳阳去的路,自然算不上平顺。不过追杀她的杀手倒从不同组织的人变得单一起来。这些梳着满头小辫子,南疆打扮,手持弯刀的杀手,是一个叫做毒蝎的组织派来的,而袭击谦鸣的毒蝎亦用上了药人!这让谦鸣将毒蝎和药人联系到了一起,打定主意,便是毒蝎不找上门来,她也要找上门去!
就这样,谦鸣行了十数日,终于在一天中午到达了岳阳城。不同于湖州城的温柔安逸,岳阳更显繁华和世俗之气。
谦鸣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两边的小摊,偶尔在卖绢花首饰的摊位前停一停。谦鸣注意到,岳阳城里的江湖人士非常多,几乎是走一路就遇见了一路的江湖人。
谦鸣心中暗忖:“这岳阳马上就要召开武林大会,江湖人多倒也正常。只是这一路走来,多见江湖人挑衅寻事,但到了这岳阳城,这样的恶事反倒是少了。也不知道是这里的官府有能耐,还是这位高盟主有能耐了。”
正想着,迎面撞上两个熟人。只见身着墨绿锦袍的温客行两手各拿一块西瓜,吃的不亦乐乎;不远处,周子舒正在西瓜摊前付钱。温客行看见牵着马的谦鸣,微微一愣,笑着上前打招呼:“谦鸣道长,又见面了!”
“温公子,周公子。”谦鸣微微颔首行礼。
“道长也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温客行问道。
“不是,我受人之托,来给五湖盟的高崇,高盟主送东西。”谦鸣摇着头说道。
温客行和周子舒看见马背上空空如也,对视一眼,便也不追问。温客行还好心的给谦鸣指了岳阳派的方向。
双方辞别之后,谦鸣很快就找到了岳阳派,可她摸摸胸口揣着了琉璃甲,想到一路上都没有能解决的问题:要如何做到大张旗鼓的将琉璃甲送上呢?
谦鸣在岳阳派的大门前踌躇,思考了许久,仍然未想出一个靠谱的法子。这时,谦鸣的肩膀被敲了一下。谦鸣转过头,便看到周子舒与温客行二人。
“两位公子。”谦鸣与二人见礼,温客行好奇地问:“小道长,还没能进去呢?这岳阳派也忒没待客之道了吧?”
“不是的,是我还没去叫门。”谦鸣摆摆手,解释道。
“小道长莫不是迷了路?否则我和阿絮一场好戏看完,道长还没有上岳阳派拜会呢?”温客行关心道。
“因为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清楚。”谦鸣苦恼地说:“两位公子,你们觉得怎样送礼,才能人尽皆知呢?”
“自然是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在门外大唱礼单,好似夫家下聘,怎么样?这样够隆重,够人尽皆知吧?”温客行开着玩笑,被周子舒拍了一下肩膀,示意他别胡说八道。
周子舒说道:“如果想要江湖人尽皆知,再过几天便是武林大会,到时候,你在武林大会上将礼物送出,江湖上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谦鸣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您说的对!多谢周公子点拨!”
“看来小道长你的礼,很珍贵啊?”温客行笑道。
“也许是很珍贵吧!我更觉得这东西像个麻烦,虽是高盟主所求所思之物。我到时候送礼的法子,他怕是不会欢喜了。”谦鸣道了声“福寿无量天尊”,向两人行了礼,便与两人告辞分开。
谦鸣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她早已辟谷,不饮不食,为不显怪异,谦鸣在饭点离开了客栈,打算四处走一走。
在街上,谦鸣听到江湖中人议论鬼谷之人,在岳阳城内抛下十颗人头,极尽挑衅之势;又听到江湖中人,议论鬼谷之事,说那里住着世间最恶之人,是人间炼狱。鬼谷之人本该据守于青崖山内,如今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全部破谷而出,在江湖上造下种种血案,譬如丹阳派灭门,譬如镜湖山庄灭门。
谦鸣将这些人的话收于耳中,记于心底,又有些奇怪,鬼谷之人固然可恶,可那操控药人的毒蝎不也一样丧心病狂吗?为何却没有江湖中人提起呢?
谦鸣在外行走了两个时辰,夜幕降临才回了客栈,迎面遇上一位浅蓝衣裳的少侠和一位紫衣少女。谦鸣微微让了一让,方便二人先过,紫衣姑娘冲她笑了笑,而蓝衣少侠向着她拱手一礼,追着紫衣姑娘便去了。
谦鸣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两人颇为可爱,不由得心情大好,笑着回了房间。
只是这般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第二夜里,谦鸣盘膝打坐,修炼法力。灵力流转全身经脉,让她耳聪目明,能轻易听清岳阳城中的纷纷扰扰。
本来,凝神静心,隔绝外界嘈杂,是修行的基本功,谦鸣不至于被夜里的犬吠人声所影响。可今夜,岳阳城中实在是不太平,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腥味若隐若现,搅得谦鸣不能集中精神,继续修炼了。
谦鸣推开窗,看到好几个黑无常穿梭于城内,拘押鬼魂,心中便有些吃惊:“今夜竟死了这么多人吗?”正巧一个黑无常从她面前路过,谦鸣便出声唤住他:“毋那黑无常!且住!”
黑无常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宝光芳华的道士立于窗前,身周还有截教的法印,黑无常不敢造次,态度颇佳地问道:“道长有什么事吗?”
“今晚这岳阳城中是怎么了?怎的死了这么多人?”
“道长,我等小吏,只负责阳间勾魂,不曾过问阳间之事。”
“那这魂魄呢?他总该知道吧?”谦鸣一指那魂魄,黑无常便将幽魂拉至面前,喝问道:“还不快些回答道长的问题?”
那人新丧,浑噩之间,对黑无常十分畏惧,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答:“今日,城中流传起琉璃甲的消息,我依着留言去寻,不曾想有人捷足先登,我便与那人争斗起来,最终……”
“琉璃甲,又是为了琉璃甲。难道今夜城中丧命之人,都是为了争夺琉璃甲吗?”谦鸣皱着眉头说。
“这……小吏便不知了。这位道长,小吏还要赶着回地府复命,不能误了时辰。”黑无常恭敬地说道。
谦鸣听闻,便从袖中掏出几枚纸叠的金元宝,递给黑无常:“有劳。您请回吧。”
黑无常欢天喜地的接过元宝,拉着魂魄,一瞬间便没了踪迹。
谦鸣摸摸胸口所藏之物,脸上略带了些忧虑之色。
谦鸣抿抿唇,探出神识,在岳阳城内扫过,见一切尘埃落定,再没有新的杀戮产生,只能蹙着眉,关上了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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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谦鸣阅历太浅,接下了送琉璃甲的任务,便入了琉璃甲的局。
2、今夜之局依旧是温客行所为。